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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五十八章 周波，千里眼
    眾人依舊沒想通慕容瑾為何要問這個問題，不過她此時言笑晏晏，笑容雖然明媚卻不奪人，一副虛心請教的模樣，讓人不得不壓下心中的疑惑，耐心地跟她一同靜候周波的答復(fù)。
    這種帶著沒有惡意，甚至還有些期待的視線，全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無論多么淡定的人，心情都會控制不住地飛揚起來。
    更不用說周波了。
    他在欽天監(jiān)領(lǐng)職十幾年，雖然受到皇帝器重，但事實上，這朝中，并無幾人看得起他，甚至有些同僚認(rèn)為欽天監(jiān)只會“裝神弄鬼”。
    就連想要找個大樹乘涼，每次接近樹下，都會被已經(jīng)占了位置的人擠兌走了。
    這次雖然是蕭鸞主動找的他，但他也不能得意忘形，所以他兢兢戰(zhàn)戰(zhàn)，下定決心一定要借此得到蕭鸞的信任。
    當(dāng)他意識到，此事若成，可能會是他任職生涯乃至人生中，最巔峰最輝煌的時刻時，每天晚上都從夢中笑醒。
    而這時，慕容瑾贊賞的語氣，略帶恭維的話語，讓曾經(jīng)瞧不起他的同僚，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這是他活了四十多年，從未感受過的。
    他覺得自己的心，狂跳得都快要蹦出胸腔了！
    但這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也有很多人，或許在等著看他的笑話，所以他咽了咽口水，努力壓制心快要跳出嗓子的心房。
    隨后，他在眾人的視線焦點下，開了口：
    “下官記得，雨過之后，那比夜空還要黑的云層依舊沒有散開，層層疊疊，厚厚地鋪在空中，灰蒙蒙的。”
    若是仔細(xì)聽，能聽到他聲音離微微的顫抖，那不是恐懼，而是被抑制住的欣喜和自負(fù)。
    周波停頓了一下，看到眾人聚精會神傾聽的神情，嘴角終是抑制不住地上翹，語氣帶著幾分得意：
    “看久了，會覺得那云層仿佛重得要塌下來，十分壓抑，這是暴風(fēng)雨來臨之前的征兆，所以下半夜又下起了大雨。”
    他終于，有了自己施展抱負(fù)的主場了！
    別說讓他描述昨夜的天空，讓他預(yù)測接下來半個月，京都的天氣是陰是晴，他也絕不含糊，保證一個比一個準(zhǔn)！
    慕容瑾聞言斂了斂笑容，漫不經(jīng)心，又帶著一絲驚訝道：
    “哦？本王妃以為，下了一場雨之后，天空會明亮如洗，還想跟王爺去屋頂看星月呢！”
    眾人聞言一愣，沒想到燕王殿下和燕王妃還有這般性質(zhì)情調(diào)，雨后去屋頂看月亮和星星啊？
    慕容瑾的話像是無意發(fā)出的感慨，周波見眾人的注意力被她轉(zhuǎn)移，還沒享受夠眾人關(guān)注的他，當(dāng)然不能讓慕容瑾遂愿。
    于是想不想地脫口而出：
    “不可能！那朵烏云一直盤旋在安昭寺上空，什么都看不到！更別說......呃......”
    聲音戛然而止。
    眾人都怔住，聚焦在周波身上的眼中或多或少地露出了驚訝。
    而慕容瑾卻依舊帶著笑意，似乎在認(rèn)真地聽他的“分析”，此時聽到他不再繼續(xù)，抬眸看了他一眼。
    周波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掉入了慕容瑾挖的陷阱，一手捂著嘴巴，一邊驚恐地瞪著慕容瑾，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見鬼了。
    慕容瑾輕笑出聲，清冷的聲音卻沒有絲毫笑意，“既然如此，那周大人又是如何觀測到那厚重云層之后的‘熒惑星’的？”
    瞬間，眾人恍然大悟，或震驚或鄙夷或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周波，自己拆穿自己的謊言，意圖陷害皇室族人，他是想升職想瘋了吧？
    周波在慕容瑾的笑聲中跪倒在地上，渾身顫抖，這會可不是因為興奮，而是恐懼。
    他覺得自己仿佛掉入了萬年冰窟，全身上下都在一點一點地凝結(jié)，連汗毛都一根一根地被凍結(jié)。
    他抖得跟篩子一樣，語無倫次地張張合合：“下官......下......”
    蕭鸞原先并不知慕容瑾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但他聽著聽著，發(fā)覺周波開始“胡言亂語”了。
    果不其然，這沒見過世面的東西，被人一夸就美得找不著北，還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簡直愚蠢！
    但此事關(guān)系到計劃，蕭鸞不得不捏著鼻子救那個蠢貨：
    “慕容瑾，你這是在質(zhì)疑我大蕭的欽天監(jiān)嗎？”
    蕭鸞這一聲喝出口，眾人收起了個人情緒，閉口不言。
    皇帝向來對欽天監(jiān)所言深信不疑，此時聽到慕容瑾質(zhì)疑周波，卻沒有表態(tài)，指不定會有什么想法。
    然而慕容瑾被蕭鸞扣了這么大一頂帽子，卻只是笑了笑，“不敢，只是好奇而已！”
    隨后轉(zhuǎn)身問著在場所有人：“各位大人難道不覺得奇怪嗎？明明烏云密布不見星月，可是周大人卻說觀測到‘熒惑守心’，莫非周大人有千里眼？”
    眾人沒人敢回答這個問題，能站在這里的，沒有一個不是人精，剛剛周波自相矛盾地自爆，他們耳目好著呢，可是皇帝無動于衷，他們哪敢隨便發(fā)表言論？
    而此時，有人挺身而出了，“燕王妃所言不錯，周大人若是沒有，那就是欺君！”
    容祈這話說得，那周波如果有千里眼，還用在欽天監(jiān)“屈才”嗎？眾人心知肚明。
    欺君之罪扣在周波頭上，他便像是溺水的人一樣，驚恐中爆發(fā)出平時沒有的智力，急中生智地為自己開脫：
    “下......臣冤枉啊！皇上，臣是......是午夜時分，對，子夜之時，云層散開了片刻，觀看到的！”
    也沒人一直盯著那夜空，如果只是片刻......
    慕容瑾狀似如夢出席，喃喃道：“哦，那就說得過去了。”
    眾人一聽哭笑不得，這燕王妃究竟是什么意思？
    容祈則是冷笑一聲，帶著幾分暗諷：
    “周大人大半夜的，不準(zhǔn)備就寢而是苦等等云霧散開的那片刻觀測天象，其憂國憂民，盡忠盡職之心，本世子實在望塵莫及！”
    周波身子一震，卻假裝聽不懂，磕磕碰碰地回道：
    “容世子過謙了，這......這是下官的本職！”
    蕭鸞看周波那沒出息的樣子，煩躁地扭過頭，沉聲問：
    “容祈，你難道希望等到災(zāi)難發(fā)生那天，才發(fā)現(xiàn)錯過了‘熒惑守心’的警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