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玥兒篇 第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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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shí),京都。
慕容瑾與蕭卓離開后,蕭衍下令,讓京都沒有出現(xiàn)天花癥狀的百姓先接受御醫(yī)檢查,確認(rèn)沒染上天花就接種疫苗。
原本受天蓮教“救贖”教條荼毒,對疫苗嗤之以鼻的百姓們親眼目睹他們所信奉的教主,竟然是個(gè)大騙子之后,再回想到自己之前抗拒朝廷要求接種和醫(yī)治的行為,羞愧不已的同時(shí),細(xì)思極恐。
于是這會兒,無論按男女老少,尊卑貴賤,都十分聽話地排著隊(duì),接受檢查與接種,倒是沒有再出什么幺蛾子了,畢竟蕭懿不追究他們已經(jīng)很難得了,他們還沒有那么想不開,上趕著找死。
場面雖然控制住了,但為蕭衍并沒有命人立即將陸檀送走,以防他們留有后手,半路劫走。
于是此時(shí)陸檀以及天蓮教一眾人等被看守在祭臺上,不僅時(shí)刻被強(qiáng)制提醒自己已經(jīng)敗北成為階下囚的事實(shí),還得接受曾經(jīng)對他們尊崇有加的京都百姓們的譴責(zé),可謂雙面夾擊,煎熬難捱。
然而無論是罪有應(yīng)得的犯人還是無辜的百姓,都是需要處置以及安排的對象,因此官兵,將士幾乎都在他們之間忙碌著。小驕傲之下,有一人似乎被遺忘了,那就是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的李錦華。
不過也只是一時(shí),因?yàn)樗系南氯嗽诒娔款ヮブ逻B滾帶爬地滾到李錦華跟前——由于這一連串動作動靜不小,讓人不得不矚目。
只見他手忙腳亂地跪在李錦華跟前,還沒開口就已經(jīng)先哭了出來,最后還是在李錦華咬牙切齒中,顫顫巍巍地抽泣著開口:
“大人!少爺和小姐......不知怎的,就染上了天花......”
李錦華原本像一灘爛泥一樣,一直癱在地上不起,此時(shí)聽到下認(rèn)的稟報(bào),像突然打了雞血一樣猛地跳了起來,難以置信:“你......你說什么?”
下人被李錦華嚇了一跳,但還是十分盡責(zé)地哆嗦著將話說帶到:
“而且還很兇險(xiǎn),短短一炷香時(shí)間就已經(jīng)昏迷不醒了!夫人派我來......來告訴您,讓您趕緊進(jìn)宮,請皇上開恩,救救少爺和小姐啊!”
李錦華被下人哭得心肝顫抖,心亂如麻地想,李翔和李玉早在天花早期,慕容瑾將疫苗研制出來的時(shí)候,李錦華就十分有先見地讓他們接種了疫苗。
按照道理來說,他們不可能在染上天花的,而且還發(fā)作的那么快,除非......
李錦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頭看向被人綁起來,面向祭臺下萬千百姓而跪的陸檀。
陸檀也似乎感受到了李錦華的目光,抬頭對上他瞪得快要脫框的眼珠子,忍不住就笑了起來:“哈哈——”
李錦華被他笑得惱羞成怒,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氣勢洶洶:“陸檀!是你搞的鬼?一定是你——”然而他在離陸檀還有一步之遙時(shí),被看守陸檀的將士攔住了。
他是個(gè)文臣,雖然也練過幾天功,但在日夜操練的將是跟前,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他此刻別說形象了,連個(gè)人樣都維持不了,像瘋狗一樣,被將士攔住,卻還在不依不饒地?fù)湎蜿懱矗瓷先ナ植豢啊?br/>
不過容祈卻喜聞樂見,他聽到這邊的動靜,踱著步子走過來正好聽到李錦華撕心裂肺地吼叫聲,挑眉抱臂,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問:
“李大人,此話怎講?”
李錦華原本還在奮力掙扎,聽到容祈的聲音時(shí),突然停了下來,恍然大悟一般不再朝著陸檀張牙舞爪,而是垂手理了理被將士弄皺的衣裳。
好似借著這個(gè)動作 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當(dāng)他回過頭轉(zhuǎn)向容祈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時(shí)的人模狗樣,畢恭畢敬地開口:
“容國公,是下官交友不慎,現(xiàn)眼了!”
如果不是聽到他微微顫抖的聲音的話,容祈都要以為剛剛自己看到的一幕是幻覺了。
容祈聞言抬手揮了揮,露出一副“我理解你的心情”的神情開口:“哎——誰都有看走眼的時(shí)候。”說完還不忘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李錦華。
李錦華嘴角抽了抽,大概是想要擠出一個(gè)禮貌又不失尷尬的笑容,但顯然失敗了,他此時(shí)看起來比哭還難看。
容祈看得微微皺了皺眉,然后話鋒一轉(zhuǎn):
“只是搭上兒女性命的,可不能用‘不慎’來形容了,應(yīng)該是得用‘缺心眼’或者‘蠢’,李大人,你說是嗎?”
也不知道是“兒女性命”還是“蠢”戳中了李錦華,只見他聽到這話,剛剛比哭還難看的臉一下子青一陣紅一陣的,看上去好像吃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東西,簡直不能再難看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似乎才將容祈那句話硬生生給吞了下去,嘗到了口里的腥味,還不得不在容祈笑意盈盈的注視下,從牙縫里擠出:
“容國公教訓(xùn)得是,下官日后定當(dāng)......”
李錦華即便是在李默被流放至邊疆那會兒,也從未遭遇過如此羞辱,那時(shí)有皇后護(hù)著,后來當(dāng)了禮部尚書,娶了南疆公主拓跋敏,即便有人對他不服氣,也沒有當(dāng)著他的面兒說的。可誰讓他的身份地位不如容祈呢?除了忍也沒有其他法子了。
可容祈卻不吃這一套,他一點(diǎn)兒也不見外地打斷了李錦華:
“哎——可別再許諾起誓了,誓言這種東西,以稀為貴!”
李錦華被猛地一噎,差點(diǎn)把自己剛剛咽下去的那口血給吐了出來,只得拼命咬緊牙關(guān)抿進(jìn)嘴,活生生將自己憋得滿臉通紅。
容祈損完人似乎就沒了興致,他連看都不愿意多看李錦華一眼,也覺得沒什么好戲可看了,于是一邊轉(zhuǎn)身一邊搖手:“既然李大人家里有事,那就先回去處理吧,反正你待在這兒也沒什么用!”像在打發(fā)一個(gè)下人一般。
李錦華覺得梗在喉嚨的鮮血此時(shí)已經(jīng)沖到腦門了,雙目充血,看上去有些瘆人,可他到底沒有發(fā)作,指甲把自己手心掐出幾道血印之后,在疼痛中清醒幾分,朝容祈的背影行了禮:
“是,下官告退!”
然后便甩袖離去,下人十分有眼力見地跟了上去,李錦華剛走出幾步,就聽見剛剛仰天大笑的陸檀在他身后喊道:
“李錦華!就你這慫樣,還想成大事?我呸——”他不顧將士的威脅,用力地沖著地上啐了一聲,然后惡狠狠地說:“活該!”
李錦華聞言腳步一頓,似乎在隱忍猶豫,但最總還是重新邁開了步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容祈看到這一幕,嫌惡地“嘖”了一聲,然后看著被踹了幾腳捂著肚子說不出話來的陸檀一眼,十分嫌棄地開口:
“來人,將他的嘴給堵上!別臟了燕親王的耳朵!”
燕親王——蕭衍原本在于莫東說事,聽到容祈的聲音抬了抬眸,看了過來。
容祈便十分自然地沖他挑了挑眉:“燕親王,您怎么看?”
蕭衍知道他問的是陸檀剛剛說的那句話,雖然早就知道他與李錦華勾/結(jié),但他對陸檀口中的“大事”,有幾分興趣。
于是蕭衍沉聲說:
“找人盯著他。”
容祈挑眉,笑著應(yīng)下:“好嘞!”
蕭衍便重新轉(zhuǎn)過去,繼續(xù)與莫東說話,容祈則是突然將面上的笑容斂了個(gè)一干二凈,微微蹙起眉頭看著姑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