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連日來的辛苦勞累,使得南宮朔夜身心俱累,摟著鳳馨,才過了沒多久,竟不知不覺地睡去了。
南宮朔夜是軍旅出身,只不過打了個盹兒。睡了一個時辰的樣子就醒了。伸手探了探懷中人兒的腦袋,熱度已經(jīng)退去。
他微微嘆了口氣,一顆心頓時落下,悄悄起身,去到了外間。
外間。
南宮朔夜靜靜地坐在太師椅上,看著窗外的秋色殘景,只是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著擺放于桌上的烈酒。酒氣在整個屋子內(nèi)彌散開來,若是拂在人的臉上,微微有一點嗆人。
“少帥。”此時,方孝廉推門而入,瞧見南宮朔夜獨自在喝悶酒,低聲道:“屬下還是等下再來好了。”
南宮朔夜聽到是方孝廉的聲音,似是猛然回過神來,干咳了幾聲,問道:“有是什么事?現(xiàn)在說也無妨。”
方孝廉微微一頷首,道:“呈遞給圣上的奏折已經(jīng)擬好了,少帥要不要過目?”
南宮朔夜說道:“你念吧。”
聞言,方孝廉將擬好的奏折從袖口里拿了出來,揚聲念道:“夜自受命于圣上,任東臨大元帥以來,對于朝中舊將老臣,無不推心置腹,虛衷延納,其中尤以趙、徐二位大將共事最久,倚重尤殷。然趙、徐朋比為奸,操縱把持,致使一切軍務(wù)受其鉗制,西北戰(zhàn)事受阻甚深。羅其罪狀,厥有數(shù)端。屢次戰(zhàn)事失利均由二人玩忽職守而成。跡其謀逆詭計,混淆視聽,圣上抑或未知……”
奏折本來就是由素以“高才”而著稱的帥府幕僚精心措辭,寫得更是情文并茂,夾敘夾釋,無限痛心疾首地惋惜。
方孝廉見南宮朔夜心不在焉,于是便匆匆念完,問道:“少帥,是否就按奏折上寫的呈報于圣上?”
南宮朔夜這才將奏折接過去看了一遍,又問:“西北的戰(zhàn)事如何了?有什么消息傳來?”
方孝廉答道:“目前還沒有,但我們的兩個師已經(jīng)駐扎在柳葉鎮(zhèn)了,長城的另一邊,西涼人雖然虎視眈眈的,倒是為我們牽制了趙、徐二部的人馬,諒他們在短時間內(nèi)也不敢輕舉妄動。”
南宮朔夜悶哼了一聲,說道:“眼下先留著他們派用場,等到朝中的事解決之后,看本帥怎么收拾那幫西涼蠻子。”
方孝廉乍聞他欲要對西涼用兵,并不立刻大話,可眉頭卻深鎖起來。
南宮朔夜望著窗外的菊花走了一會兒深,沉吟道:“西北那邊一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你就馬上通知本帥。”
方孝廉單膝跪地,施禮道:“屬下遵命。”
吃完晚膳之后,皇帝突然派人傳旨召見,就先進宮去了。
方孝廉本來就有幾分擔(dān)憂,偏偏召見的時間很長,好容易等到南宮朔夜回府,已經(jīng)是深夜了,他見南宮朔夜略有幾分倦意,于是柔聲問道:“少帥,要不要讓膳房預(yù)備一點消夜?”
南宮朔夜深深吸了口氣,道:“我不餓。”
言罷,就向著洗劍閣走去。
方孝廉看他的樣子好像是有點生氣,忍不住道:“少帥,小夫人她……”
話音未落,南宮朔夜已經(jīng)抽出佩于腰間的長劍,伸手就向著前劈去。頓時,只聽得‘砰砰’兩聲巨響,他將位于回廊兩旁的花盆劈得粉碎,直直碎了一地的泥土。
暗處的衛(wèi)兵聽到動靜,連忙沖了過來,手持利刃,將南宮朔夜和方孝廉二人團團圍住。
“何人大膽?居然夜闖少帥府!”
南宮朔夜見那些衛(wèi)兵均是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樣,嘴角輕揚,笑道:“怎么?連本帥也不認(rèn)得了?”
眾兵衛(wèi)放下手中的兵器,連忙伏在地上,惶恐道:“卑職們莽撞了,請少帥恕罪。”
南宮朔夜臉上的笑意不減,“沒什么事了,都退下吧。”
聞言,兵衛(wèi)們這才小心翼翼地魚貫而去了。
回到洗劍閣之后,南宮朔夜回頭,對身后方孝廉說道:“本帥真的是累了,還是睡覺吧。”
方孝廉接過他手中的長劍,替他掛在墻上,又吩咐下人為他去準(zhǔn)備洗澡水。看到南宮朔夜坐到椅子上之后,這才說道:“少帥,屬下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南宮朔夜下意識地摸了摸鼻梁,道:“既然是不該講的話,那就不要講了。”
此話剛一出口,方孝廉的長篇大論霎時間都噎在了喉嚨口。南宮朔夜看到他欲語還羞的窘態(tài),忍俊不禁起來,大笑道:“呵呵,你就講吧。”
方孝廉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俯首道:“所有的傷痛,都是可以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治愈的。少帥乃是人中龍鳳,又何必太過拘泥于過往,不能放開胸懷,好好接受小夫人呢?。”
偷偷地抬頭看了一眼南宮朔夜臉上表情的變化,他接著說道:“屬下看得出來,少帥的心里,是喜歡小夫人的。又何必……”
“哈哈哈哈哈——”方孝廉的話被一陣狂浪的笑聲所打斷,他連忙跪下,以頭羌地,不敢把余下的話說出口。
“本帥的心里,喜歡那個亂倫的賤人?方孝廉,有時候,你還真是比本帥還聰明呢!”南宮朔夜臉上笑靨如花,卻透著令人窒息的冷冽,倏地,他的神情一凜,猛然起身,上前一步,狠狠抓起方孝廉的衣領(lǐng),哼聲道:“你知道么?若是奴才比主子還聰明,會有什么后果么?”
方孝廉碰了一鼻子灰,只覺背上的冷汗已經(jīng)浸濕了衣衫。他渾身顫抖著,“是屬下越界了。請少帥萬勿怪罪。”
南宮朔夜放下了方孝廉,冷冷道:“還不滾!”
等到方孝廉退出門外之后,南宮朔夜才頹然跌坐回椅子上,劍眉微蹙,神色復(fù)雜地望向里間的方向……
他的聲音,像是夢囈一樣,“沈鳳馨……快點醒過來……否則……”
他不會放過她的,絕對不會!
他要將她永遠(yuǎn)禁錮在自己的身邊,不給她逃離的機會……
這,是她應(yīng)得的報應(yīng)……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又揚聲大笑起來……
那么久,那么遠(yuǎn),從她死的那一刻起……
隔了十年那么久……
中間遇到了那樣多的人,發(fā)生了那樣多的事……
他,迷惑了……
他的怨恨,是因何而起?
他所等待的,究竟是誰人……
此刻的他,絲毫沒有察覺到,那顆冰封的心,已經(jīng)漸漸地起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