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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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高教授,聽說你胃病犯了?”
高煦淡淡地瞥了小黃助理一眼,“老毛病了。”
“這次來,我給你帶了兩尾鯽魚。”周徽嵐一邊說一邊低頭在那堆物品里找著。
高煦擰眉,鯽魚?這么遠帶上來的嗎?
周徽嵐終于將那兩尾用干荷葉包裹的鯽魚挖出來了,“這兩尾鯽魚已經經過初步處理——”魚不大,也就一斤大小,去掉魚鱗和內臟,也就剩下個七八兩左右。魚新鮮宰殺后,周母立即用鹽巴、胡椒粉、料酒掩制過后再兩面用文火煎過,才包起來的。
“你們可以用它來做個鯽魚粥,養(yǎng)養(yǎng)胃。”
她捧著魚往前走了幾步,然后停下。這個距離夠了,再近的話,對方就該感到不舒服了。
高煦的眉頭還是沒放松,他瞪著周徽嵐手中荷葉包裹的魚,那警惕的模樣像是面對著什么難纏的犯罪嫌疑人,而非兩尾魚。
“周姐,這個鯽魚粥,難不難?”小黃助理插嘴問道。
捕捉到他細微的表情,周徽嵐忍住笑,“不難的。首先,你們得先將米洗干凈后泡上半個小時,觀那些米都吸飽了水后,開始熬底粥。底粥不用熬太久,大概十五分鐘左右,在它將開未開之時,酌量給鹽給姜末,然后將鯽魚放下去……”
“等等,為什么米要先泡?怎么判斷它們吸飽了水沒有?什么叫將開未開?”
小黃助理的眼成了蚊香眼,周姐說的話,每個字都聽得懂,但合起來怎么那么難懂呢。
高煦的書放在膝蓋上,垂著眼眸,一副認真看書的樣子,心里無比認同小黃助理問出來的問題。她說的太模糊太抽象了,比如那個酌量給鹽,到底是給半勺還是給一勺?一點也不精準不嚴謹。
“將米浸泡半小時呢,是為了讓它更加軟糯粘稠,至于它是否吸飽水的判斷標準……”周徽嵐沉吟,漸漸的,眉頭也擰起來了,她也詞窮了。
這烹飪就和一些醫(yī)術精湛的老中醫(yī)抓藥一樣,全憑感覺來,哪能一步步精準作業(yè)?
她最終無奈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給你們說了,不然我給你們示范一遍?”
“這樣就太好不過了。”小黃助理最后一拍掌,“周姐,廚房在這里,我給你打下手吧。”
周徽嵐發(fā)現高煦沒作聲,沒作聲就是不反對,背著他的時候,她笑了笑。
進了廚房之后,她開始洗鍋淘米,米用的自然是她帶來的冬稻,她手上一邊忙活著,一邊問小黃助理,“高教授午飯是啥時候吃的?”
“十點多的時候吃的,但吃得不多。”
周徽嵐算了一下,距離現在也有四個多小時了,他應該感到餓了。于是她決定加快進程,換另一個浸泡大米的方法。稻米泡了五分鐘后被她瀝干水直接放置三四分鐘,然后又重新用溫水浸泡,這樣可以讓米粒表面裂開一道道細縫,能更迅速吸收水分。二十分鐘不到,她直接將浸泡好的大米放砂鍋里,大火燒開。
坐在客廳里的高煦聽著廚房喁喁的交談聲,發(fā)現自己是徹底看不進書了。
他嘆了口氣,轉動輪椅去了院子。
周徽嵐在廚房里忙碌,她走動的時候會偶爾往客廳里看一眼。
等她發(fā)現高煦不在客廳的時候,有些擔心地道,“高教授不在客廳,他是不是不舒服然后回房了?”
小黃助理一聽也緊張了,丟下正在洗的白菜心,“我去看看。”
趁他不在的時候,她往一旁的水缸里滴入了一滴靈液。
一分鐘后,小黃助理回到廚房繼續(xù)洗菜,同時告訴她高教授沒事,他只是去了院子里。
周徽嵐一進門就看出高煦所居住的這套房子是兩室兩廳一廚一衛(wèi)的格局,她知道高煦那樣的人,居住的地方必然會準備書房的,一臥室一書房,從而可以推斷出這是一套單身漢居住的房子,且他并未和長輩住。
如果帶院子,應該在北邊。
“這么冷的天呆在院子里對身體不好吧?”周徽嵐似很隨意地說道。
“沒事的,高教授心情不好的時候常常會坐在院子里對著那顆桃樹沉思。”小黃助理的聲音滿是無奈,周姐以為他沒勸過嗎,但是勸不動啊。
高煦心情不好?她剛才沒看出來啊,周徽嵐心說。
“可惜那顆桃樹快要死了,以后高教授可能會無所適從吧。”
周徽嵐從他的話中捕捉到兩個信息,第一個就是高煦心情不好,且這一狀態(tài)應該持續(xù)了一段時間:第二個就是他口中的桃樹似乎大有來歷啊。
“你口中的那顆桃樹對高教授來說很重要嗎?”
“那可不,這棵桃樹在他入職金陵大學挑了這套房子之后從別處移來的,高教授可寶貝它了,這顆樹對高教授來說意義非凡,我知道高教授一直在等這棵桃樹開花結果。但這么多年過去,它一直瘦瘦弱弱的,不但沒有結過一次果,還快要死了。”
周徽嵐一邊聽著,一邊散下最后一撮小蔥末,“這粥快好了,你來端出去,我去叫高教授來喝粥。”
小黃助理看著那鍋鮮香濃稠的粥,只覺得本來不餓的肚子開始咕咕叫。
在后院,周徽嵐見到了沉思的高煦以及他們剛才討論的那顆桃樹,它就種在最顯眼的位置,看著確實是棵病樹,可一時間離得遠也看不到病灶在哪。
“高教授,粥好了,我推你進屋吧?”
“我自己可以的,不用麻煩你了。”高煦婉拒。
周徽嵐站在原地問他,“那進屋之前,介意我取點桃枝嗎?”
小黃助理瞪大了眼:天惹嚕,周姐,沒看到這株桃樹都快死了嗎?你還要擼它的枝?
“我媽近來總是噩夢連連,聽老一輩的人說將桃枝桃葉放在枕頭下可以克制臟東西。”
被噩夢的周母:……
高煦看了一眼那桃樹,“你想折就折吧。”
她話峰一轉,“我觀你院中的這棵桃樹,過于繁茂了,于目前它的病體而言負擔過重。”
“你說它病了?”
“是啊,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它應該是遭遇了鉆心蟲。”
“你有辦法治好?”
“有點把握,具體還要看過才能確定。”
周徽嵐走近,給這棵桃樹仔細做了檢查,這應該是遭了鉆心蟲無疑。她在地上發(fā)現有一小堆橘色的怪異顆粒,這應該就是鉆心蟲的糞便了。
“有沒有小斧頭?”周徽嵐的目光落在桃樹根部那圈帶蟲洞鼓起的大包上。
樹根外圍蟲洞的中心部位,還干涸著些許質地類似于桃膠一樣的膠狀物。
正好這時小黃助理過來了,高煦吩咐他去借斧子。
周徽嵐拿著斧子小心地將帶蟲洞的那部分樹干給刨了一半,刨出來的木片散落著一些大小不絮狀顆粒物,將這些東西清理干凈之后,就可見木片上一個通透的蟲洞。可惜她找遍整株桃樹,都沒有找到那蟲子的影子。
“這就可以了?是你所說的鉆心蟲為害桃樹?”
“差不多吧,至少將禍根給解決了,晚點高教授你讓人弄點石灰灑在樹根周圍。這鉆心蟲已產卵,我擔心有部分已經深入地里。等我回去配置一些預防的藥水,到時給用上就萬無一失了。”也就是說,她過段時間還得再來一趟哦。
“但這樣一來,這棵桃樹會生長得很慢。”根部的皮被去了一半,還能活著就是萬幸了。生長放慢或者停止生長太正常了。
“周姐,你好厲害呀。”小黃助理驚嘆。
“好歹看了那么多生物學的書籍。”周徽嵐開著玩笑,現在的生物學書籍里常常混入農學書。
“高教授,聽說這株桃樹對你而言意義非凡,你非常期待它開花結果?”
高煦忍不住瞪了小黃助理一眼。
小黃助理訕訕,望向周徽嵐的眼神充滿了哀怨,姐,你咋啥都說啊,好歹給他留點底啊。
周徽嵐沖他眨了眨眼,比了一個一的手勢。
小黃助理一喜,這是下次給他帶一瓶辣醬的意思?他悄悄伸出三根手指。
周徽嵐比了一個二,小黃助理狠狠點頭。
高煦有些無奈,這兩人在他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地交易,當他眼瞎?
“高教授,你還沒回答我呢。”周徽嵐催促。
高煦淡淡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的想法不重要,因為它是否開花結果從來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誰說的?”你的想法當然重要了,“我就問你想不想讓它開花結果?”
高煦看向周徽嵐,“你有辦法?”
周徽嵐點了點頭,“有。”
“什么辦法?”一旁的小黃助理追問。如果周姐說的是真的,那也太神奇了吧?
“暫時保密。”
高煦定定地看著她,眉頭都蹙起來了,她不會是想……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知道啊。”讓植物縮短結果周期而已,對別人來說很難,對她而言,易如反掌啊。
高煦懷疑,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那種感覺又來了,明明她比自己還大兩歲,為什么有時候自己在她跟前像是操不完心的老媽子?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生物學上有一門叫嫁接的技術……”
周徽嵐仔細辨認了,這顆桃樹應該屬于黃桃品種,而且應該不是普通的品種,不然再怎么著也該開花結果了。但是沒關系,等它結果了,就真相大白了。
聽著她不疾不徐地敘述著嫁接技術的原理和好處,整段話里術語翻飛,卻又條理清晰。高煦知道自己誤會了,同時也意識到她在生物上的造詣比他想象中還要高深一些。
稍后小黃助理找來了剪子。
周徽嵐拿著剪子,繞著桃樹轉了一圈又一圈,每轉一圈,桃樹上發(fā)育充實、芽子飽滿的桃枝就會被剪下來一兩根。一連剪了十來枝,她才住了手,然后蹲在那里,將桃枝的葉片全部摘去,只留下短葉柄,以免水分蒸發(fā)。最后還讓他另外找了一些舊報紙將它們包起來,中間還塞了一把稻草。不用說,這稻草又是小黃助理出去借的。
辦完事之后,周徽嵐看了一眼手表,道,“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她也是有手表的人,畢竟做實驗的人,需要隨時隨地精準掌控實驗時間,沒個表不方便。
高煦道,“我送你。”
周徽嵐罷罷手拒絕,“不了,你趕緊去喝粥吧,那粥涼了口感就會變差的。”
高煦凝視著她,沒錯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等最后確定她確實不要他送之后,便讓小黃助理送她。
對此她沒有拒絕,實在是她要帶回去的東西太多了,而且還沉。
兩人出去之后,高煦坐在餐桌前,一只手抓著勺子,眼中有深深的迷惑。
她方才小運作頻頻,他以為她有事呢,他甚至還想到了有小黃助理在,她可能不好張口。可她從頭到尾什么都沒提,兩人不是沒有獨處的機會,甚至最后他提議送她,也是給她機會提,偏偏她還拒絕了。
所以,她一門心思就是想給他做一頓粥?
奇怪的人。
他搖了搖頭,舀了一口粥入口,粥的溫度剛剛好,入口鮮香軟糯。那粥從食道滑入他的胃,他能感覺到他的胃巴適極了。
這粥意外的合他的口味,他忍不住喝了兩碗。
高煦絕對沒有想到,周徽嵐竟敢膽大包天地肖想自己。
而此時的周徽嵐已經坐上了回儀水縣的班車。
其實她還想問問他的腿,但這問題太隱私了,以他們目前的交情沒到那份上。
高煦是個有教養(yǎng)的人,這樣的人都講究,最忌交淺言深,沒分寸感。她說的講究不是流于表面對人對事的挑剔,而是對他人的尊重,包括尊重彼此間的邊界感,謹守不越界。
或許現在的人還不知道什么叫邊界感,但她與高煦相處時,明顯能感覺出來他懂。
她贊成女追男隔層紗這句話,但追求不是盲目地追求,以自己意愿為前提的追求,而是要講究方式方法。該進的時候進,該克制的時候也得克制,不能放任自己的情緒亂來。
總而言之,若想將高煦追到手,一定要循序漸進,不能操之過急,不能松也不能過緊。不能事事順著,這樣子會很沒存感:也不能總唱反調,生活中應該沒人會喜歡上一個總和自己唱反調的人,這個度要把握好。
今天已經收獲滿滿了,是時候戰(zhàn)略性撤退,消化階段性成果了。反正下次見面的勾子她已經放了,所以她很干脆地撤退了。
或許有人會說,追個男人而已,用得著那么費盡心思嗎?或許對后世很多姑娘來說,大多數男人都不必費什么心思。但有一點是相同的,越優(yōu)秀的男人越不好追。
這年頭想要做成什么事都不容易,如果連自我克制都做不到,那他她很難做成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