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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周郢就在縣里找了兩輛拖拉機(jī)，將周氏二三十號青壯都拉了回來。
    周大志那輛拖拉機(jī)一大早也開到縣里去了，幫他們拖行李。
    周徽嵐沒想到周父的威信那么高，昨天才說將周永福一家除族，第二天巴掌就朝周海甩了過去。
    周惠竹第二天一早就驅(qū)車送了丈夫去市里，然后她再開五十里地返回，在大興村路口的時候，她和載周郢等人回村的拖拉村遇上了。
    看著這些人，她就知道她爸昨天的話應(yīng)驗了，當(dāng)即她心里急得不得了，一腳油門，搶先開進(jìn)了岔路。
    車上的人眼睛都尖，當(dāng)下指著那輛車道，“郢哥，是周海的車！”
    “上面駕駛坐上的人不是周海?！?br/>     “是周惠竹吧?！?br/>     “他們兄妹怎么回事，是天下的好男人都死絕了嗎？非盯著自家堂妹的丈夫？”
    “人家眼光好唄，不然你看這十里八村，誰能比鐘樹鴻有出息？”
    “行了行了，別提他倆，晦氣！說說那車吧，看著真帶勁，郢哥，等以后咱們賺錢了也買一輛吧，開回村老有面子了?！鼻浦芑葜駝偛乓荒_油門將咱們幾輛拖拉機(jī)狠狠甩開的架式，真是帥氣啊，有朝一日他家媳婦也能開上這樣的車，那才叫好呢。
    決定了從海威撤出，周郢就不再患得患失，他盡管還不能確定可以帶他們過上好日子，但，干就是了，聽著他們的笑鬧，周郢的表情也挺輕松，“還早著呢，等賺了錢也買一輛大卡和商務(wù)車，這樣方便我們出去干活。”
    得知周氏族人的行徑，徐秋蘭整個人氣得發(fā)抖，她也贊成兒子對外招人的決定。
    果然，消息剛放出去不到半天，他們家就門庭若市。
    周惠竹將車?？客桩?dāng)，拔了車鑰匙進(jìn)來時，見到的就是這副熱鬧的模樣。聽了幾句，她就知道她二哥要對外招工了。雖然現(xiàn)在招的人一下子頂不上大用，但至少人心惶惶的局面控制住了，慢慢就會越來越好的。
    相比之下，周波這邊就有點(diǎn)愁云慘霧的感覺了，兩張魚塘的轉(zhuǎn)讓事宜進(jìn)展十分不順。
    首先是承包費(fèi)，當(dāng)時他們一下子承包了三十年，后面清理魚塘投入的人力物力，還有這兩張十畝大的魚塘投入的魚苗以及后面喂養(yǎng)魚食的投入，加起來轉(zhuǎn)讓費(fèi)就得不少錢，一般人還真沒辦法一下子拿出來。
    兩張魚塘陸續(xù)進(jìn)入收獲期，周波是真舍不得將它們賤賣了。
    而且魚塘轉(zhuǎn)讓的事無人問津，錢是一方面，另一個問題就是這十里八村的都知道他們要轉(zhuǎn)讓魚塘的原因。
    要知道這兩張魚塘就在大興村后山腳下，可以說四周有三面是處于大興村的包圍之中，這萬一有人心生歹意就真的防不勝防了。
    當(dāng)然，也有人存著撿便宜的心理。都知道周永福一家十五就要被除族的消息，料定了他們肯定著急處理，有些意動的人正等著他們再主動降價一波。
    “去找吳四爺談?wù)劙??！敝芑葜裰更c(diǎn)她大哥。
    吳姓，算是在大興村里的第二大姓氏，僅次于周姓。也只有他們，敢沒有顧忌地接下兩張魚塘。都說上趕著不是買賣，但此情此景，也顧不得了。
    此時周海走了出來，“大哥，這魚塘你打算轉(zhuǎn)讓多少錢，你給我個價錢，我去幫你談?！?br/>     聞言，周波松了口氣，他確實不是談生意的料，弟弟妹妹愿意幫忙，那再好不過了。
    周波說了一個比實際成本低兩成的價格，也意味著這次轉(zhuǎn)讓他要虧損兩成。
    周永福吸著旱煙，看著幾個孩子都在，說道，“晚點(diǎn)咱們一起到派出所，把姓氏改一改吧?！?br/>     三兄妹面面相覷，他們差點(diǎn)都忘了還有這么一回事，想著這兩天發(fā)生的事，一樁樁一件件的，真是憋屈。
    周徽嵐沒想到，周郢等人到家之后，有幾個還特意結(jié)伴來看她。
    周郢看著周徽嵐，對比在村口看到的駕著車一身貴婦氣質(zhì)的周惠竹，有些難過，“當(dāng)年要是我陪著你去，就不會發(fā)生后面的事了?！碑?dāng)年事情發(fā)生的時候他人正好在外地處理事情，半個月他回來后，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善嬸哭成了淚人。
    還有一點(diǎn)，周海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他從粵省回來后，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直接暴瘦了十幾二十斤，這也是他們所有人在試圖查探過一次，未見異常，且未果后沒再懷疑的原因之一。
    “郢哥，都過去了，你也別難過。”
    “對對，都過去了?；貋砹司秃茫愫褪鍕鹚麄兌家煤脙旱?。我經(jīng)常不在家，有困難就去找你嫂子，我都交待好了的?！?br/>     “郢哥，你瞧，為了我這事，讓那么多兄弟侄子沒了工作。”這事發(fā)生了，她感動之余，心里亦有些過意不去。
    現(xiàn)在農(nóng)村人來錢路子少，周海的工程隊每個月給工人發(fā)不少錢。辛苦是辛苦了點(diǎn)，但干啥不辛苦呢。他們村子別姓的人以及周邊幾個村子，都削尖了腦袋想進(jìn)去呢。這不，今兒周海在家里一發(fā)話工程隊招工，他們家的門檻就被擠破了。
    “這不關(guān)你的事，其實我們早就有另起爐灶的想法了，你這事只是根引子罷了?！敝苒辉敢馑载?zé)，況且這事本就和她關(guān)系不大。如果硬要扯上關(guān)系，她這算是幫他們下定決心了呢。
    其他人亦在一旁附和。
    先前他甘于屈居于周海之下，受點(diǎn)委屈他也沒放在心上，一切都看在他這些年待善大伯大娘二老至誠的份上，覺得這個人雖然干事業(yè)時待同伴有些瑕疵，但他待老人很好，人品應(yīng)該沒問題的?，F(xiàn)在知道了他待善大伯大娘好是源于內(nèi)心的愧疚，那對他還有什么好指望的。
    惠蘭堂妹控訴他的罪行，別人信不信他不清楚，但周郢知道，那事周海干得出來。
    作為他曾經(jīng)的左右手，周郢是見識過周海的膽大的。
    海威人員背景都不缺，得以迅速發(fā)展壯大飛速占領(lǐng)市場，與周海他本人的銳意進(jìn)取有很大的關(guān)系，周海行事大開大合，甚至可以說得上沒有底線。
    他曾勸過他，周郢是覺得，目前的大環(huán)境很好，他們做建筑這行前景也好，況且他們又不是沒有背景，完全可以穩(wěn)扎穩(wěn)打，手段不必那么激進(jìn)。
    或許正因為他的勸阻吧，周海感覺自己與他不是一條心的，就將他初中同學(xué)張強(qiáng)叫了來，后來尋了個借口將他副手的頭銜下了，將張強(qiáng)提了上去。
    “阿郢你們回來了？來，伯娘給你們泡了茶，茶水溫度不燙了，都喝吧?！?br/>     幾個大小伙子異口同聲地道謝，“謝謝伯娘嬸娘善奶奶?！?br/>     看著李桂香圍著圍裙利利索索的模樣，周郢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真好。
    李桂香臉上掛著笑意，絮絮叨叨，“這茶是明前茶，清明茶你大伯到山上采的野茶，回來自己炒制的，忙活了小半個月，才得了這么一兩斤成茶?！?br/>     這茶端在手里，聞著就很香，周郢忍不住輕啜了一口，茶水一入喉嚨，他眼睛一亮，“好茶！”
    幾個小子沒有周郢的風(fēng)雅，端起來就是一口悶，喝完了都覺得好，直接向李桂香再討一杯。
    李桂香樂呵呵地給他們添茶，“今兒個你大伯也泡了一壺，還和我嘀咕說怎么這茶變香了，還說家里那口井，水質(zhì)也變了，變得更甘甜了。這茶泡出來那么好，全是它的功勞。被我笑話了一頓，我看他是心情好，吃嘛嘛香?！?br/>     周徽嵐在一旁淡笑不語，她爸沒感覺錯，她昨天洗菜的時候直接往井里滴了兩滴靈液呢，當(dāng)天的份額直接用完。
    周父周母年紀(jì)大了，加上這些年過得也糙，不怎么注意保養(yǎng)，身體多少都有些毛病的。她也不敢將靈液直接給他們服用，只好融進(jìn)井里，反正他們家吃水都是取自井里，慢慢改善體質(zhì)就行。
    京城京大。
    這天，身在京大的鐘國棟收到兩封電報，同時他姐在外國語大學(xué)那邊也收到兩封一模一樣的電報。
    你媽回來了，想見見你們姐弟。
    國棟，你親媽回來了，她當(dāng)年離開，是身不由己。能抽空回家一趟嗎？
    這兩封信，前一封是鐘樹鴻拍過來的。后一封則是周永善發(fā)的。
    其實周永善大可以將他們親媽的遭遇寫在電報上，但他沒寫，他不是心疼發(fā)電報的錢，他是一片拳拳之心，擔(dān)心電報被人看了去，然后親媽這個遭遇，其中還牽扯到繼母舅舅這邊，會讓人議論紛紛，對他們影響不好。所以只寫了身不由己，隱去了內(nèi)情，心想內(nèi)情等他們回來就一目了然了，也不必急于一時。
    兩封大同小異的電報，他和姐姐才到學(xué)校多久，他很清楚，如非必要，他爸不會輕易讓他們請假回家的。
    現(xiàn)在大家都在爭分奪秒地學(xué)習(xí)，而且別看他是他們省省狀元，他的同班同學(xué)哪個不是省狀元市狀元的？請個假，來回最少都得小半個月，期間再怎么自學(xué)，肯定也會和同學(xué)落下一大截的。
    依他內(nèi)心的想法，他是不想回去的，他覺得回去可以，等學(xué)校放假或者過年的時候。至于電報上說的事，他親媽回來就回來了唄，反正都十八年沒見了，再等幾個月問題不大。
    當(dāng)天，他抽空去了一趟外國語學(xué)院找他姐。
    “姐，家里的電報你收到了吧？”
    “收到了?！?br/>     “那我們要不要回去？”
    “得回去?！辩娝继裣氲帽容^周密，“這事于情于理咱們都得回去一趟，姐知道剛開學(xué)，正是努力建立老師同學(xué)好感度的時候，但這事沒辦法?！辈换厝サ脑捔粝碌碾[患太大了。
    聽到要回去，鐘國棟覺得委屈，“這都啥事啊，還是親媽呢，回來也不挑個時候，光會扯后腿。而且你說她當(dāng)初走就走了，十八年了也不管我們，這個時候回來做什么？”
    電報上說她身不由己，他是直接忽視了。
    鐘思恬沉默，因為她是長女，她媽走的時候，她也有三四歲了，多少能記點(diǎn)事，她記得她媽還在的時候，對她很好的。
    她爸再婚后，小姨變成了后媽，對她和弟弟是不錯，但畢竟比不上她親生的。而且相對而言，小姨待她又比她弟差一截。有時候受了委屈她也會偷偷地想，如果她親媽沒有走的話，她是不是會更快活一點(diǎn)，而不是被迫地隱藏自己，當(dāng)一個乖巧聽話勤快的長女。
    親媽，她是會以什么樣的身份回來的呢？她外公的電報里所說的身不由己又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