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7 章 音律
付芊芊聞言一愣,張口一陣吞吐:“這……”</br> 如此問題,付芊芊從未遇過,她只知道好聽與不好聽,卻不知為何好聽為何而不好聽,幾番思量不覺竟被這小小的書童給難住了。</br> 付芊芊想要發(fā)作,卻也不好對個小書童撒氣,這么多人看著,她也不想失了面子。可想來想去,還這就說不出個門道來。</br> “你們!你們平日里一個個炫耀自己的本事,且說一說先前那曲子究竟如何不好聽!”</br> 付芊芊把目光轉向了她身后的一眾人等。</br> 這些跟隨付芊芊的公子要么想搭上丞相的關系,要么也是垂涎她的美色,往日里沒少吹噓過自己的學識。</br> 但這里的哪個不是達官顯貴出生,整日的紈绔,又有幾人真正學過什么?</br> 付芊芊說不出個門道來,又有誰能說明什么?</br> 付芊芊這一問,問得周圍的公子哥們啞口無言。付芊芊越看越是窩火,回頭指著一眾人等罵道:“平日里爾等說得是天花亂墜,今日到了有用之時,為何無端端變成了啞巴?真正是眼高手低的一群廢物!”</br> 付芊芊這一罵眾人皆是面上無光,卻又無從應答,多人訕訕低頭,恍若沒聽看著別出。</br> 卻在這時,又一人開口:“他一個小小的書童,有什么資格跟我們論學?既然是書童,我們也當請書童與之作答。”</br> 一聽這話,眾人叫好,紛紛復議。</br> 片刻之后,便有一個年紀比夏商小上許多的書童出列,稚嫩地供著手:“自古音律在于感覺,如山海云霧,如晨光暮色,觸之不及,感知不到,好的曲子便是意境優(yōu)美,讓人享受,難以言語描述之,先前的書童所求曲子為何不好,本就是無答之題。各位公子小姐答不出來也是情理之中。”</br> “對對對,音律向來是難以描述的,如何說的清道的明?”</br> 付芊芊贊許地點點頭,頗為得意地看向夏商。</br> 夏商又答:“自古皆有贊美音律之詩詞,何來說不清道不明?就已我家小姐的曲子為例,爾等說不出因何而不好,乃是因為這曲子本就是好的。不過我家小姐的曲子不同于塵世中所填傳奇之曲,未有生旦凈末之則,不見南北九宮之調(diào)。因不入俗,遂俗人聽其則不入耳,不動聽。然若遇知音聽之,便可聽懂其中妙處。世間曲子本就因人而異,要看為誰所唱、為誰而歌,不是對的人,縱是九天仙音亦如萍水淡泊。而這世間的曲子亦非定要以世俗之樂理定論,但凡曲子,但有曲意,皆是好的。此或詠嘆一人,或感懷一事,便是偶成一曲,即可譜入管弦。又何來的不好聽呢?”</br> 夏商一席話畢,便是那許多高傲的公子也不禁頷首而深思。</br> 那與夏商對答的年幼書童更是羞愧難當,漲得面紅耳赤,卻發(fā)不出一句。</br> 身側,李幽蘭不覺芳心亂顫,望著那不似書童卻便是書童的背影,心中苦思:“我這曲子真有他所說那么的好?”</br> 人群之中,最得意之人莫屬那感傷后的江南,一席話便讓她憶起往昔時光,先生在自己面前高談闊論時灑脫俊逸的英俊模樣,想著便是忘了先前之事,心兒也舒暢了。</br> 而那付芊芊臉色難看至極,指著夏商罵道:“好個狗奴才,敢說的本姑娘是俗人!來人!”</br> 話音剛落,人群中又一人大叫一聲:“好!”</br> 卻看大喊之人,乃是個十四出頭,一身稚氣,卻極其俊美的少年,一身偏大的皇馬褂顯得有些別扭。</br> 見此人發(fā)聲,所有人都住了嘴。</br> 夏商看他,原來是小皇子李子衿。</br> 這李子衿絲毫不覺自己的衣裳大了些,擼著袖管搖頭晃腦,低聲念著:“但凡曲子,但有曲意,皆是好的。此或詠嘆一人,或感懷一事,便是偶成一曲,即可譜入管弦。妙哉妙哉!”</br> 不知為何,這李子衿似乎極為暢快,快步走到夏商跟前,上下打量夏商,準備開口。</br> 可當他看到夏商的臉便又愣住了,思量了許久才搖搖頭說道:“小生,你叫什么?”</br> 夏商答道:“夏回。”</br> “下回?”李子衿一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談吐不俗,為何出了個如此怪異的名字?”</br> “春夏之夏,來回之回。”</br> “夏回夏回,原來如此,不過也是夠可笑了。”李子衿笑著又打量了夏回一遍,“你與本皇子有緣,本皇子見你頗為順眼。先前那一番話,更是高談闊論,格調(diào)不俗,不輸當朝文豪理家,他日必是國之棟梁。當下本皇子是管不住父皇和哥哥們?nèi)绾嗡剂浚舯净首映赡辏斏狭嘶实郏欢ǚ饽銈€大官做做。”</br> 這李子衿前番說來也還正常,可到了最后,那一句“若本皇子成年,當了皇帝”著實把夏商嚇了一跳,這個節(jié)骨眼兒敢說這樣的話,也不知這小子心眼兒是怎么開的。</br> 不過周圍人聽了他說要當皇帝,卻并無異樣,只是那付芊芊表情更難看了。</br> 看來這一眾人中,權勢最大的當屬李子衿。</br> 這李子衿實乃異數(shù),有人說他這個小皇子才是大華“權勢最大”之人,以至于他整日說著自己要當皇帝也無人有異議。別說眼下這些后生,就是當朝的一品大員也是聽過他當眾說的。他在自己父皇面前說過,在自己大哥、二哥、三哥面前都說過,卻所有人都不以為意,含笑待之。只因這李子衿太小了,小得他在他的后輩面前都是最小的一個,皇帝寵他、大皇子寵他、二皇子也寵他、就是公主們也是極寵他,試問誰會對一個十四歲的稚嫩小子升起排斥之心,就算他說要當皇帝,誰又會當真呢?</br> 正因如此,李子衿在京城最為動亂的時候,卻是絲毫沒感覺到,反而能在京城各種勢力中隨來隨往,任何勢力都不敢得罪這位爺,不然就是跟整個大華作對。</br> 付芊芊是知道其中深淺的,一看李子衿為夏商說話,也感覺到了壓力。</br> “付芊芊,這個書童我看著舒暢,你莫為難他,知道不?”</br> 付芊芊咬著牙,嘴上卻擠出一個笑容:“自然,自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