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伍長
,農(nóng)夫三國 !
大校場內(nèi),北風獵獵。
這次沒被叫到名字的同伴散在遠處探頭探腦地往這邊看,隊列中楊斗斜瞅著十幾步外方陣里,將興奮都擺在臉上的黑山賊們,暗有些不屑。
與黑山賊們的方陣一樣,自家隊列中不少人也在竊竊私語,議論將要加入的平?jīng)鲕姡宋寺暫苡行┼须s。
作為原本曹軍中比較有名的兵痞,楊斗性子桀驁,很有些不合群,按他自己的理解是:但凡有本事的,幾個性子不古怪?
楊斗本是淮南人,因殺人避禍而投軍,先隨袁術(shù)軍中,后降曹操,勇武過人,自以為有恃才傲物的資本,又有久在軍中的世故,加未得人賞識的委屈,再仗著皮粗肉厚能挨軍棍,才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在這亂世中為誰效命不一樣?曹孟德領(lǐng)軍輕進河南,大潰于雒陽城外,河南軍才開始受俘,楊斗就本能地扔下器械跪地投降。
司州官吏在俘虜中挑選卒兵之前,曾放話,將領(lǐng)之外,不愿隨軍又不愿在鄧使君治下為民者,替司州服勞役三載便可得自去,但楊斗早打探得明白,司州卒兵好處多多,在軍中尚能領(lǐng)一份薪資,他毫不猶豫就參與挑選了。
反正現(xiàn)在還滯留的婦幼老弱已少,司州不再強制要求男子選役民組戶,卒兵監(jiān)管又肯定比那些傻子一樣去服勞役的松動許多,若不如意,逃跑也方便。
待被選為卒兵,駐在雒陽校場內(nèi)。一日三餐極讓人滿意。楊斗初時尚能安分守己。但時日一長,忍不住也就故態(tài)復(fù)萌,什么勇卒七德只當是玩笑,很惹了些事,一個月內(nèi)被抽過三次鞭子。
待校場內(nèi)再駐入黑山老賊們,更有了挑逗生事的目標,對方也不是什么好鳥,雙方抱團干過幾次架。每次楊斗都沖在最前列。
為組平?jīng)鲕姡袢毡缓俺稣镜脚_前的卒兵,曹軍俘有一千五,黑山老賊一千,剛到?jīng)]多久的西涼亂軍只有五百,三方各列成自己的方隊。
這三個方隊左側(cè),還有閻行、牽招兩校舊部,他們?nèi)巳擞凶T,隊列卻要比楊斗這邊三個方隊整齊肅靜得多。
楊斗不是個耐心的,被叫來列陣好一會。早已經(jīng)等得心煩,高臺上的閻行、牽招卻還是不出聲。
不過他雖愛惹事。卻也奸猾,知道將軍在臺上,今日這場合這架勢做出頭鳥,不知要被整成什么模樣,就是被斬殺以肅軍紀也是平常,只有強按捺住性子繼續(xù)等待。
又過了良久,校場門外突然人聲鼎沸,有人大聲喝問對話,接著,一片雜亂馬蹄聲中,大群還在馬上嘰嘰喳喳興奮交談著的軍士涌入場中。
楊斗回頭瞅過去,這群新到的軍士應(yīng)該也是司州本地卒兵,全有戰(zhàn)馬不說,部分人身上明晃晃的魚鱗甲也與閻牽兩本校中披掛的一模一樣。
再仔細看,這群甲士臉面還全都稚嫩,頜下別說長須,短髯都無幾個有。
新到的軍士們身后,還跟著幾個白衣婦人、近百名文吏,婦人進入校場就特別顯眼,楊斗盯著打量的功夫,一名文吏打馬從后面超過隊伍,往高臺奔來,待到臺下,仰頭高呼:“將軍!河南新卒、醫(yī)匠、軍吏、監(jiān)察已齊至!”
高臺上,之前一直木然肅立著閻行終于出聲:“列陣于側(cè)!”
“諾!”
文吏高聲回應(yīng),回頭引領(lǐng)新入甲士們列隊在楊斗等三個方陣右側(cè)。
婦人、文吏等也列在隊伍后面,很快,新陣列就成,幾乎眨眼間,之前嘰嘰喳喳的聲音頓時消失不聞,少年、婦人、文吏面上盡都變得嚴肅起來。
自家身旁的嗡嗡聲卻還是不滅,這時候,楊斗突然覺得有些悲傷。
主將閻行在臺上先重重哼過一聲,再開口:“名冊!”
又一名青年文吏捧著幾份冊薄快步爬上高臺,閻行接過名冊,取最上一本翻開第一頁,略看一眼,突然高聲喝道:“吾念名者,上臺來!”
“吾念名者,上臺來!”
“吾念名者,上臺來!”
連喝三聲過后,閻行再叫:“天水冀縣樊季!”
臺下各隊列突然一滯,片刻后,閻行舊部中才有人反應(yīng)過來,出聲回應(yīng):“諾!”
那人急下馬,將坐騎韁繩丟給同伴,小跑上高臺。
閻行再叫:“安定彭陽董健!”
“諾!”
一個接一個,閻行嘴里不停叫著,兩校舊部中不停有人下馬出列,奔上高臺,都排列到牽招身后。
高臺上寬闊,人越來越多,卻并不擁擠,只是這樣一個個叫名,很耗時間,楊斗又不明所以,越發(fā)不耐煩了。
“雒陽青石亭戊屯劉順!”
“諾!”
之前叫的近兩百個人名,前面只加郡縣名,到這一個卻直接棄郡名,只是縣亭屯俱全。
想是他本校中人已喊完,這次是右側(cè)少年方隊中應(yīng)諾出人上高臺。
“鞏縣三井亭壬屯王榆!”
“諾!”
這般又不停,少年中也叫出百余人,名冊才翻完,閻行并不作任何解釋,只在楊斗不耐煩中回頭對牽招道:“勞煩子經(jīng)!”
牽招點頭,下高臺,領(lǐng)親衛(wèi)奔到遠處早用石灰畫出的一條半里長白線前立定。
待牽招等趕到白線處,閻行取第二份較厚名冊,手指著牽招,高聲喝道:“吾再念名者,往立于白線之后!”
這一次念名,就各個方列都有,不一會后,高臺上閻行高呼:“九江楊斗!”
楊斗已經(jīng)有些昏昏欲睡,又心不在焉,完全沒意識到是在叫他,直到閻行再高呼第二聲,才反應(yīng)過來:“諾!”
急奔到白線處,見先前到的一個個全順著白線并肩橫站,已經(jīng)列起好長一排,楊斗奔過去,有牽招親兵來指點,挨著上一個人并肩立住。
直到滿百排,牽招親兵才將后到的人招呼到前排人身后,開始列第二排。
楊斗排在前,一會后,身后就有人,是從閻行牽招本校方列中奔出的。
如此往復(fù),身后第三列,第四列,第五列也都排完,方才止住叫名。
想是人滿,由牽招站在五百人面前說話:“汝等得縱列者,此后便為軍中同伍!前兩人乃勇卒,后三列為輜輔兵!同伍卒兵,逢陣當同進共退,生死相依,是為袍澤!伍長由汝等現(xiàn)自決,可暫離此線,然限時只半刻!”
便有親衛(wèi)開始計時,伍長的定決這就已經(jīng)開始?
楊斗回頭看去,由于是最先選出的五百人,今后要同伍的五個卒兵,恰好是各個方陣一個,第三位輜輔兵來自西涼亂軍方陣,第四位輜輔兵是黑山老賊,第五位一臉稚嫩的是河南少年。
五人彼此間都不熟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楊斗心想著三個輜輔兵不用考慮,伍長當只在自家與第二位出自閻行牽招本校的勇卒中決出。
卻不想河南少年輜輔兵最先開口:“某自薦!”
他不退讓,黑山老賊與閻行牽招本校的勇卒也同開口:“某亦自薦!”
伍長這樣的低微身份,楊斗本不在意,他以前在袁術(shù)軍中連隊率都擔任過,然而見三人開口要,也自不甘示弱:“汝等皆不成,當由某任之!”
五人中四個要爭,只來自涼州亂軍的輜輔兵膽子小,始終沉默未語。
河南少年眼睛一挑,開口問:“角力?器械?”
看少年模樣似乎比自己還愛惹事,楊斗覺得有些興奮起來:“軍中不許器械相斗,便角力!”
牽招給的時間緊,四人都同意后,立即移到人群外,用腳尖劃出一個圈,定下出圈者負的規(guī)矩,便開始角力。
能入卒兵的,誰都不是善茬,沒那么容易取勝,不過還是楊斗力氣大,打架經(jīng)驗更足些,先努力將河南少年推出圈子,閻牽本校勇卒亦勝黑山老賊,不過他也已拼得力疲,終被楊斗推出,險贏得這場勝利。
如他們這伍般決勝負的人也多,待亂紛紛再整列起隊伍,伍長排前列,和之前相比第一排已經(jīng)換了好些人,甚至有兩個是輜輔兵,楊斗得保住原位,很有些得意。
牽招再道:“一月之后,二伍并什,其伍違紀、違勇卒七德事少者,伍長可升什長!”
言畢,牽招向高臺招手,高臺上便有先前上臺的二十余人與一名文員飛奔而來,開始挑揀各伍。
其中一名少年甚隨意,只將楊斗附近六伍一指,語道:“某乃平縣人,姓張,名平,今日起,便為諸位隊率!某必不負諸兄,望諸兄亦勿相負!”
楊斗本是個刺頭,見軍中伍、什并非由老人擔任,而是卒兵自決,尚存幾分向上指望,只突見這叫張平的少年郎不過十七八歲模樣,年紀只好當自家兒子的,卻要空降來任隊率,如何肯服?
先瞟遠處牽招兩眼,臉上不似閻行那般嚴肅,又不是自家將軍,楊斗便開口炸毛:“黃口小兒,何德何能任我等隊率?”
楊斗聲音不小,牽招卻猶如未聞,視線都不轉(zhuǎn)過來看一眼。
“哼!”張平摸摸鼻尖,開口答道:“某亦無它長,唯今歲曹軍犯河南,奉右軍師之令與戰(zhàn),斬首六級,奪馬兩匹、營帳半副,疙瘩大哥賞功拔職,可得任此職否?”
聽聞對方功績,特別自家還是在那一戰(zhàn)中被俘的,楊斗頓時漲紅臉,再答不出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