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5 章 冤孽孽緣
廳堂里的小酒席貪歡已的半,桌上精心準備的佳肴少有動過,卻見桌邊的酒壺橫七豎八擺了多少。</br> 兩個年輕女子已在桌前偏頭偏腦,一臉紅潤,惺忪眼神,還有微敞的衣襟,進門的夜風(fēng)把里面的香艷吹出屋外傳了好遠好遠,卻又在無聲細雨中悄然消失,只可惜沒人能欣賞到這兩位年輕貌美的女子微醺著說笑打俏的可人模樣。</br> 也只有在這寡婦的家門里才能讓個女兒胡作非為,捧著酒杯毫無矜持。</br> 這對江南十?dāng)?shù)平常,對李幽蘭卻是生平未有的荒唐事兒。</br> 雖說這酒不好喝,但能像男子那般毫無節(jié)制毫無規(guī)矩地縱性而為,當(dāng)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令得李幽蘭心情大暢,入京之后連日來的陰霾和不快也就在今夜的酒席中消散了。</br> 只可惜相聚的時間總是短暫的,看著沉沉黑夜,李幽蘭半瞇著眼睛,纖纖玉手勾著江南的肩膀:“姐姐,今日……今日時候……不早,我也……我也該回去了?!?lt;/br> “回去?還回去作甚?你看天又下雨,夜也深沉。何不就在此住下?明日一早醒來,你我一路去學(xué)堂上課,往來也有話說,豈不妙哉?”</br> “可是……”</br> “未有可是,一切聽姐姐的。莫不是你希望這般回去,讓你府上的下人看到你這幅醉醺醺的模樣?少時消息傳到你那位義父耳中,還不以為你去了哪種地方鬼混?再者說,姐姐府上就母親一人,又無別的男人,難不成還怕有什么閑言碎語傳出?”</br> “這倒不是,只是……”</br> 李幽蘭的有些為難,想著跟江南姐姐認識也就一天,如今在對方府上吃也吃了,喝也喝了,連睡覺也要住在這里多是不好,所以想要推辭。</br> 可誰料這位江南姐姐的熱情比她想象的要重,不給她辯解推辭的機會,又是滿上了酒杯,遞給了幽蘭。</br> 李幽蘭一看酒杯,忽覺頭痛,她這輩子都喝過這么多酒,已經(jīng)喝了多少杯,老早就忘了。</br> “姐姐,妹妹不勝酒力,不能再喝了。”</br> “誒!怕什么?人生難得幾回醉?見得千杯知己時。今日說好不醉不歸,喝!你若不喝,便是不給姐姐面子?!?lt;/br> 李幽蘭秀眉微顫,兩邊的細細眉毛都快連成一條線了。但姐姐連這話都出了口,李幽蘭哪有不喝之禮?只得閉上眼睛,一口飲下。</br> 賽江南嬌笑著拍手叫好:“好好好!妹妹果然是爽直之人。”</br> 這一杯下肚,李幽蘭是真的蒙圈兒了,晃著小腦袋,擺著手,迷迷糊糊地念叨著:“姐姐……我……我真的……真的不行了。這酒好……這酒……香,但是……真的……真的……”</br> “嗨!”賽江南不以為意,“這算哪門子的好酒?要是你喝過揚州的五糧液,那才算知道什么才是酒味兒?!?lt;/br> 正說著,身邊噗通一聲。</br> 只見李幽蘭一頭栽在了桌上,無力地垂下,整個人如一團爛泥沒有一點兒動靜,只聽見含含糊糊的呼吸聲。</br> “喂……喂……”賽江南小心翼翼地喊了兩聲,“真睡著了?”</br> 一反確認,賽江南才揚起小臉兒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呼……可算是醉了。再不醉,本姑娘就先醉了。來人,把幽蘭妹妹送去客房睡下?!?lt;/br> 簡單地一句交代,賽江南忙忙慌慌地起身,一步三搖快步往屋外去。</br> 這一路嚇得宅里的下人都不敢吱聲,生怕小姐摔了賴在自己頭上。</br> 屋外的雨也不管了,賽江南一路搖晃著鉆到了夏商所在的門前,帶著紅潤和喜悅,門也不敲,直接推門而入,張口便是一聲翠翠的呼喚:“先生!”</br> “噓……”</br> 回應(yīng)她的卻是一個輕柔的噓聲。</br> 江南有些醉,呆愣片刻定睛一看,卻又驚呼出聲:“娘親!”</br> “噓……”</br> 賽夫人加重了語氣,眼中微有責(zé)怪之意。</br> 賽江南坐下之后清醒了許多,揉著自己滾燙的小臉兒,又看到小床上鼾聲如雷的男人,不由得莞爾一笑。</br> 實在是這人的睡相太不好了,誰能想到平日里美得跟花兒一樣的先生,睡覺姿勢卻像個豬頭。</br> 江南多看了兩眼,方才坐到娘親身邊:“娘親,你怎會在這里?”</br> 賽夫人臉上不經(jīng)意地閃過一抹羞澀,頓了頓:“聽聞有揚州的故人來了,就過來看看?!眒.</br> “可先生都睡著了,娘親還守在旁邊為何?”</br> 這話問得賽夫人不知如何是好,又是在自己女兒面前,更是難以啟齒。</br> 賽江南也不是小姑娘,自然明白娘親的心思,不驚反喜,也不表露,偏過頭也靜靜地看著床上的先生。</br> 江南有些迷糊,覺得一年多不見的先生變老了,就算是睡著的時候也沒了以前有些賤賤的笑臉,反倒是變得嚴肅了許多,眉宇間總有點兒愁緒。</br> 她知道,從先生隱藏身份為李幽蘭的書童就能看出,先生現(xiàn)在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煩事,不然也不會如此。</br> 她的先生是天底下最最厲害的人物,能讓先生都感覺到麻煩棘手的事情那一定是是真正的大麻煩。</br> 想著,江南有些心痛,借著酒勁兒,鼻子也有些發(fā)酸,默默地擦著眼淚。</br> 女兒的一舉一動都在賽夫人的眼中,她更明白女兒對這個男人的喜歡和崇敬。</br> 可為何偏偏這個男人又要擾了自己的清心,也令自己魂牽夢繞?</br> 如果母女二人同時喜歡上一個男人?</br> 這真就是冤孽了!</br> 賽夫人越想越是頭痛,也不便繼續(xù)呆在房中,起身之后悠悠一聲長嘆:“哎!江南,你早些睡覺,娘先走了。”</br> 江南倒是沒注意到娘親的情緒,輕聲回應(yīng)了一句,又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床上的男人。</br> 聽到身后的關(guān)門聲,江南才急不可耐地坐到了床邊,小手伸進被我和里面的手鉤在一起,口中喃喃不知說著什么,所有的話都淹沒在了如雷的鼾聲之中。</br> 夜更沉了,雨更急了,單薄的小窗擋不住嗖嗖的冷風(fēng)。</br> 京城的夜冷,孤獨的姑娘孤獨的床真的很冷,蓋多少被子都不管用。</br> 好了,現(xiàn)在有個能給自己溫暖的懷抱就在眼前,江南瑟縮著,又有些心動,看了看小床上尚可在容納一人的位置,忍著嬌羞,小手顫抖著解開了束身的衣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