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 暗中布置
,重生—深宮嫡女 !
長平王回來之后,如瑾將今日的事與他簡要說了一遍。
當(dāng)然是不可能直接說皇帝如何的,只是委婉提了提,說在宮中小園子里遇到了蕭綾,皇帝把羅氏姨娘嚇得不輕。至于詳情如何,如瑾知道以長平王的心思,一定能猜測出大概。
這終究是一件相當(dāng)難以啟齒的事情,而且長平王身為人子,面對這種事情時恐怕是憤懣更多。斷人財路,奪人妻子,向來都是生死大仇,而那個人是君又是父,長平王該當(dāng)如何自處?
但凡換一個人,夫君不是長平王,如瑾都不會親口提起此事,恐怕還要想辦法消弭其他人的傳言,免得被夫君誤會是她自己行為不端。畢竟她處境亦是尷尬至極。
幸好,幸好是長平王。
一日日的耳鬢廝磨,一場場沒有顧忌的談話,她知道他一定不會懷疑她。所以她更擔(dān)心他的感受,聲音亦比平日柔和幾分。
“……后來羅姨娘私下里提醒,蕭才人和我面容太像,如此得寵恐怕不妥。便是皇上與你都是胸懷坦蕩,也怕心懷鬼胎的人利用此事從中作梗。”
“我明白。”
長平王靜靜聽完如瑾所述,簡短答了一聲,聲音很是平靜,聽不出什么起伏,而且整個人意態(tài)也是放松的,徑自換了外衣搭在衣架上,又去盥洗隔間里凈手凈面。
如瑾仔細(xì)觀察他的樣子,見他的確沒有什么異樣,和平日說起朝中事的態(tài)度沒什么區(qū)別,這才略略放心,欲待跟過去服侍他梳洗,他笑道:“我自己來,你去讓人擺飯吧,餓了。”
如瑾見他還能笑便也不堅持要服侍了,知道他忙了一天,回來晚了一定腹中空空,趕忙去外頭指揮丫鬟們將熱騰騰的飯菜布在花梨小桌上。
長平王一個人站在小隔間里,一下一下仔細(xì)撩水凈手,動作很慢,方才還帶著笑意的唇角早已抿成一條線,眼神也漸漸冷了下來。
如瑾說得很簡短,許多細(xì)節(jié)并沒有交待清楚,但他早在戶部班堂里就已經(jīng)聽人稟報了一切。如瑾為他的情緒考慮隱瞞一些重要之處,可越是隱瞞,他越知道她的擔(dān)憂來自何處。
偌大宮廷那么廣的地界,一邊是避人耳目只帶了一個太監(jiān)與寵姬散心的皇帝,一邊是循規(guī)蹈矩只在正路上走的皇子府女眷,怎地那么巧合就能撞上?
撞上了,九五之尊和寵姬調(diào)笑被兒媳碰見,不說悄聲回避卻還要走出來說話,什么時候當(dāng)今皇帝對臉面的重視減輕了?
整件事里皇后是個什么心思,皇帝又是什么心思,真當(dāng)他一無所知,半分都未曾察覺?
欺人太甚。
盥洗間里有備好的熱水,可長平王只用冷水洗了頭臉。殘冬時節(jié),屋里即便未曾撤去暖爐,未經(jīng)燒過的水也是夠冷夠洌的。將頭埋在冷水里靜了許久,直到外頭如瑾擺好了飯菜喚他過去吃飯,長平王才匆匆將頭上手上的水擦干,隨意將濕漉漉的頭發(fā)綁在耳后,走出隔間時,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
“今日有什么好吃的?”
“褚姑做了松香扒鴨,快來嘗嘗。”如瑾有意緩和氣氛,為之調(diào)節(jié)心情,于是話比平日多了些,“冬天的鴨子肥膘比不得夏日,原本不是吃它的好時節(jié),不過我覺得瘦一些的口感更好。冬末春初天氣干燥容易上火,吃些鴨肉最能清熱補(bǔ)氣,別人興許怕鴨肉的寒涼,你應(yīng)該是不怕的。”
男子本來就比女子體熱,何況長平王整日背地里打熬身體,比一般人都要康健許多。
長平王卻挑了挑眉,湊過來低聲笑:“你是說我火力壯?瀉火這種事,我可不想靠吃扒鴨。”
如瑾好好地說著話就被他這樣調(diào)笑,自然是板臉扭身去了外廳。長平王笑意深深跟在后頭,一整頓飯都時不時瞟向如瑾,目光含義甚深,弄得如瑾非常不自在,再也沒勸他吃扒鴨。他卻興致很好似的,在鴨肉上頭動了好幾筷子,每吃一次就瞟她一次。
最終如瑾終于是惱了,拆了一條鴨子腿放在他的碗里,笑容溫柔,卻掩不住磨牙之意,“王爺喜歡就多吃點。”
“一起吃,來。”長平王笑瞇瞇將另一條腿回敬給如瑾。
如瑾用筷子戳那鴨肉,戳下一條,放在口中用力嚼著。長平王就興致滿滿吃完了晚飯。
飯后去了錦繡閣。
一進(jìn)去,便命至明傳唐允來。半個時辰之后唐允從暗道里進(jìn)來,一出假門,便感覺屋里氣氛十分壓抑。他看向端坐在榻上的主子,一眼過去,再沒敢看第二眼。
長平王心情好的時候可以和僚屬隨意說笑,一旦心情不好,那股子無形散發(fā)的冷厲之氣可沒幾個人受得住。唐允跟了他這么久,依然受不了這種威壓。
唐允是掌管內(nèi)外刺探之事的,自然知道今日發(fā)生了什么,長平王得知的內(nèi)情也是他著人傳過去的。他大致能猜出主子的不高興源自哪里,進(jìn)了屋便什么也不說,躬身垂手站在一邊,靜等訓(xùn)話。
長平王一直閉著眼睛,仿佛在閉目養(yǎng)神,唐允進(jìn)來好久他才開口。一開口就讓唐允愣了一下。
“去翻翻天字冊,給皇后找點事情做,她最近大概是太閑了。若需人手,只管和關(guān)亭要。”
天字冊,是唐允手里消息的一種編冊分類,里面都是關(guān)乎皇親顯貴的秘事記檔,宮廷里的消息全都記在這里,輕易不動用的。而關(guān)亭那里的人都是訓(xùn)練有素的好手,要動他那邊的人,就是說……這次可以弄出人命了……
“是,屬下這就去辦。”唐允愣怔之后,回答毫不含糊。從長平王讓他們這些人正式拜見如瑾的時候開始,他便知道王府那位剛剛成年的側(cè)妃是真得走進(jìn)主子心里去了。
為了她,主子連原本按部就班的計劃都做了改動,擯棄了暫時不與皇后撕破臉的做法。龍有逆鱗,這藍(lán)妃,是不是主子的逆鱗?
唐允試探著問:“這次……要做到什么程度?”
長平王略略抬眼,唐允立刻醒覺,躬身道:“屬下明白!”
長平王唇角冷冷一翹,看似是笑,卻比肅著臉更讓人感覺背脊發(fā)涼。“這位中宮娘娘屢屢犯忌,本王忍了一次又一次,這次,不想再忍了。”
唐允盡職盡責(zé),不忘提醒:“王爺,皇后娘娘在一日,宮中慶貴妃與靜妃就會互相掣肘彼此忌憚,若是咱們現(xiàn)在動了皇后,屬下盡量做到無痕無跡,不給咱們?nèi)锹闊┦且粯叮硪粯叮蹅冃璧脺?zhǔn)備好皇后娘娘倒下之后的事。”
高位嬪妃們的平衡一旦打破,牽扯到底下皇子,局面會變成如何就難以預(yù)料了。也許會在短暫的爭踩中達(dá)到另一種平衡,也許,會由小亂變成大亂。不管哪一種都需要仔細(xì)斟酌對策。
“這一步加快了,一切就跟著往前提便是。”長平王吩咐得簡單。
唐允低聲道了一句“明白”。
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要大費周章。一直以來他們都是謹(jǐn)慎小心,在不引起別人警覺的情況下發(fā)展自家勢力,若突然將某件安排好的事提到前頭來做,整個布局都要重新考量調(diào)整。
但長平王向來是說一不二的,他做決定之前都會縝密籌謀,一旦定下,輕易不會更改。唐允知道主子脾氣,自是不質(zhì)疑也不反駁,只管聽從吩咐。至于接下來如何做,他相信主子不是頭腦發(fā)熱不負(fù)責(zé)的人,肯定會掌好船舵。
果然長平王并沒有被情緒影響頭腦,接下來,仔細(xì)交待了許多細(xì)節(jié),雖然不能在短時間內(nèi)將一切敲定,但已經(jīng)指明了大致的方向,下面就是他們這些僚屬該做的事了。
說完這些,長平王問起皇帝,“……之后他都做了什么?”
“和蕭才人消磨了一會,回去處理政務(wù)了。屬下過來之前只知道他晚飯推遲了一刻左右,后來宮門就下了鑰。”
宮門晚間禁制,內(nèi)外人等不得隨意出入,他們自然還有其他渠道可以獲得消息,但今天這種事認(rèn)真說來并不算什么,還犯不著動用。
長平王點點頭,突然問起蕭綾,“她最近還去冷宮么?”
“……去。”想到最近得知的秘事,唐允一凜,“王爺,您莫非要……在御前做什么?恕屬下斗膽,屬下覺得此時并非最佳時機(jī)。王爺已經(jīng)忍了這么多年,眼下又是剛?cè)爰丫车臅r候,只要繼續(xù)下去一定會有局面全新的那天,望您三思。”
對皇后還可以憑著一時生怒懲戒一番,可要是對皇帝做什么,那就是天大的危險。他們現(xiàn)在的力量絕對不可能和皇帝硬拼,一旦被察覺,后果不堪設(shè)想。
長平王輕聲冷哼,“本王知道。”又笑,“既然蕭氏仍在得寵,仍喜歡去冷宮,就先由她去。”
……
三月三,早春時節(jié),春紅柳綠顏色尚淺,正是一年好光景。
這日是長平王休沐之日,不去上朝,也不用到戶部班堂點卯觀政,但是他卻在錦繡閣“讀書”,依然很忙。
京城的三月三和青州風(fēng)俗差不多,也就是親友之家的女眷們聚一聚,大多是閨閣女兒的熱鬧,和江南有的地方將這日當(dāng)“女兒節(jié)”過不同,不滿城兒女同游,也不會鄭重給未出閣的女兒準(zhǔn)備新衣禮物。
如瑾對這個日子印象不好,也沒打算認(rèn)真過節(jié),長平王在錦繡閣忙,她就和祝氏木云娘一起整理消息,和往日沒什么不同。
只是今日的消息……
如瑾盯著木云娘寫完的小楷紙頁看了許久,覺察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為什么有五件事牽扯到安國公府?往日可沒這么多。
而且還有人命在內(nèi)。
一是安國公府的奴仆仗勢欺人,在酒樓打了一位老太太。那老太太當(dāng)時衣飾普通,誰想竟是一位孀居的誥命夫人,被打了,直接就去衙門告狀,半路上卻被惡奴攔住,一番沖突之下,她的貼身丫鬟被打死了,自己也跌壞了腿。
另一個是安國公府四房的老爺養(yǎng)外室,那外室竟是罪臣之女,后來神不知鬼不覺地死了,據(jù)悉是宮里派人動的手,藥鋪伙計還記得當(dāng)時來買砒霜的人的形貌。
外室是幾年前的舊事,誥命老夫人被打卻是正在鬧騰的,滿京里都在看熱鬧。其他三件都是新近發(fā)生不久的,彎彎繞繞都與安國公府有扯不清的聯(lián)系,這肯定不是巧合。
如瑾捏著紙就想,是誰要找安國公府的麻煩,連舊事都翻出來?
是太子那邊嗎,還是靜妃?敢和國丈家過不去的,除了宮廷上層還能有誰?只有她們之間才是你死我活的利害相關(guān)。
晚上就和長平王提了提。他雖然有至明幫著稟報重要事,但關(guān)系到宮廷,如瑾也愿意和他討論商量。
長平王只是笑笑:“中宮式微,父皇對其態(tài)度不冷不熱,正是打壓她的好時節(jié),宮里摩拳擦掌的人太多了。”說著揉了揉額頭,似乎很是疲憊,和身歪在迎枕上,“再過幾日桃花杏花開得差不多時,咱們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許久沒和你一起出門了。”
如瑾見他露出疲態(tài),便也不再提消息的事情,知道他心里必定有數(shù),只提醒了一句“小心”,就說起出門的事,一來二去商定了下個休沐日一起出去京郊轉(zhuǎn)轉(zhuǎn)。
將安國公府暫時放到一邊的如瑾沒有想到,出游的日子還沒到,安國公府幾件事全都被捅到了明面上,頓時惹來許多文人言官口誅筆伐,沸沸揚(yáng)揚(yáng),嘩然一片。
縱奴行兇,傷人性命,強(qiáng)占民田,徇私枉法,種種罪名被扣得嚴(yán)實,而且隨著事情被京中上下關(guān)注,由一件事牽扯出來的其他事越來越多,拔出蘿卜帶著泥,越往下水越深,張家二三四房的主仆們都沒幸免,哪一房都有丑事。
尤其是那個被悄悄害死的罪臣之女,去年她父親的罪名已經(jīng)被澄清了。罪臣在流放的路上早已故去,留下這個女兒是唯一的后人,卻被養(yǎng)為外室,還丟了性命。一個罪臣女兒的死不算什么,但罪名一除,朝廷命官家眷被害就是大事,何況這事還和宮里有牽連。
安國公府能和宮中誰牽連?還不是中宮。
這擺明了是針對皇后的。
每次和長平王說起此事,他都隨意帶過并不細(xì)說,如瑾漸漸便覺察了。難道,這事是長平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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