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李知月只覺得自己的腦子里面轟的一聲,拒絕的話在看見他那副虛弱的模樣之后,停留在嘴邊,許久,她嗯了聲:“好。”</br> 沈星謙沖著李知月笑了笑,他說道:“就讓小齊和其他同事留下來處理接下來的事情,晚上我們兩個一起回A市。”</br> 因為輕微腦震蕩的關(guān)系,沈星謙感覺自己腦袋昏昏沉沉的,才沒說幾句話,就想睡了。</br> 她起身幫沈星謙的床重新?lián)u下,沈星謙看了她兩眼,沒有再多說什么,閉上眼沒一會兒又睡了過去。</br> 李知月重新坐在椅子上,目光一直停留在沈星謙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伸出手替他將遮住眼睛的頭發(fā)順在一邊,露出好看的眉眼來。</br> 可眉頭卻因為不適的原因正微微皺起。</br> 李知月輕嘆了一口氣,微涼的手指觸碰著他眉心的位置,輕輕地揉了揉,用微不可聞地聲音喃喃了句:“真是個小朋友。”</br> 沈星謙的眼皮輕顫了一下,直到沈星謙眉頭舒展開之后,李知月才收回了手,輕手輕腳的拿起手機(jī)出了病房,準(zhǔn)備聯(lián)系A(chǔ)市的醫(yī)院。</br> 沈星謙這一覺睡到后半夜了,他睜開眼時,整個房間黑漆漆的一片,窗簾將所有的光源都阻擋在了外面。</br> 沈星謙動了一下,身體卻還像是被碾壓了一樣疼,而他這么一動,下一秒床頭的燈就亮了起來。</br> 他瞇了一下眼,等適應(yīng)好了之后才慢慢的睜開眼,李知月神色疲倦的站在床邊,細(xì)聲問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br> 也可能是因為許久沒有說話的原因,她的聲音還有一些啞。</br> 李知月清了清嗓,又重新問了一遍:“哪里不舒服?”</br> 開了燈,沈星謙才發(fā)現(xiàn)他此時所住的病房好像和之前的不一樣,他應(yīng)道:“我們回A市了?”</br> “嗯。”李知月伸手將房間的大燈打開,轉(zhuǎn)過身拿著杯子去給沈星謙接了杯溫水,看著沈星謙喝完水之后,又起身走向病房里安置的小餐桌,放著她帶過來的保溫盒。</br> 沈星謙睡了一覺,精神好了不少,他看著李知月提著保溫盒走過來問道:“你回家了?”</br> “回去了一趟。”李知月一邊說著一邊幫他把小桌子給架了起來,搖起了床,把帶來的晚餐一一擺好。</br> 都是他喜歡吃的。</br> 因為他手受傷,李知月還貼心的給他準(zhǔn)備了叉子和勺子。</br> 李知月道:“你睡覺的時候韓揚給你打了電話,我?guī)湍憬恿恕!?lt;/br> 沈星謙用左手抓著叉子,微微顫動的叉起一只蝦仁放進(jìn)嘴里,他嗯了聲:“他說什么了?”</br> “他說明天中午過來看你。”李知月見他有些笨拙的不斷換著勺和叉子,皺了皺眉,主動的拿起勺子,舀了滿滿一勺米飯放在沈星謙的嘴邊。</br> 沈星謙愣了一下,努力壓住自己想要網(wǎng)上翹的嘴角,張嘴吃飯。</br> “讓他不要來,有點吵,你明天什么時候來?”沈星謙說完又被李知月喂了一勺湯。</br> 李知月道:“明天下班來。”</br> 沈星謙干巴巴地哦了聲:“那你讓韓揚來吧,吵是吵了點,但熱鬧。”</br> 李知月輕嘖了聲,似乎被沈星謙這句話逗笑了,眼底都浮現(xiàn)了些笑意,沈星謙繼續(xù)道:“我沒說錯什么,是韓揚話太多。”</br> 兩個人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閑聊下來,沒一會兒李知月準(zhǔn)備的飯菜就見了底。</br> 沈星謙躺在床上又看著李知月收拾了一通,突然揚聲道:“我爸媽他們什么時候回來?”</br> “應(yīng)該在你生日之前吧。”李知月隨口應(yīng)道。</br> “那不是快了。”</br> 李知月和沈星謙的生日一個在月初一個在月尾,現(xiàn)在八月都過半了,沈星謙的生日眼看著也要來了。</br> 李知月嗯了聲:“叔叔阿姨說這次給你辦個生日宴會。”</br> “不要。”沈星謙一口回絕道:“來的人都是他們那一輩的,我還是像以前那樣自己組個局算了。”</br> 李知月重新坐回了病床邊上說道:“別貧,到時候把你介紹給大家認(rèn)識,擴(kuò)展點人脈,以后做什么也能方便點。”</br> 沈星謙卻道:“有你不就好了。”</br> 這句話的含義就多了,李知月當(dāng)做沒聽見一樣,她關(guān)了大燈:“閉嘴,睡覺。”</br> 沈星謙一噎,沉默了一會兒:“我睡不著。”</br> 李知月這幾天都沒怎么睡好,折騰了一番之后早就有些犯困了,她微微打了個哈欠:“閉眼,閉嘴,沒一會兒就能睡著了。”</br> 沈星謙看著李知月有些犯困的臉,想了想:“你給我唱首歌吧。”</br> 李知月只覺得沈星謙皮癢了:“別瞎折騰了。”</br> 誰知沈星謙卻來了興致,他道:“那我給你唱個歌,你點個曲吧。”</br> “不想聽。”李知月倚在椅子上閉上了眼。</br> 沈星謙自動屏蔽了李知月的話,自問自答道:“喔,你想聽情歌啊。”</br> 李知月沒搭理的他,沈星謙卻望著李知月,清了清嗓子:“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br> 很好,一句都沒在調(diào)上。</br> 李知月沒忍住揚了揚自己的嘴角。</br> 沈星謙唱起歌來和平日說話有些不一樣,聲音清朗又因為特意壓低聲音而有些低沉,他近乎陶醉的將這一首走調(diào)版的甜蜜蜜認(rèn)認(rèn)真真的唱到了尾。</br> “好聽嗎?”</br> 沈星謙喜滋滋的問道,看過去之后卻發(fā)現(xiàn)李知月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已經(jīng)雙手抱著臂窩在凳子上,歪著腦袋睡著了。</br> 床邊上的臺燈將她側(cè)臉照亮,沈星謙抿了抿唇,左右看了看,用自己沒有受傷的左手將自己撐了起來,沒有綁石膏的腿蹬了一腳床腳的架子,費了好大的勁之后才坐了起來。</br> 雖然是夏天,但后半夜氣溫還是偏涼,沈星謙單手將蓋在自己身上的毯子拿了起來,蓋在了李知月的身上。</br> 明明是非常簡單平常的動作,因為受了傷,花費的力氣和時間都要比往常要多的多,等全部做完之后,沈星謙額頭已經(jīng)出了些細(xì)汗。</br> 不過他不在意,隨意的抹了一把,又慢慢的躺在床上,伸手關(guān)了臺燈,盯著李知月在黑暗中的輪廓,輕聲細(xì)語道:“晚安。”</br> **</br> 沈星謙在A市住了一個星期的院,這一周幾乎所有他認(rèn)識的不認(rèn)識的都過來看了個遍,原本還想瞞著沈父沈母,結(jié)果在回到A市的第三天,一個越洋電話就打過來了。</br> 不過好在國外的工作還在收尾,二人回來得到月底去了。</br> 等他們月底回來,沈星謙估摸著自己也好的差不多了。</br> 出院這天,是韓揚和王胖來接的他,沈星謙坐在輪椅上像個老大爺一樣看著他們兩個幫他收拾這個收拾那個的。</br> 沈星謙手里舉著一杯豆?jié){,說道:“忘了說,等會我去李知月那邊。”</br> 韓揚翻了個白眼:“你住大馬路我都沒什么意見,這些東西你找個護(hù)工不就給你收拾好了嗎?”</br> 沈星謙咬著吸管道:“護(hù)工哪有兄弟好,你還是不是我兄弟?”</br> 韓揚冷呵一聲:“我是你爹。”</br> 沈星謙剛想懟回去,可一想到等會還有個五樓要爬,又把話給憋了回去。</br> 收拾好了之后,王胖提著行李,韓揚推著輪椅,三個人浩浩蕩蕩的出了醫(yī)院,沈星謙深吸了一口氣,醫(yī)院之外,空氣都是甜的。</br> 今天是王胖開的車,就停在醫(yī)院門口,兩個人小心翼翼的抬著沈星謙上了車,滿頭大汗道:“知月姐住哪兒?”</br> “文翡路669號,她在家等我們。”</br> 因為他們兩個要來,李知月就在家里收拾,他住院這么久,幾乎每晚都是李知月過來陪著。</br> 可以說他多久沒回去了,李知月也多久沒回去休息了。</br> 韓揚唉了聲:“一到這個時候就會知道,有個親人多好。”</br> 沈星謙坐在后排,原本還看向外面,聽見韓揚的話之后,面不改色道:“李知月不是我姐姐。”</br> 韓揚嘖了聲:“不是吧沈大,人家知月姐那么盡心盡力的照顧你,你還是不是人?”</br> “我看你不做人了,知月姐聽見了該多傷心啊。”王胖補充道。</br> 二人坐在前排對視了一眼,都為知月姐而感到不值。</br> 誰知沈星謙繼續(xù)說道:“我們家很早之前資助了一位女孩子,就是李知月。”</br> 王胖差點踩了剎車,韓揚直接扭過頭來:“啥?”</br> 從他認(rèn)識沈星謙的時候,李知月已經(jīng)住進(jìn)他們家了,而且這么多年以來都是以姐姐的身份居住在沈家,他們早就默認(rèn)了二人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姐弟,沒想到背后還有這么多彎彎繞繞的事情。</br> “這不是重點,”沈星謙無視掉他們的驚訝,又輕飄飄地丟出一個炸/彈,驚擾了池塘里兩只無憂無慮的魚。</br> “我在追她。”</br> “但是她好像對我沒多大興趣。”</br> “你們兩個給我出點主意?我想和她一起脫單了。”</br> 王胖一腳踩了剎車,他的車與前面的車屁股只剩兩個拳頭的距離。</br> 明明說的都是普通話,怎么現(xiàn)在他還有點不太明白呢?</br> 他看向韓揚,韓揚也是被驚到說不出話來,二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應(yīng)該是先消化‘知月姐其實和沈大沒多大關(guān)系,兩個人不是姐弟’這件事,還是先消化‘沈大喜歡知月姐,想要和她在一起’這件事。</br> 最終還是韓揚掙扎了一番,問道:“你能不能再簡單的說明一下,你想和誰在一起?”</br> 王胖也忍不住將腦袋轉(zhuǎn)了過來,兩個人齊刷刷的望著沈星謙,像是等待最后的宣判一樣。</br> 沈星謙一字一句,堅定有力認(rèn)真地說道:“我想和李知月在一起,你們得幫我。”</br> 李知月聽見門鈴聲,用毛巾擦了擦自己濕漉漉的手,走過去將門打開,沈星謙回來了,后面跟著韓揚和王胖。</br> 二人的神情都有些怪異,看見李知月之后又多了幾分糾結(jié)。</br> 李知月往旁邊挪了挪:“請進(jìn)。”</br> 韓揚和王胖對視了一眼,同步地?fù)u了搖頭,韓揚道:“知月姐,我……我女朋友喊我去看電影,我下回來。”</br> 王胖也緊接著道:“我baby喊我去找她吃飯,我也,我也下次來!”</br> 二人額前還有汗珠,李知月見狀:“那喝杯水?”</br> 二人異口同聲道:“不了。”</br> 李知月只覺得兩個人真是奇怪,不過也沒強(qiáng)留,點了點頭,他們幫著把沈星謙還有他的行李推進(jìn)了屋,沒有逗留一秒就前后腳的走了。</br> 還順勢的將大門也關(guān)上了,李知月低頭問道:“他們怎么了?”</br> 沈星謙聳了聳肩膀:“可能……為我開心吧。”</br> “嗯?”李知月更加不明白了,開心什么?</br> 沈星謙沖著她笑道:“為我出院回家而開心吧。”</br> “……那可真好。”</br> 李知月沒在糾結(jié)這個問題,她推著沈星謙到了他的電腦桌前,沈星謙道:“我手受傷了,沒法打游戲。”</br> “沒讓你打游戲。”李知月替他將電腦打開:“你這些天沒有去公司,能處理的文件我和小齊已經(jīng)幫你處理了,還剩一些需要你自己看看,正好你回來沒什么事,現(xiàn)在就開始處理吧。”</br> 李知月用腳尖輕輕抵了抵電腦桌,隨后彎腰拉開抽屜,里面放著她從公司里面帶回來的,沒有處理過的文件。</br> 沈星謙一看文件就覺得腦袋疼,他抿了抿嘴,抬起頭來想要用自己的殺手锏,可憐巴巴的看著李知月。</br> 可李知月根本不看他,她將文件全部拿了出來放在他手邊方便他拿取,沈星謙喃喃道:“姐姐,我頭……”</br> “停。”李知月做了個封嘴的動作:“收起這套,你認(rèn)真看,我去做飯了。”</br> 說著便轉(zhuǎn)過身重新走向廚房,沈星謙盯著她的背影做了個鬼臉,一扭頭看著堆成小山的文件。</br> 他是真頭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