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回到牢房,沈眠風一直臥于干草堆之上,拒絕來人送的一切吃食,只是閉著眼睛靜靜地在等待著什么。
方孝廉站在牢房之外,手中拿著一碗飯,表情有些尷尬。
好半晌,深眠風在睜開眼睛,抬眉瞟了他一眼。
“怎么,他不同意?他怕了?”
方孝廉蹲下身,將飯碗放下,干巴巴地笑了笑。
“少帥在忙著登基之事,哪有功夫管你的事?”
沈眠風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
方孝廉被他笑的莫名其妙,心想這沈家大少爺別不是被嚇著了吧,怎么聽見宿敵登基反而笑了。
宿敵……
他們二人,前世、今生,都是宿敵!
勢同水火,不能共存!
可……
關(guān)鍵時刻,少帥卻放了他一馬,這是他方孝廉怎也想不通的。
笑了一會,沈眠風又猛的停下,直直看著方孝廉。
這下看得方孝廉心里直發(fā)虛,不明白這沈家大少爺是怎么了。
沈眠風冷冷一笑。
“呵呵,我沈某人何其幸哉!連未來的皇帝陛下也怕見我一面呢!”他撣了撣素衣,神情悠閑,“怕!他該怕!于他,我總是猶如眼中釘肉中刺一般,令他寢食難安了吧。眼不見為凈,他不見我,也是應(yīng)該。”
“時而至此,我本不欲多做計較。”他慢悠悠從席上起來,看著方孝廉,神情高傲。
“只是這此之前,我還有些話要對未來的陛下說一說。”
“這……沈家少爺你也是知道的,如今你落到這部田地,少帥能饒你不死已是萬幸之事了,想見少帥更是不可能的了。你如今就算見著了少帥,討?zhàn)埱笄橐彩菦]用了的。”方孝廉為難道。
“笑話,誰要去求他的情。”沈眠風鼻子一哼。
“我要和他說的話,他一定會想聽。這話他要是不來聽,只怕要后悔的是他。”
聞之,方孝廉輕輕嘆息了一聲。
好個沈眠風!落得如斯田地還在耍少爺脾氣,若不是少帥有過交代,他才懶得來受這憋氣。
沒法子,無論如何,他都是夫人的兄長,雖然如今夫人失去了記憶,可難保哪一天將一切都想起來,追究起來也算是有個交代了。
“沈家少爺,若是你有何話要說的,在下可以代為轉(zhuǎn)達。”他嘆口氣,繼續(xù)磨著。
“我要說的話,只有在南宮說朔夜面前才說得出口。你不用擔心,只管傳話說我要見他,到時候,你只要說我見他是要說有關(guān)于馨兒的事就行,看他見不見我。”
方孝廉聽畢心頭一驚。
這話可不好傳呀,這事只要一扯到夫人,那可就棘手了。
少帥心中最惦念不下的,就是夫人,而夫人,也是少帥唯一的軟肋,若是沈眠風說了什么刺激到少帥的話,這可如何是好?
這事他得琢磨琢磨再辦,可回頭一想不行,若是不照他的話來辦,到時候這大少爺倔脾氣一犯,來個絕食而亡,他可真就不好向少帥交代了。
難,為難呀。
哎!方孝廉不知嘆了幾口氣,朝牢門口走去。這事,還得去找柳承燁商量商量。
初夏的日頭,卻似單薄得若有若無,經(jīng)過簾子那么一濾,更是只余下了一絲光亮,不那么刺眼。
連日來的勞累,使得南宮朔夜睡得很沉很沉,他睡著時總有點稚氣,嘴角彎彎地上揚,像是小孩子夢見了蜜糖似的。
鳳馨有些不忍心,輕輕地喚了一聲:“夜。”見他不應(yīng)又叫了一聲,他這才“嗯”了一聲,含糊地咕噥道:“才過去多少時刻?叫他們先等一等。”
她心中隱約好笑,伸手推他,道:“醒醒,他們已經(jīng)等了大半天了呢。”
聞言,他方才欠身坐起來,先伸了伸懶腰,才從身后摟著她的腰,笑道:“馨兒,你都不心疼自己的夫君,倒是心疼起外頭的那些個人了。呵呵,果然有母儀天下的風范呢。”
聽到他后半句話,不知為何,鳳馨心中微微一動,說不清到底是喜悅還是感嘆。
他說:“等再過幾天,你就是我南宮朔夜的皇后,今生今世唯一的皇后了。”
她心中唯有一種悵然,半晌,眼眶漸漸泛紅,水靈靈的眸子凝望著他,不著邊際地說道:“這么遠趕路,只是為了一頓餐飽,害你那么累,真是傻氣。”
他雙手伸上前來,緊緊握著她的手:“和你在一塊兒,我就是喜歡做這樣的傻事。
鳳馨的臉上,恍惚地笑著,淚水,不斷地從臉頰滑落,止也止不住,轉(zhuǎn)身撲到南宮朔夜的懷中,嗚咽道:“夜,我不要什么風光,也不要什么富貴,更不稀罕當皇后,我只希望自己可以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過一生一世。”
“馨兒……”南宮朔夜動情地吻著她的秀發(fā),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許你今生、來生……許你,生生世世!我們生生世世都要做夫妻,我若為王,你必為后,我若是一介山野匹夫,那么你也就是村婦一名了。”
“夜……我們永遠不會分開吧。”鳳馨將臉緊緊地依偎于南宮朔夜的胸膛,輕聲呢喃道。
南宮朔夜想也不想,搖頭道:“不會,永遠不會分開的。”
大營中帳。
南宮朔夜坐在上首,面色不佳的看著正坐下首的柳承燁。
“難道我又哪里做錯了,要承燁你等那么久來找我理論。”他拉了拉身上的袍子,懶洋洋說道。
柳承燁微微躬身施禮。
“少帥真是了解屬下,屬下心里有一事不得不說。”他不卑不亢朗聲道。
“你說吧你說吧,反正你不說就不痛快,你不痛快了也不會讓我痛快。”他扁著嘴道。
柳承燁淺笑,絲毫不以為然。
“自從我少帥軍滅北燕、伐昏君之后,多有不順。”他慢悠悠道,抬眼看了看南宮朔夜。
聽到這句,南宮朔夜微瞇了眼,面色略略難看。
“諸業(yè)百廢待新,百姓嗷嗷待哺,而我方卻無余糧,是為其一。”柳承燁頓了頓,續(xù)道:“其二,北燕雖滅,而西邊卻仍有強鄰時時覬覦東南大好河山,而少帥軍卻因久戰(zhàn)而顯出疲態(tài),隱憂重重。”
“我不是已經(jīng)開了義倉,賑濟天下,還免了賦稅,自己勒緊褲帶過日子了。”南宮朔夜扁著嘴辯解,“至于西涼,先與其修好,待我根基穩(wěn)固之后,必會收拾他們。”
“這是少帥仁厚愛民,這也是少帥為日后登上帝王寶座所應(yīng)做之事。”柳承燁依然那么個慢悠悠不卑不亢的腔調(diào)。
南宮朔夜知道他還有話,辯解也沒用,于是閉了嘴,用手支著頭,聽他繼續(x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