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1章
第1691章
盛夏的天,雨勢來的又快又急。
城中尚且有茶樓酒肆可做臨時避雨之處,可在這小小的村落里,竟讓人無處可去。
家家戶戶柴扉緊閉,白無淵站在村口,一時竟不知何處可去。
雨勢與水潑,將他淋了個通透,被這雨水一澆,倒?jié)渤鏊麕追智逍褋怼?br/>
他想,自己一定是瘋了。
否則怎么會頂著烈日驕陽,策馬幾十里,只為過來給人送一盒點心?
翠竹食盒不防水,現下被雨淋了,那點心便化成了沫子,透過食盒流了出來。
人未曾見到,心意倒是全打了水漂。
白無淵苦笑一聲,看了一眼落鎖的斑駁木門,也不顧身上依舊濕著,轉身便上了馬。
誰知才要走,卻被人叫住了:“你站在我家門口做什么?”
來人是一個姑娘,雨勢綿密,她撐著一把油紙傘,隔著雨幕可見窈窕身段。
見到白無淵時,她卻歪頭一笑,輕聲道:“我認得你。”
分明暴雨傾盆,四處嘈雜,白無淵卻覺得心頭狂跳。
“你認得我?”
姑娘點頭,笑道:“你時常來村里買野味,我見過你數次。怎么,今日也是來采買的么?”
白無淵這才放下了一顆心,卻不知怎的又有幾分失落。
他并非第一次來,事實上,先前來的時候,為給自己尋一個合適的借口,他每次都是假做采買的人。
說話間,姑娘將門鎖打開,自己當先走近,又沖著他笑:“進來避會兒雨再走吧。”
白無淵想,他今日著實是瘋了。
他應當客套的道謝,然后轉身離開。
而不是像現在,順著她的意思進了門,現下還坐在了她的堂屋內。
春曉......
這個被他親自喂了藥的姑娘,她早已忘卻前塵,唯獨剩他一個人記得。
他本不該來打擾的。
卻偏偏來了。
她身上衣裳濕了,靠近的時候,白無淵甚至能聞到她身上的桂花味兒。
不同于京中上好的胭脂,那是干桂花泡了水,漾出來的暗香,淺淡的需要人貼近才能聞到。
卻又莫名的勾人心。
春曉卻已然退開了——他的身后放著一條毛巾,她是去拿毛巾的。
她原是要擦臉的,卻在看到白無淵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復又輕笑道:“公子,你擦一擦吧。”
說著,她將毛巾放在他手上,自己則是去了內室。
外面的雨下的綿密,白無淵捏著那一條毛巾,只覺得自己越發(fā)六根不凈了。
內室隱約傳來姑娘輕聲的哼唱:“暖溶溶玉醅,白泠泠似水,多半是相思淚。”
詞兒里滿是哀怨,不過那聲音里倒聽不出半分難過。
再出來時,她已經換了干凈衣服,唯有頭發(fā)還濕著,被她解開來,披散在了背后。
長長的發(fā)緞帶似的,臉上脂粉未施,那一雙眼亮的動人。
白無淵下意識想要避開這一雙眸子。
他咳嗽了一聲,道:“多謝姑娘收留,在下先告辭了。”
見他要走,春曉卻是拽了他一把,無奈的笑道:“雨還大呢。”
她去抓白無淵的時候,對方下意識的躲了躲。
見狀,她則是往后退了退,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只是想讓你避避雨,你別多心。”
她這般坦蕩,倒顯得他有些奇怪了。
白無淵抿了抿唇,好容易累積起來的勇氣,又在她的目光里煙消云散了。
末了,他方才點頭道:“多謝。”
見他留下,春曉臉上的笑容便多了幾分,歡快道:“我才淋了雨,去煮碗姜湯喝——你也喝一點吧?”
見眼前人點頭道謝,春曉頓時便笑吟吟的去了。
她住的院落狹小,在廚房里便可看到自己的堂屋。
他就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春曉看一眼便覺得心中歡喜。
說來奇怪。
分明她沒出過這個村莊,可是見到白無淵的時候,她卻有一種感覺。
這人她應當是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