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4章 最后的奢侈
“可有師父這般英俊的?”</br> 薛冷香酸了一句。</br> 夏商笑著搖頭:“那估計你一輩子嫁不出去了!”</br> “臭美!”</br> 薛冷香作出嘔吐狀,難得漏出一絲小女孩模樣,說完又小聲嘀咕,“嫁不出去我還就不嫁了。”</br> 話是出口了,但說過之后又有三分羞澀,心虛地偷看了師父一眼,卻發(fā)現(xiàn)師父的心思壓根兒都不在自己身上,轉(zhuǎn)而看向了帳篷外面。</br> 這樣的場景多少讓人有些尷尬。</br> 薛冷香臉蛋兒一紅,又不敢出聲,只能裝作好奇地看著外面問:“師父,你在看什么?”</br> 夏商沒有回答,對著外面小聲說:“哎,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都是大華的子民,要不坐下來說說話?”</br> 外面的兩個守衛(wèi)先是愣了一愣,然后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是裝作沒有聽見,都沒有吱聲。</br> 夏商繼續(xù)說:“嘿,聽你剛才那口氣,想必在倭寇的隊伍里也混得不好嘛?</br> 這里又沒有外人,可能也沒人跟你們聊天,這么好的機會怎么不說說?”</br> 門口兩人再次交換了一個眼神,先前跟夏商說話的那人就有些忍不住了,想要蹲下身來。</br> 一邊的同伴抓住了他,低聲道:“你不要命了?</br> 跟他們說話?”</br> “怕個鳥,反正在這兒稍不注意就是個死,這時候說句話算什么?</br> 難得有個能聽懂漢語的人,更難得有一個敢聽我們說話的人,怎么就不能說呢?”</br> 說完,此人什么都不顧了,直接鉆入了帳篷里面,又對外面說:“有什么事情你招呼一聲,我立馬就出來。”</br> 外面的人抱怨著說了一句:“老子可要被你害死了?!?lt;/br> 里面的人不以為意,在帳篷里面坐下,對著夏商和薛冷香拱手:“兩位都是能耐之人,能大搖大擺地進(jìn)來又能大搖大擺地住下,實在是令人佩服。</br> 不過聽說你們和倭國人談了交易,他們許你很多好處,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好處能讓兩位如此冒險呢?”</br> “好處自然是有的,至于好處是什么便是不方便透露了,不過既然能讓我們來冒險,必然也是值得的?!?lt;/br> “這個……小人也不是想打聽什么,只是想提醒兩位一下,這些倭國人的話可不能輕易相信,他們這群人說話跟放屁一樣,沒有一句是靠譜的,在他們的面前只有利益,只要有利益可圖,他們可根本什么都不顧,沒有廉恥、沒有人性、沒有道德?!?lt;/br> “為什么這樣說?”</br> “哼!這些狗東西一開始說得好好的,說什么只要我們幫助他們就會給我們各種各樣的好處。</br> 我們本來是徐州、青州、涼州三個地方集結(jié)在一起的山匪海賊,在附近已經(jīng)經(jīng)營了幾十年,有著足足兩萬兄弟?!?lt;/br> “兩萬?</br> 這么多?”</br> 對方頗有幾分驕傲:“可不是!不過也不是聚集在一處,就是分散在各地,有著交情,守望相助的人,足足兩萬。</br> 不然咱們也不能在大華的地界跟朝廷的部隊分庭抗禮。</br> 不是我吹,我們鼎盛的時候就算是徐州水軍來打我們也不見得是對手。</br> 后來有倭國人聯(lián)系上了我們各家首領(lǐng),說是給了相當(dāng)多的好處,要我們幫助倭寇攻打朝廷的部隊,一旦徐州被占領(lǐng),我們的首領(lǐng)就能在此地建立什么朝?</br> 還要跟倭國結(jié)盟之類的。</br> 一開始咱們的興致高,想著以后各個都是開國元勛,誰都不會再想當(dāng)見不得人的賊人了,也就信了他們的鬼話。</br> 結(jié)果這些倭國人陰險得很,一開始的戰(zhàn)斗就讓我們的人沖鋒,他們在后面撿便宜,美其名曰是我們要建立國家,當(dāng)然是要我們打頭陣。</br> 害得我們的首領(lǐng)都死了,弟兄們也死傷慘重。</br> 這時候狗日的倭國人就過來說好話,愿意收編我們的殘余,并且繼續(xù)騙我們給我們的好處。</br> 就算那時候很多兄弟都已經(jīng)察覺到了倭國人不可信,但也已經(jīng)沒有辦法。</br> 如果不被他們收編,就是死路一條。</br> 我們一開始是跟倭寇合作,但到了現(xiàn)在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了?!?lt;/br> “活該!”</br> 薛冷香忍不住說了一句。</br> 聽到這樣的話,這山匪并不在意,反而自嘲地笑了笑:“哈哈……說的也是,老子這一生干了不少的壞事,也是到了遭報應(yīng)的時候了。</br> 所以說咱們現(xiàn)在的處境怨不得人,我也坐好了隨時去死的準(zhǔn)備?!?lt;/br> 薛冷香沒想到得到了一個如此平靜地回答,這讓她有些動容,一直以來對人的冷漠在看到山匪此時露出的麻木之后竟然有那么一點點同情他了。</br> 薛冷香咬咬牙,沒有再說話。</br> 這個山匪顯然是有很多故事想告訴夏商,雖然這些故事對于夏商無關(guān)緊要,但此刻安靜地聽一聽也算是一種對同胞的同情吧。</br> “在這里,我們根本都不算人,甚至不如狗。</br> 他們給我們吃他們吃剩的東西,每天都會從我們之中選人出去給他們作為鞭打的取樂對象,很多人什么都沒做,卻被活活打死了。</br> 有人甚至被殺了拿去喂狗。</br> 我算是看明白了,在倭國人眼中,我們大華的人都是牲畜,他們對我們沒有一絲絲憐憫。</br> 我能活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很幸運的了……““你們就沒有想過逃走?”</br> “逃走?</br> 別傻了……這里都是他們的哨塔,我們不可能避開所有的眼線。</br> 一旦逃走了被抓回來,那就會遭遇你無法想象的悲慘酷刑。</br> 我們都親眼見識過,那種景象……我……算了,還是別說了。</br> 總之我們都是怕了,唯一能活下去的方式就是順從,只要能絕對服從他們的命令,日子會稍微好過一些?!?lt;/br> 夏商皺眉:“那你現(xiàn)在跟我說這個就不怕被他們發(fā)現(xiàn)?”</br> “發(fā)現(xiàn)又如何?</br> 大不了死了!”</br> 對方說得很平靜,從他的眼神中似乎已經(jīng)察覺不到任何畏懼了。</br> 這種對死亡的麻木讓人心痛,可以想象出他已經(jīng)親眼經(jīng)歷了多少令人恐懼的畫面。</br> 薛冷香低聲道:“有機會你或許可以跟我們離開這里!只要你答應(yīng)我以后永遠(yuǎn)別做壞事了!”</br> 從薛冷香口中傳出這樣的話讓人有些驚訝。</br> 但對方依舊是那么地麻木,無動于衷。</br> “別給我希望,我已經(jīng)不相信希望了,現(xiàn)在能跟你們說說話,說許就是我生命中最后的奢侈?!?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