第166章 像吞了蒼蠅一樣(加更)
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如此來勢洶洶,想也知道不會是什么好事,尉母當(dāng)然不可能給:“沒有?!?br/>
鳶也并不強(qiáng)人所難,一邊轉(zhuǎn)身一邊說:“好吧,那我去里昂找李家人要?!?br/>
尉母拉住她:“鳶鳶!”
鳶也喉嚨滾動一下:“媽,到底有沒有?”
尉母皺著眉頭:“你要檸惜的照片做什么?”
“我只是想確認(rèn)一件事,”鳶也神情平靜,語氣尊敬,“給我看一眼,我什么都不會做?!?br/>
她恰到好處地帶上一點(diǎn)難過的調(diào)子:“她是我最大的情敵,我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尉母為難地看向尉父,尉父覺得要是不給她,她真能馬上去里昂找李家人,她一直都是這個脾氣,嘆了口氣,點(diǎn)頭。
尉母才說:“只有她十三歲和阿遲的合影?!?br/>
十三歲也可以,鳶也道:“好。”
尉母拿來相冊,翻了一會兒,找到一張照片,遞給鳶也。
十三歲的李檸惜,比她昨晚看到的那張十七八歲的李檸惜更加青澀,但五官變化不大,笑起來像倒掛的下弦月的眼睛,歪著頭露出鼻梁上的小痣,一樣的。
鳶也的眼睛烏蒙蒙,蕩漾起了不為人知的波濤,她收起照片:“媽,你和爸繼續(xù)吃飯,我回公館了?!?br/>
尉母忙說:“無論如何,檸惜已經(jīng)走了十年,現(xiàn)在你才是阿遲的妻子,鳶鳶,別鉆牛角尖?!?br/>
“我知道的?!兵S也對她露出一個笑,然后才離開。
在她走后,尉母擔(dān)憂地看著尉父,尉父拿起筷子繼續(xù)吃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吧?!?br/>
從老宅返回尉公館的一路,鳶也一直在看那兩張照片,十三歲的李檸惜,十八歲的李檸惜,原來這就是那個叫李檸惜的女孩,她第一次認(rèn)識。
真是久仰大名。
今晚的尉遲回來得早,鳶也進(jìn)門時,他已經(jīng)在客廳陪阿庭玩,聽見動靜看向門口:“加班?”
鳶也道:“去了一趟老宅?!?br/>
尉遲說:“你的腿傷還沒有完全好,不要走太多路?!?br/>
溫柔的叮囑,溫良的眼神,他一直都是這樣。
“麻麻!”阿庭伸手要她抱。
鳶也將他抱過,轉(zhuǎn)手卻交給保姆:“先去洗澡,等會兒媽媽給你講故事。”
孩子總是最好哄的,阿庭馬上就同意了,保姆便他帶上樓。
客廳就剩下他們兩人,她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也沒有回頭,側(cè)影纖細(xì)而緊繃。
等阿庭的房門關(guān)上后,鳶也才轉(zhuǎn)身,和尉遲四目相對。
他應(yīng)該也剛才回來,還沒有換下西裝,坐在那里,水晶燈下,俊雅如斯。
“怎么了?”他倒是問了。
“我在想該怎么開口?”鳶也在沙發(fā)上坐下,“想來想去,我們之間都這樣了,還是直接一點(diǎn)吧——你有沒有李檸惜的照片?”
尉遲靜了一剎那兒,而后道:“沒有?!?br/>
“我有?!兵S也將那兩張照片,一張一張在茶幾上擺開。
尉遲的目光在上面一落,再轉(zhuǎn)回鳶也的臉上,一秒之間眼睛就深了。
鳶也彎唇:“我長得跟她像嗎?”
這種突然間問出來的話,按理說尉遲應(yīng)該要愣一下,可是他只是閃了一下眸光,溫溫說:“你想多了?!?br/>
是想多了嗎?可這么明顯的證據(jù)擺在這里,一句想多了就要揭過去,不能吧?
鳶也寡淡地笑一下:“你再看看,我們像嗎?”
“我說了,你想多了?!彼貜?fù)問一句,他就重復(fù)回答一句。
鳶也吁出一口氣。
胸口像堵了什么東西,窒悶又湮塞,雖然在路上做足了準(zhǔn)備,可到開口時,還是很難。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間,忘記該怎么發(fā)聲,咽了一下,才說得出來話:“她就是你當(dāng)年答應(yīng)娶我的原因?”
“不是?!彼穆曇糨p了下來,有些哄她的意思,可是他顯然也有心事,只說了這兩個字就沒有后話。
這樣的否認(rèn),哪里來的說服力?
鳶也便是笑了笑:“原來這就是你當(dāng)年答應(yīng)娶我的原因?!?br/>
從問句到肯定句,只在幾個眨眼之間。
尉遲將她看住,那黑眸如墨,稠得像化不開的深淵,容納了許許多多復(fù)雜的情緒。
鳶也看不明白他的眼神,但想明白了其他事情。
李幼安說的對,她疑惑過,尤其是見識過尉遲的手段后,那些疑慮就更深了。
雖然當(dāng)年是她提出的交易,但如果尉遲不愿意娶,有的是辦法讓她老老實(shí)實(shí)交出骨髓,根本不需要賭上尉太太的位置。
那么他“愿意”的原因是什么?
不會是喜歡她,因為在那之前,他們的娃娃親已經(jīng)定了十幾年,哪怕是尉母出面,尉遲也沒有點(diǎn)頭,他不愿意娶她就是不愿意,誰說都沒有用。
可是那一晚,她上門求娶,他怎么就愿意了呢?
原來是因為“兩全其美”。
只有骨髓,不足以讓他點(diǎn)頭。
只有相貌,不足以讓他點(diǎn)頭。
如果她既有骨髓,又有相貌,這樣的兼得,最懂得計算利弊的尉總有什么理由拒絕?
沒有!
所以他答應(yīng)了,他們甚至在那一晚就有了第一次!
抽絲剝繭越來越明朗,鳶也終是無法忍受,起身要離開這個讓人窒息的空間,尉遲快速抓住她的手,力氣很大不讓她走可偏偏沒有一句解釋——這是被拆穿后的無話可說!
她沒有掉入圈套,沒有聽信一面之詞,她存了理智,有自己的判斷,所以聽了李幼安那些話她沒有馬上質(zhì)問他,而是特意去了老宅,特意要了一張照片對比,她怕這又是李幼安一個詭計,弄一張PS的照片里間她和尉遲——可是不是!
老宅里李檸惜的照片,和李幼安給她的那張大同小異——她果然和李檸惜很神似,臉型,眼睛,小痣,一模一樣!
——哪怕只有你的骨髓和阿庭匹配,但拿婚姻跟你做交換,對尉遲來說就是一場不公平的交易,能讓他退步的是你這張臉。
李幼安的話從她腦海一穿而過,與此同時還有無數(shù)次調(diào)情時尉遲都很喜歡親吻她鼻子上的小痣的記憶,曾經(jīng)以為是情人間的繾綣,原來是對故人的思念。
對故人的思念!
鳶也的情緒就像李幼安丟入池塘的那個酒瓶,一下子濺開水花,抓緊了尉遲的西服衣襟,只是開口說出一句話,竟然就毫無征兆地嗆出眼淚。
“你不是說你心里從來沒有給李檸惜留過位置?騙我的?騙我消氣了繼續(xù)跟你生孩子救你跟白清卿的孩子?尉遲,尉遲!你把我當(dāng)做什么?!”
替身,生育,算計,欺騙,太多了,她以為的婚姻是交易,她以為的交易是生育,她以為的生育是替身,到頭來這兩年六百多個日夜竟然全是欺騙全是荒唐!
她推開尉遲轉(zhuǎn)身就走,腳下沒注意踩到了阿庭的玩具汽車,整個人摔在地上,從左腳起一陣疼痛順著神經(jīng)爬滿四肢百骸,她一口氣吸入肺腔里撞上哪里哪里生疼。
尉遲立即去扶她,鳶也再次推開他,想要自己站起來,可是腿太疼了,好像又?jǐn)嗔艘粯?,她又一次摔回去,黑發(fā)凌亂地披在她臉上,青城陳家的外孫女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
尉遲抿直了唇角,隱隱動怒,強(qiáng)行將她抱起來放在沙發(fā)上,鳶也沒有任何掙扎,在他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淚時,她眼底通紅覆蓋上了恨,尉遲的手都是一顫。
她一字一頓:“你讓我這兩年,跟吞了蒼蠅一樣,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