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一紙判詞</br>　　一夜無話。</br>　　清晨起來夏商的精神好了很多。</br>　　似乎是起得晚了些，秦懷柔和小月一起幫夏商束發(fā)穿衣。</br>　　一陣忙活后，又吃了些米粥，就在東廂客廳坐著了。</br>　　原來那柳家姑娘已被接來了家里一會兒，待夏商這邊準備好之后，才由下人去通知。</br>　　不一會兒，一位一身紅妝的年輕女子便在兩個小丫鬟的攙送下到了門前。</br>　　衣裳簡單低調(diào)，紅色中不帶過多的裝飾，雖是濃妝艷抹，但發(fā)飾上沒有過多的金銀簪子。</br>　　因為是妾室，所以不能有禮樂，進家門也不是走的正門，是從后院直接送到東廂。唯一要做的就是給老爺和夫人奉茶問安，以后的日子里也少不了做這樣的事。</br>　　柳如煙低著頭，似有些緊張，又有些拘謹，捧著茶盞的小手有些抖。</br>　　先到了夏商跟前，半跪地上，恭敬送上：“老爺，萬安。”</br>　　“老爺？！”夏商嗆了一口，眉毛的愁得跟麻花似的，“叫少爺！”</br>　　“家無長者，又立姬妾，當叫老爺。”柳如煙淡淡道。</br>　　“哎呀，我讓你叫少爺就叫少爺！老爺老爺?shù)碾y聽死了。”</br>　　夏商感覺此女有些刻板，有些煩躁，語氣重了兩分。</br>　　柳如煙初來乍到，心中忐忑，被夏商一喝，嚇得差點兒打翻了茶水，連連稱是：“是是是，少爺，以后賤妾便叫少爺。少爺請用茶。”</br>　　柳如煙怕極了，若是夫君不接茶該如何是好？</br>　　好在夏商是接過了茶盞，輕輕抿了一口。</br>　　說起來，古代的妾室還是挺可憐的，雖也是主子，但卻也是下人，總是要低正室一等。</br>　　若是個真心喜歡的女子，將之娶回家中，遭受這種不公待遇，夏商肯定會越發(fā)疼愛。只可惜此女一點感情都沒有，不認識、不知道、不喜歡度多方的負面情緒交疊一起，讓夏商對這個女人并沒有太多感覺，只是機械式地應(yīng)付著，可說是正眼都不曾瞧一下。</br>　　倒是秦懷柔很是喜歡，從柳如煙手中接過茶盞，抿一口，笑瞇瞇地回應(yīng)道：“如煙，以后咱們就是姐妹，是一家人了。”</br>　　“嗯。”柳如煙靦腆地應(yīng)了聲，感激地看著秦懷柔，又擔(dān)憂地看了夏商一眼。</br>　　卻發(fā)現(xiàn)自己從幫過的男人根本沒看自己，不由得鎖了煙云一樣的秀眉。</br>　　簡單的茶禮后，柳如煙跟隨嫁的丫鬟回了新廂閣，帶著一絲憂慮一絲期待默默地待著夜幕降臨。</br>　　見新來的妹妹走了，秦懷柔便收斂了莊重，和夏商言語了幾句，回房換上素衣準備往觀音廟去還愿。</br>　　夫人心意已決，夏商心知勸也無用，便一路相送把夫人請上了出城的車駕。</br>　　這一去得分別百日，足足三月有余，夏商渾身不適滋味，想想夜里沒個暖人兒抱著如何安睡？而且，來夏家許久，早習(xí)慣了有秦懷柔的日子，不曉得她走了后家里是什么滋味？</br>　　夏商終是不舍，眼看車駕即將啟程，嬌俏的人兒掀開車簾朝自己道別，明知不會有結(jié)果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夫人，還是不去了吧？百日時光，遙遙無期，家里諸事沒個人打點，如何好得？”</br>　　秦懷柔心知肚明，明白相公舍不得自己，偏生要說得體面些，好笑又感動，目光灼灼回以微笑：“相公勿念，妾身已交付家務(wù)于小月和雅芝，新來的如煙妹妹是個聰慧能干的人兒，也能幫著打點。只是只是若相公想了，便來觀音廟看看，妾也心安得了。”</br>　　又有幾番依依不舍的說辭，車駕卻是漸行漸遠，直到看不到形影才各自去了各自的路上。</br>　　夏商回了府內(nèi)正廳，坐在主位上從房門看到府門，在看到遠方長街。</br>　　如今家院是大了，宅子也體面氣派了，卻總覺少了幾分人氣，冷清清的。</br>　　正巧和門外絡(luò)繹不絕的行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br>　　夫人剛走，夏商心里就有些空落落，也不知今后的日子要如何熬。</br>　　坐了不多時，夏商起身回了臥房。</br>　　屋里還殘留秦懷柔的余溫，不知是不是許久不曾感受，此刻讓夏商覺得特別溫暖、窩心。</br>　　秦懷柔的梳妝臺上，胭脂水粉都放得妥妥當當，一絲不茍，銅鏡擦得如鏡面一樣透光。這絕不是小月那丫鬟能做到的，一定是秦懷柔親力親為。</br>　　夏商到了妝臺前，也不知做什么，就像過去多看兩眼。只是不料這不經(jīng)意地一眼，卻讓夏商發(fā)現(xiàn)了一張小紙條。</br>　　小紙條很不起眼，放在妝臺的角落里，用一個閑置的水分盒子壓著，露出一角。</br>　　看樣子該是秦懷柔遺忘的物件。</br>　　打開一看，紙條上竟寫著一首判詞。</br>　　詩曰：“勒馬持鞭直過來，半有憂危半有災(zāi)。恰似遭火焚燒屋，天降時雨蕩成灰。”</br>　　見此詩，夏商眉頭一皺，隱隱覺得不是好事，趕緊找來小月，問她可知這判詞從何而來。</br>　　小月不懂詩中意，卻知道是夫人從觀音廟里求簽求來的。</br>　　夏商又問：“你跟夫人去觀音廟一共去了幾次？”</br>　　小月有些懵，還以為自己犯了什么錯，吞吞吐吐地回答：“一一次。”</br>　　“之后夫人有做過什么奇怪的事情不？”</br>　　小月想了想，搖搖頭。</br>　　夏商輕輕松了口氣，正要叫小月退下。不料小月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忙道：“之后夫人一人出去過幾次，每一次都租來車駕，一次出去便是一天，也不要小月跟著。不知這算不算”</br>　　夏商眉頭再一皺：“先退下吧，待我好生想一想。”</br>　　小月有些迷糊地走了，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br>　　夏商留在屋中怔怔出神，看著紙條上的判詞，其實也沒什么不對，不過是觀音廟中求簽的解題之一。得到這首判詞的求簽者也不是秦懷柔一人，古來有之。</br>　　可夏商就覺得不是滋味。</br>　　思來想去，夏商決定窺一窺天機，看看夫人齋戒百日和這首判詞有沒有關(guān)系。</br>　　夏商擺盤爻算半日，終得卦象所引。</br>　　只道是“福禍病厄非天意，否極泰來累賢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