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偉杰說,為了家產(chǎn),高中畢業(yè)就該回家看著老頭子
五.偉杰說,為了家產(chǎn),高中畢業(yè)就該回家看著老頭子
我飛快地跑回家里,悄無聲息的潛進廚房,雪亮的菜刀躺在案子上,閃著寒光,我將手慢慢伸過去,緊緊抓住刀柄,手指骨結(jié)的血迅速消散,發(fā)白的骨節(jié)冷冷的看著我咬到失血的嘴唇。如兩只羽毛炸起的公雞蓄勢待發(fā)。
多少年以后,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在潮濕的橋洞里無數(shù)次回想這個畫面,無數(shù)次想如果我真的炸開了羽毛,會是怎樣的結(jié)果?
但我沒有炸起羽毛,在骨節(jié)上的皮快要崩斷的時候,我的羽毛耷拉了下來……
我依舊是個乖孩子!
我跑回樓上,一頭扎進被子里,像一只落水狗在黑暗中顫抖著嗚咽。
初中我是在本鎮(zhèn)上讀的,曾經(jīng)我的目標是市重點中學,曾經(jīng)這也是媽媽的目標。
從什么時候起,我的目標變了?
從什么時候起媽媽對我上學沒有目標了?
這是鎮(zhèn)里唯一的一所中學,曾經(jīng)有過輝煌的歷史,考出去幾個全國首屈一指的院校大學生。
會議室一側(cè)仍然有一個陳舊的橫幅,熱烈祝賀XX同學被清華大學錄取。
也許這就是這個學校的分止符,是這個學校輝煌的頂點。
到了頂點,剩下的就是下山的路了。
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
深以為然。
已經(jīng)上了高二的偉杰也在這個學校,依舊一呼百應,依舊曠課打架無一不精。
依舊是我的偶像。
他已經(jīng)是個大人了,1.89米的身材在校園里尤其惹眼,他和體育老師吊著膀子走過,在校園里勾住無數(shù)個女生的目光。
他是個體育生,但他從不打算去考體育專業(yè)。
準確的說,他不打算考任何專業(yè)。
他不打算上大學。
他帶著我在鎮(zhèn)里一家最大的飯店,也是他姑開的烈風飯店里吃飯,像個大人一樣豪放的喝酒,像個大人一樣拍著我肩膀說:“兄弟,別怕,成績算什么,混到高中畢業(yè)就回家管老頭子,大學?勞資去拼命上大學,讓家里變妖窩?”
我學著他勉強喝了一口又辣又苦的酒,愁眉苦臉地說:“可我聽說咱這所學校的高中因為生源太少,升學率太低,要取消了哇!只保留初中了啊,要是到我考高中的時候高中沒有了,別的學校的高中我哪考得上?。 ?/p>
“操!說你傻你還不承認,高中取消正好,教育局還能讓你沒學上?到時候不知直接連鍋端哪個倒霉高中去了!”
偉杰咂了一口酒沉吟半晌:“估計南城中學是個接盤俠,縱觀全市中學,從這頭數(shù),咱第一它第二哈哈哈哈!”
我崇拜的望著他:“杰哥,你太厲害了,咋連這事都門清,跟教育局長似的!”
“不懂?不懂能行嗎?啥都不懂連家都沒了!”
“那你高中畢業(yè)就真的不打算上學了嗎?”
“上學?上啥學?勞資辛辛苦苦去上大學,家里老頭子找個小的再生個小的,崩嘰,家產(chǎn)少一半!我上這個學干嘛?不上學比上學得到的錢還多?聽著,是得到,而不是掙?懂不?”
我再次崇拜的點點頭。
“所以啊,咱巴不得這高中快完蛋,現(xiàn)在完蛋我現(xiàn)在就回家!你初中畢業(yè)有的高中上就上,莫得上正好早點回家看著你老子,你這是只有一個妹妹噢,要是再有一個弟弟,你就慘了,就你爸打下的那些江山,三分兩分的不知還能給你剩下個山溝溝不?”
……
但還沒有等到高中完蛋,偉杰先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