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4章 繁華散盡
看著園中歡愉放縱的男人,屋檐下的夫人們相互交換著眼神,似乎每個人都在控制著內(nèi)心的情緒,不想表露出和她們身份不符的表情。</br> 畢竟這個時代只有夏商是特立獨(dú)行的那一個,能毫無顧忌地丟掉一家之主的沉穩(wěn),像個孩子一樣極盡一切融入當(dāng)下。</br> 不,準(zhǔn)確地說,他應(yīng)該是個少年。</br> 還是當(dāng)初那個初入大華的少年郎。</br> 所謂愿你出走半生,歸來任是少年,估計就該是這般寫照吧?</br> 那煙火下的少年英俊非凡,此刻歡笑展現(xiàn)著這世間所有男子都不曾有的氣質(zhì),只是看著,對每一個姑娘而言,內(nèi)心也是享受。</br> 屋檐下的女人們終于是露出了放松隨意地笑容,她們沒有進(jìn)入園中,還是站在屋檐下看著,但她們的心都飛到了夏商身邊,把夏商緊緊地圍在了中間。</br> 氣氛逐漸熱鬧,小月圍著中央站著的男女歡快地叫著繞圈,歡脫得像個剛剛學(xué)會飛行的山雀。</br> “剛不是說不好看嗎?</br> 現(xiàn)在怎么又如此興奮了?”</br> “這是自家的煙火,是少爺?shù)臒熁穑匀皇呛每吹模沂鞘澜缟献詈每吹臇|西,別人都沒得比。”</br> “煙火?”</br> 秦懷柔在夏商身邊輕輕皺眉而問出了一句,“煙火是何物?</br> 為何那些人說的都是沖天……”“沖天十七號!”</br> 前方的匠人又點(diǎn)燃了一支新的煙火,喊出了有些老土的名字。</br> 夏商早已聽得不耐,上前打斷:“這不是什么沖天飛地,這是煙火!是煙花!這是巧藝奪天工,燃燈與晝同。</br> 飛殘鋪地白,落盡滿階紅。</br> 燦爛如星隕,喧追似火烘。</br> 后夜花上錦,不愁向東風(fēng)。”</br> 嘭!又是一聲驚天巨響,又是一朵絢爛的煙火在頭頂炸開,燦爛的光華映照天地,瞬間定格短暫而又永恒的美,在黑色天際綻放著的霎那芳華,像極了地上男人拼盡一生也要守住這群女人的一刻燦爛。</br> 漸漸地,天暗了,頭頂?shù)臒熁饾u漸消失了光彩,剩下的只有飛絮一樣飄然下墜的煙塵。</br> 夏商一回頭:“怎么了?</br> 為什么要停下?</br> 煙花易冷,朝華凋零,我要讓這世界永遠(yuǎn)都停留在最美的瞬間,不要停,繼續(xù)放!”</br> 夏商沒有注意到,一直專注于燃放煙花的四位匠人在聽了方才那一首詩之后已有些淚光閃動。</br> 這是他們這一生都沒有享受過的稱贊,素來被人輕視的匠人頭一次有了被認(rèn)同的感覺。</br> 受夏商的影響,他們重新打氣了精神,重新點(diǎn)起了煙花。</br> “沖……”“沖個屁!”</br> 夏商回身罵道,“你們都閉嘴,我來介紹!”</br> “嘭!”</br> 一聲驚雷炸響,天空重新變得絢爛。</br> “這是姹紫嫣紅,火樹銀花觸目紅,揭天鼓吹鬧春風(fēng)。”</br> ……“這是剎那芳華,一層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br> ……“這是碧海連天……”“少爺,這哪兒來的海?”</br> “閉上眼睛,用心海去感受煙花的味道,這喧鬧之中,唯心平靜,自是碧海連天了。”</br> ……這是一個的喧鬧的夜,是一個前所未有的除夕,四更天了,京城從未像今夜一樣家家燈火。</br> 百姓們從一開始的不明所以罵罵咧咧到震撼無比心馳神往,每個人自己都不清楚他們是在什么時候被這漫天的煙火所吸引,而忘記了一起的。</br> 這一場煙火秀持續(xù)了很久很久,直到繁華落幕,一切歸于平靜時,新年的第一輪太陽逐漸撕開云層照亮了天地。</br> 雪停了,半天飛舞的是散盡的煙火飛絮,看著逐漸晴朗的天,再也找不到一絲昨夜狂歡的痕跡。</br> 夏家終于是安靜了,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睡覺,那張藏在深院中的大床終歸是沒有用上。</br> ……夏商睡得很沉,但沒有睡得太久。</br> 一個時辰后,辰時剛過,從戶部來了官差,說是宮里面來了人,急招國府庫主事上朝議事。</br> 這消息有些突然,也有些奇怪,一個小小的國府庫主事有什么資格上金鑾殿去?</br> 不過既然是急招,那就是臨時有事情需要他去一趟。</br> 對于別的官員而言,能有上朝議事的機(jī)會,那是八輩子都求不來的。</br> 可夏商卻對此毫不在意,甚至很是排斥。</br> 排斥歸排斥,該去的時候還是要去的。</br> 沒有辦法,夏商只能拖著一身疲憊和困意上了戶部車架。</br> 今天是大年初一,按照傳統(tǒng)是不會有上朝,不管是皇帝還是滿朝文武都有著自己的家庭,這過年本就是大家團(tuán)圓的時候,早朝的事情天天都可以,不必擠在這一天進(jìn)行。</br> 從廈府出發(fā),去到戶部,又在戶部門口搭上了宮里面的轎子。</br> 這皇宮里的人換得比廈府還勤,夏商去皇宮也好多次了,今日見到的又是一個新面孔,一個猜不透年級的公公。</br> 說他二十他就二十,說他四十他就四十,反正就是的那種陰柔得過了的人,感覺不是很協(xié)調(diào)。</br> 帶頭的公公可沒有心思跟夏商你看我我看你,見到夏商立刻就讓人送往皇宮,往來十分匆忙。</br> 雖然是坐在馬車?yán)铮邱R夫的鞭子抽得啪啪作響,馬兒一路狂奔,一路顛簸無法形容。</br> 夏商本身困得不行,想在車?yán)锊[一會兒,結(jié)果根本沒法放平心思。</br> “大年初一,怎么還有早朝?”</br> 夏商沒事兒,朝著車外問了一句。</br> “太子新婚之日,照禮今日要入宮拜見各位娘娘。</br> 而且今日是倭國使團(tuán)離開的時候,先要入宮稟報,然后又大臣們送離京城。</br> 既然大臣們都要入宮,索性就照例早朝。”</br> “原來是這樣……”夏商點(diǎn)點(diǎn)頭,“那公公可知道招我進(jìn)宮是什么意思?”</br> “我?”</br> 公公聽到夏商的這個自稱,有些嘲笑地?fù)u搖頭,心說難怪是個小小的主事,說話如此隨意,如何上得了臺面?</br> 待會兒到了金鑾殿上,怕不是一句話說錯了丟了腦袋吧?</br> 想歸想,公公還是隨意的應(yīng)了一聲:“大人是國府庫的人,自然是商議跟國府庫有關(guān)的事情。</br> 多的事情大人還是不要問了,等到了殿前,一切自由分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