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皇后賜鏡
,重生—深宮嫡女 !
果然,張鎖走了之后,秋葵讓人將那兩個蓮花箱子抬到殿里,皇后看了,頓時就笑了。
笑得雍容端方,十足十的國母儀態(tài)。
“這是什么做的,看著像是玉,本宮卻說不上來是什么玉。”鑲滿了各色寶石的純金護甲搭在箱子沿兒上,皇后很認真的端詳兩朵蓮花。
秋葵只得如實將張鎖的話轉(zhuǎn)述:“聽說不是玉,是寂明*師禪房后園里的一塊山石,法師夜來得夢,夢中見石中生蓮花,醒來便讓人將那石頭雕琢成了佛蓮。怪異的是那石頭平日看著不打眼,就是一塊普普通通的大青石,待到鑿開了,才發(fā)現(xiàn)里頭是如金似玉的材質(zhì),誰也說不出是什么材料,雕出花來,就是這個樣子。”
皇后聽了,笑得更加高華。
秋葵連忙趁著她轉(zhuǎn)身的瞬間,做手勢讓搬箱子進來的內(nèi)侍們退出去。皇后又端端正正坐在了鳳椅之上,屋里沒了其他人,臉上笑容一點一點淡了下去。
“*師說,這花是給夏良娣和藍側(cè)妃的?”
“是。”
“沒有永安王府什么事?”
“……”秋葵沒敢接話。
“也沒有本宮兩個侄女什么事?”
秋葵覺得應(yīng)該勸一勸了:“娘娘,*師說這花給的是有緣人,在佛前有緣算什么福氣呢,都是出家人要收子弟或居士時才這么說。奴婢私下忖度著,拿了這花可不是什么吉兆,說不定以后要常伴青燈古佛,咱們兩位小姐多金貴,可不能受那個罪。”
她胡亂解釋一通“有緣人”的說法,期望皇后轉(zhuǎn)過彎來。
皇后卻好像沒有聽到心里去,繼續(xù)問說:“皇上讓本宮拿什么東西隨喜呢?”
“皇上沒說。不過娘娘賞根兒針也是大恩惠,不拘什么給她們就是了。”秋葵繼續(xù)發(fā)揮哄人的本事。
她知道主子娘娘現(xiàn)在定是十分窩心。
安國公府兩位小姐出嫁,嫁妝首抬都是皇后特賜的東西,不管是什么,這份榮耀都是別人比不來的,所以即便那七小姐是側(cè)妃之位,面子上也越過了人去。
可寂明*師這么一來,又算是怎么回事?
從來沒聽過出家人給閨閣小姐添箱的,這事要擱在別人身上,人們一定會議論和尚不持重,品行有虧。
但寂明*師是什么尊貴身份,朝廷給的俗世體面,自己憑本事掙的佛家地位,身份之超然簡直就是佛祖在燕朝的接引人了。他隨便給誰一點東西,人都得捧到家里好好供著,別說給小姐添箱,就是給寡婦辦嫁妝旁人也不會指責(zé)什么,都得說那寡婦佛緣深厚。
何況他這次送的還不是一般東西,是九品蓮花。
皇后是國母,寂明是世外高僧,在民眾心目中的地位顯然是寂明更高。嫁妝里有皇后的賞象征的是權(quán)勢,有寂明的賞,那是新娘子本人品行得了佛家認可。國母可以換,權(quán)勢可以消落,這些能越過佛祖菩薩去嗎。
到時嫁妝往街上一抬,有多尊貴體面就不用說了。
“不拘什么隨便給?”皇后環(huán)視殿中擺設(shè),眼風(fēng)如刀,“*師出手就是兩朵佛蓮,本宮這鳳音宮里有什么東西夠格做隨喜?”
秋葵不好接話。
皇后又說:“本宮給兒子們選妃,他要來插一腳,給侄女添嫁妝,他也要奪了風(fēng)頭去。本宮什么時候得罪了他,自己竟然不知道呢。”
“娘娘……”
“或者,是慶貴妃請了他來專門給本宮添堵的?”
秋葵一頭冷汗,“娘娘,肯定不是慶貴妃,您忘了夏良娣可是您指給東宮的,慶貴妃也不高興呢。”慶貴妃十分看不上窮酸出身的夏家姑娘,寂明送的蓮花可有夏良娣的一份,要說添堵,給慶貴妃添堵還差不多。
“何況那日弘度殿里,*師對咱們兩位小姐評價還算不錯,還有您之前跟他透過話的幾個小姐,他也沒說什么不好的。”
皇后這才想起來之前在弘度殿驗看眾淑媛的事。剛才一時生氣,她都氣糊涂了。
之前那時候,聽說寂明要來,皇后的確將自己屬意的幾個秀女和小姐繞著彎告訴了他,后來當(dāng)著皇帝做評價時,寂明也算給她面子,這么說起來,寂明也不像是故意跟她作對?
沉著氣想了一會,皇后發(fā)現(xiàn)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寂明這種人做事不能以俗套情理而論,他要送蓮花,說不定就是因為看那兩個姑娘順眼,至于為什么不給張家小姐們送,方外人做事需要照顧所有人的臉面嗎?
皇后揉了揉額角,意興闌珊的嘆了一口氣。
“本宮最近是被崇明宮那狐貍氣的,頭腦也不清醒了。什么嫁妝不嫁妝的,這都是小事,皇上興致好要跟著法師隨喜,本宮辦了就是。去,和安國公府兩位孫小姐一樣,給那夏良娣和藍側(cè)妃也各送兩柄東海紫玉如意,一套金絲插梳。”
秋葵松了口氣,趕緊應(yīng)聲去庫房找東西。
沒走兩步卻又被皇后叫住。
“……等等,讓本宮想一想。”皇后摩挲著護甲上鑲嵌的貓眼兒,停了一會,最后慢慢說,“去把那套月宮紋花梨穿衣鏡找出來,一人一面。”
“娘娘?”秋葵訝然。那兩座一人多高的穿衣鏡可是市面上買不來的,遠洋販來的玻璃磚,價值不能以金銀論,皇后手里也就這么一套,平日都舍不得擺出來,現(xiàn)在卻要送人?再說一套兩座的鏡子雙雙擺出來才叫氣勢,分開了也不成話呀。
皇后擺手只讓她去,一點也不心疼,似笑非笑的說:“皇上要隨喜,本宮怎好將*師看重的人和侄女一視同仁,自然是要高一等,否則豈不顯得小氣。”
……
宮里送東西來的時候,如瑾正好在和母親一起點驗嫁妝,指揮著丫鬟婆子們裝箱安放。明日長平王府要來迎妝,這些都得提前歸置好了。
秦氏瞅著滿打滿算裝不了八抬的東西,再想想頭前宮里送來的全套聘禮,眉間籠著愁容。
“男方給的東西不少,咱們的嫁妝不說越過去,起碼要差不多才成,這可怎么好。”
別說女兒要嫁入皇家,就是平民百姓行婚嫁禮,聘禮和嫁妝也要對等才好,不然少的那一方就會被人瞧不起,成了親也會有磕絆。
如瑾不在意:“我一個側(cè)室,出什么風(fēng)頭呢,有多少置辦多少就是了,嫁妝太榮光了豈不招眼。”
秦氏嘆氣。還說什么容光,現(xiàn)下這就是寒酸呢。她十分后悔年輕時氣性太盛,不知道跟婆婆丈夫服軟,要是早些經(jīng)營起來,女兒的嫁妝也不至于這樣艱難。
就在這時,院子外頭一陣喧囂,好幾個丫鬟婆子一擁進來笑呵呵的回稟:“太太,姑娘,宮里來人給姑娘添妝啦!”
秦氏和如瑾都是一怔。
宮里是婆家,哪有給媳婦添箱的道理,要送也該是聘禮。可下聘早就行過了。
孫媽媽就數(shù)落那些人:“回個話也沒頭沒尾的,到底怎么回事仔細說清楚。”
眾人規(guī)矩也不顧了,七嘴八舌熱熱鬧鬧的說話,好半天才把事情說出個大概。眾人都是又驚又喜。
“瑾兒!”秦氏拉過了女兒的手,歡喜的眼里隱有淚光。
這下可不用愁嫁妝了,有了寂明的蓮花做首抬,尊貴無比,總數(shù)的多寡反而不重要了。而且還有皇后的賞賜,這份榮耀就更大。
如瑾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不由就想起了弘度殿里短暫的謀面。寥寥幾句談話,寂明竟給她送了添箱。是慧一的請求嗎?如瑾摸不準(zhǔn)。整件事都很古怪。她感覺自己成了長平側(cè)妃一定有寂明的緣故,但一時想不明白首尾。長平王和慧一有牽扯也就罷了,要說讓久不問世事的寂明替他辦事,他真有那么大的力量嗎。
或者,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如瑾一直很想把長平王叫到眼前問一問,不過這個人最近不怎么和她聯(lián)系了。而她就快要嫁過去,也不能老讓崔吉傳話,仿佛她迫不及待,離不開他似的。
“瑾兒我們?nèi)タ纯磳m里送來的東西!”秦氏抬腳就朝外走。
如瑾趕緊扶住母親,“您可小心點兒,身子還沒好全呢。”
眼明的婆子飛快抬了軟轎來,請秦氏如瑾上去坐了,一路抬到放東西的院子。宮里送東西的人已經(jīng)走了,東西全都放在延壽堂附近的空屋子里,藍澤正在那里看。
如瑾扶著母親一進屋,迎面就看見一座大落地鏡,里頭照出藍澤的人影跟真的一模一樣,分毫不差,又明亮又清楚,比尋常銅鏡可透亮多了。
跟來的丫鬟婆子們?nèi)佳劬Πl(fā)直。
“來,你們快來看看,頂級的大玻璃磚,尋常人一輩子也見不著的。”藍澤興致特別高,不僅招呼女兒,還招呼起秦氏來。
這東西……
如瑾也是吃驚。她不是沒見過,所以更知道此物之珍貴。
以前在宮里,皇后要是在鳳音宮里擺賞花宴什么的,偶爾會從庫里頭翻出一對大落地鏡當(dāng)擺設(shè),受了嬪妃們的夸贊,皇后就很高興,顯然是拿這東西當(dāng)愛物。后來慶貴妃看得實在眼熱,想方設(shè)法讓娘家?guī)椭艘惶走M宮,整整四座,比皇后多了一倍,做工也更加精巧,特意借著牡丹開花時邀了嬪妃們?nèi)ハ嗑郏拿娲箸R子往花前一擺,俗氣是俗氣了點,但那花鏡相映的繁華熱鬧真是無可比擬,皇后為這事生了好一陣子悶氣。
再后來,到了藍家遭事的那一年,似乎這種鏡子不那么稀奇了,宮里偶有新近受寵的小宮嬪也能磨著皇帝弄來一面,聽說那時候京里王孫富貴之家都開始拿這東西當(dāng)擺設(shè),漸漸成了風(fēng)尚。
不過那都是后話,起碼在這個時候,遠洋大玻璃磚制成的落地穿衣鏡,還是極其極其稀有難得的,是皇后心愛的寶貝。滿皇宮里就那么一套兩座。
卻,賜給了她做添箱?
如瑾覺得心里特別不踏實,連看到寂明的那朵蓮花時,都有些心不在焉。
晚間睡前,如瑾跟丫鬟聊起此事。這天值夜的是吳竹春,她已經(jīng)卸掉了延壽堂的差事,專門來如瑾身邊做近侍了。
“皇后這個人聽說很是面甜心苦,她突然賞了這么貴重的東西下來,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吳竹春就笑說:“姑娘怕什么呢,不是還有那位夏良娣與您作伴,您要是擔(dān)心侯府受牽連不如想想她。難道皇后會為了算計那么一個寒門姑娘,舍了心愛的鏡子?”
這倒也是,如瑾頓覺自己緊張過頭。要是皇后送鏡之后還有后著,對于算計私塾先生的女兒來說,下的本錢也太大了點。再說皇后算計她們干什么呢,都是沒過門的側(cè)室,有這心力還不如去算計永安王妃和太子妃呢。
或許就是為了隨喜寂明的饋贈吧。
雖然是婆家,但拋開這層關(guān)系,皇家給寂明看中的人隨喜也是一件樂事,所以皇帝皇后才要不顧婆家不能添箱的俗禮送東西來吧。
暫時放下了這件事安睡一晚,到了第二天早晨,宮里就來了人迎妝去長平王府。
收攏好的嫁妝一共裝了八抬,來接妝的打頭內(nèi)侍是張德,另有一個禮部官員作為統(tǒng)領(lǐng)。老內(nèi)侍積威持重,很妥貼的指揮著宮里和王府的下人們接過了妝抬,并且給了藍澤很大的尊重,說話有商有量的,把藍澤弄得滿面紅光。要不是覺得女兒的嫁妝著實有點少,就要覺得一切圓滿了。
仿佛老天聽到了他內(nèi)心的呼喚似的,迎妝隊伍要出府時,府門外突然又來了一隊人。
進來的是劉衡海府上的大管家,之前跟著劉家人來過藍府,熟門熟路走到正院給藍澤行了禮,當(dāng)著內(nèi)侍張德和禮部官員的面說:“總算沒誤了侯爺?shù)氖隆D巴形覀兝蠣斀o大姑娘辦的嫁妝都齊了,因為過運河漕關(guān)時耽擱了時候,我們老爺還以為要有負所托,可喜昨夜緊趕慢趕到了京郊,小的們沒敢耽擱,天亮城門一開就趕緊到侯府來,終于趕上了迎妝的隊伍。請侯爺示下,是您驗看盤點了東西再讓他們迎走呢,還是直接并入迎妝隊里?”
一番話解釋清了原委,張德等人沒什么,藍澤卻聽得一愣一愣。
他什么時候托劉衡海給女兒辦嫁妝了?
劉府管家躬身請他:“侯爺隨小的去門外看看東西?”
藍澤木然點頭。
張德等人自是不需要跟去的,就在院子里等。那劉府管家引著藍澤一路向外,一邊解釋清了這是劉衡海特意的饋贈,感謝臘月時藍家護衛(wèi)幫忙的。
藍澤非常意外。
臘月那事他不知道詳細,更不知道如瑾養(yǎng)著一批人在劉府出了力,還以為是明面上的藍家護衛(wèi)立了功呢,不過那幾個跟去劉府的明面護衛(wèi)都亡在那里了,他也來不及找人細問經(jīng)過。聽了劉府管家的話,還真以為是那幾人的功勞。
“這怎么敢當(dāng)……”藍澤看見滿滿五大車的東西,驚得瞪眼。
劉府管家說:“侯爺請別推辭,務(wù)必收下,不然小的回去一定被我家老爺嚴懲,您就當(dāng)可憐小的了。我家老爺說,再多東西也抵不過人命,這點子物件也難償侯爺?shù)那橐猓鷦e嫌少。”
怎么會嫌少?藍澤暗中算了一下,這幾車東西就是緊趁著裝也能成八抬嫁妝,若是寬松些,湊十六抬也是可以的。比他們原來準(zhǔn)備的可多多了。
藍澤覺得受之有愧,不好意思收,劉府管家軟磨硬泡,最終搬出了迎妝的:“禮部那位老爺和宮里公公們可都聽見了,知道還有嫁妝要接,您讓我們回去,一會他們問起來新到的嫁妝在哪,可要怎么回答呢?”
藍澤躊躇,“要么……你們留下一車罷了。”
“這不行。”府門口也有內(nèi)侍站班,劉府管家指了指他們,“都看著呢,您全收下別為難小的,要是覺得過意不去,回頭跟我們老爺當(dāng)面說,實在不行您再付給他銀子都成,只容小的將東西留下。”
話說到這個地步,藍澤勉為其難的收了五車東西,叫來下人規(guī)制箱籠,真的湊出了十六抬。于是將女兒的嫁妝一下漲到了二十四抬。再加上寂明和皇后的贈賜,這份嫁妝抬出街面上,任誰都要交口稱贊了。
至于轉(zhuǎn)頭付給劉衡海銀錢的事,藍澤后來倒是真說過,不過劉衡海拒絕接受,而且他自己手里真是沒錢,于是漸漸的拖了下去,到最后也沒付諸實踐。
那都是后話。這眼前的事,就是迎妝的隊伍加派了人手,將二十四抬嫁妝敲鑼接進了長平王府。
一路走過街市,路邊的百姓們聽說是皇子側(cè)妃的嫁妝,當(dāng)頭還有寂明*師加持過的佛蓮,一傳十十傳百,圍觀者甚多,將整個迎妝隊伍弄得速度慢吞吞,直走了兩個多時辰才到王府門口。
到達之后還有尾隨而來的百姓追著看,全都被府外的衛(wèi)兵攔在街角。
這些人都是虔誠的香客信徒,之前寂明出山只在小范圍的貴族之中流傳,底下的百姓并不知道,這下聽說有佛蓮過街,一個個全都跑過來,只為看那佛蓮一眼,盛況空前。
張六娘在府里聽說,對著府門的方向發(fā)了半日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