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守心,熒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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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屋后,慕容瑾便被蕭衍催著去把沒有于沾到雨水,但是染了水汽的衣裳換掉。
慕容瑾干脆便讓小凌備熱水,試圖洗去身上的疲倦。
等她洗漱完回到屋里,雨已經(jīng)停了,偶爾吹來一陣風,有了雨水的浸染,帶著絲絲涼意。
仲夏的雨后就是這樣,屋外涼爽了,屋里卻悶熱得慌,所以此時,蕭衍讓人把屋里僅有的一個窗打開,而他就站在敞開的窗臺里。
慕容瑾披著一頭還帶著濕氣的秀發(fā),走到蕭衍身旁,蕭衍聞聲偏頭看著她,透著冰冷的眼神便有了溫度。
他笑著接過慕容瑾身后小凌手上布巾,隨后小凌有眼力見地退下,他便把來到身前的慕容瑾拉進懷里,動作輕柔地為她擦著尚未干爽的長發(fā)。
蕭衍擦頭發(fā)的動作比小凌還要溫柔,慕容瑾靠在他的懷里,閉上眼睛,能感受到發(fā)絲輕微的抖動和揉擦,連她都沒注意到從佛殿回來一直微蹙的眉梢,悄悄地化開了。
但是蕭衍卻瞧得十分清楚,從下雨的那一刻起,到慕容瑾堅持要把佛經(jīng)供到佛前,再到她站在淅淅瀝瀝的院子里,她的眉間,就沒有平坦過。
直到此刻,她才放松了下來。
蕭衍垂眸看著慕容瑾闔上的雙眼,即便那雙桃花眸閉上了,但依舊能看出狀似花瓣的眼型,眼角微微上翹,泛著淡淡的紅暈。
從睫毛微微顫抖可以看出,慕容瑾并沒有睡著,那長而卷的睫毛在眼瞼落下陰影,猶如小蒲扇一般,在蕭衍心上掃過。
柔軟得發(fā)癢,蕭衍手上動作一頓,喉嚨發(fā)緊,一雙星眸緊緊地盯著慕容瑾在燈光下越發(fā)柔和的臉龐。
慕容瑾察覺到蕭衍的停頓,心有疑惑地想要睜開雙眼時,右眼皮上傳來一片濕熱的氣息。
于是她下意識用力地把還沒睜開的眼睛閉得更緊,睫毛顫抖得更加厲害,掃過蕭衍的下巴,讓他不由收緊了環(huán)在慕容瑾腰上的左手。
慕容瑾沒有睜開眼睛,蕭衍以沒有其他動作,等了一會兒,他才把雙唇移動到慕容瑾的眉間,溫潤而愛惜。
然后艱難地離開,蕭衍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欲/望,告訴自己,這里是安昭寺,而后天就回府了,再忍忍!
慕容瑾依舊閉著眼睛,但似有所覺地勾了勾嘴角,往蕭衍的懷里蹭了蹭。
蕭衍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才記起“正事”——擦頭發(fā),于是繼續(xù)手上的動作。
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氣,蕭衍才決定轉移注意力,開口問懷里的人兒:
“清遠大師說了些什么?怎么心事重重?”
慕容瑾聞言睜開了雙眼,一抬眸便對上蕭衍那深邃的星眸,觸及到他那溫柔似水的眼神,她心中一軟。
是啊,自己沒有怎么掩飾,連說謊都不走心,蕭衍如此聰明,怎會看不出來。
思及此,慕容瑾稍微站直了身子,離開了蕭衍溫暖的懷里,往窗臺探了探。
蕭衍因為懷里一空,微風吹來時都有些涼,空蕩蕩的,不由皺起眉頭。
慕容瑾并沒有察覺到,她抬頭看著夜空。
夜色漸濃,然而天空并沒有“像被雨水沖刷過一樣”的清晰明亮,而是像被濃霧遮住了一般,灰蒙蒙看得郁悶,仿佛老天爺一高興,還會再來一場雷陣雨。
風吹來帶著泥土的腥味,慕容瑾渾然不覺,依舊頭也不回地看著那夜空開口:
“記得我說過熒惑星嗎?”
這是蕭衍第二次聽到慕容瑾提起“熒惑星”了。
蕭衍眉間的褶皺更深,“記得,不過今夜云霧繚繞,看得并不清楚。”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卻看不到任何星星,更別說那顆“熒惑星”了。
然而慕容瑾卻不在意,她視線依舊釘空中,仿佛能透過那厚重的云層,看到那顆在蕭衍看來,與眾多星辰并無區(qū)別,只是會發(fā)光發(fā)亮的熒惑星。
蕭衍收回視線落在慕容瑾的側臉上,看著她那其實沒有聚焦的雙眸,聽著她用好似從遠處傳來的聲音說道:
“熒惑侵入心宿并停留的現(xiàn)象,稱之為‘熒惑守心’。”
熒惑守心,在古代,象征著死亡,戰(zhàn)爭。
不過慕容瑾沒有說出來,而是回頭對上蕭衍那比黑夜還要深沉的雙眸,笑了笑。
蕭衍見狀,眉間的皺褶已經(jīng)可以夾死蚊子了,沉聲問:“有什么說法嗎?”
此時天上像籠罩著一層窗紗,根本看不出什么來,可是慕容瑾卻說出了“熒惑守心”的天象,莫非她早就猜到了會出現(xiàn)這個現(xiàn)象?
慕容瑾聞言笑容更深,隨后回頭重新看著院子里的那顆大榕樹,漫不經(jīng)心道:
“說法不一而論。”
這是不肯告訴他了?
蕭衍心想,明日一定要問問容祈“熒惑守心”究竟有何意義,或者是否預示著些什么。
容祈愛看各種各樣的古典書籍,所以與各種各樣的人聊起來,總能侃侃而談,但卻從不付諸行動。
估計京都第二美男子容世子,看那些就是為了維持風流倜儻,榴蓮萬花叢卻不沾露水的形象而看著玩的,根本就不會去深究,所以一定也沒發(fā)現(xiàn)天上有異象還是地上有隕石。
蕭衍放下手中的布巾,“王妃相信哪一個?”
慕容瑾滿不在乎地回頭對蕭衍眨眼,“我哪個都不相信。”
她不信,但不代表,所謂的天子不信。
蕭衍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好在心中嘆了口氣,明日,他一定要弄個清楚,這個“熒惑守心”,究竟是,能讓慕容瑾如此放心不下!
陣陣夜風夾著“沙沙”搖曳的樹葉聲響傳來,蕭衍上前抱住了慕容瑾,在她耳邊低語:
“時候不早,歇息吧。”
慕容瑾伸手摸了一把身后的發(fā)梢,已經(jīng)讓蕭衍擦干了。
于是笑得十分好看地應了聲“嗯”。
夜深,那扇窗已經(jīng)被關上。
窗外風卷起地上被雨水拍落的綠葉,吹進門縫窗縫的風聲呼呼作響,似乎在暗示著,又有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