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守歲之夜
,重生—深宮嫡女 !
如瑾緊繃的心情頓時放松,感覺有救了。然而電光火石間轉(zhuǎn)念一想,她又立刻心中一凜,戒備地站了起來,往后退開一步,盯著崔吉道:“你做什么?”
能迅速將幾個人放倒在地上,如瑾認識的人里只有崔吉。他出現(xiàn)的這樣快,顯然不是未卜先知或偶然路過來救人的,相反恰恰是他動的手。他要做什么?接觸了這么久,如瑾對他已經(jīng)十分放心了,未料到他卻在夜里做出這樣的事。
崔吉穿著藍府護院專有的短衣皮靴,式樣簡單的衣衫在他身上顯得尤為利落干練,他站在距離如瑾幾步遠的地方,聽見問話也不回答,反而背轉(zhuǎn)了身子。
如瑾驚疑之間只聽身后一聲低笑,“抱歉,嚇著你了,沒想到你膽子那么大,也有受驚的時候。”
清朗的聲音因為刻意壓低,帶了一點點魅惑味道,尤其是在這燈火朦朧的夜里,顯得更加蠱惑。如瑾不用轉(zhuǎn)頭就知道是誰,驚悸褪去,欲待著惱又覺得不該,想起他在劉府喬裝相救,剛剛騰起的火氣就自動散了,一點也發(fā)作不起來。
“見過王爺。”她轉(zhuǎn)過身,朝來者端正行禮。
“這么客氣做什么。”長平王又是一笑。他依舊是一身利落的短打黑衣,蒙面的巾子褪到脖頸處,露出一張讓如瑾頗為介意的臉孔。
如瑾行禮起身,朝地上躺臥的三人看看,微微蹙眉請求道:“王爺以后不要再折騰她們了行么,寒冬臘月的,躺在地上會生病。”
長平王從善如流,聞言立刻朝崔吉揮了揮手,然后崔吉就利落的連扛帶抱帶了三人遠去。如瑾目瞪口呆看著崔吉身輕如燕的消失,“王爺要做什么?她們是我和母親跟前的人!”
如瑾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就要追過去。想起崔吉初見時殺人不眨眼的模樣,如瑾一陣膽戰(zhàn)心驚。不會是自己一句話惹惱了這位性情怪異的王爺,碧桃?guī)讉€就要被帶到僻靜地方處置了吧……
“回來。”長平王的聲音帶了一絲無奈,“不過是將她們帶到附近無人的屋子里安頓罷了,你緊張什么,難道本王會和幾個仆婢一般見識。”
如瑾已經(jīng)邁開的腳步停了下來,不知該怎么接話。眼前這個人行事一直讓她摸不透路數(shù),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跟他打交道。他就這么突然跑到別人家的內(nèi)宅里來,怎么想都不是一個尊貴皇子該做的事。于是如瑾低了頭不出聲,等著對方先開口,不想傻乎乎的問“你來這里做什么”之類的話。
她以靜制動,誰料他一開口就讓她幾乎跳起來。他說,“謝謝你的禮物,燈籠剪的很好,看著就喜慶熱鬧,本王就收下了。”
她抬頭愕然看著他,這才知道匣子里的剪紙跑到哪里去了。有崔吉那等本事的人,躲過值夜的婆子丫鬟們拿走什么不是輕而易舉,何況小小一張紙。她頓時有了一種事事被人監(jiān)視的感覺,羞惱交加。尤其是,他竟然自顧自的默認了那是禮物?想著自己的閨閣時時被人窺探著,而那人還時不時要找地方和她單獨說話,如瑾真想叫人將他暴打一頓,生死不論。
“王爺!”她盡力壓著火氣才不讓自己的聲音太過憤怒,“王爺堂堂天家貴胄,怎能行此輕浮無禮之事?您是屢屢救過我和家中親眷,可也不能……”
也不能倚仗著恩情輕薄于我。后半句如瑾沒好意思說出來,最終只道:“王爺若對我有什么要求,盡管開口,我一定銜環(huán)想報,只求您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了。那張剪紙?zhí)^粗陋,請您交還與我吧,改日我讓手藝好的人給您剪一套喜慶窗花可好?”
長平王半晌沒說話,如瑾蹲身行著禮,腿都要蹲麻了,才聽到他低沉的聲音:“你以為本王在拿你消遣?”
如瑾沒答話,將身子彎得更深些,算是默認了他的說法。她低著頭,看到自己裙裾上纏枝蔓藤的繡紋鋪在地上,然后便有一雙墨色的靴子接近,靴面上隱繡的云水紋與蔓藤連在一起。
她被長平王扶了起來。兩個人離得很近,她發(fā)現(xiàn)自己只到他的胸口,需要仰頭才能和他對視。她退開兩步和他重新拉開了距離,他也沒再走近,只是斜飛入鬢的眉角微微上揚,朝她笑了笑。
“本王可沒工夫和女孩子消遣,你不信也罷,總之本王上次說過的話是當真的。”
他眸子里滿是認真,并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與自信。可如瑾稍微錯愕之后,滿腔的惱火轉(zhuǎn)而變成了哭笑不得。沒工夫和女孩子消遣,這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也倒罷了,偏偏從花名滿京城的長平王嘴里吐出,真是太違和了。
誰不知道長平王是皇子里最風流的一個,專喜歡在女人身上花心思的,聽說他滿府美婢之多可比皇宮內(nèi)院,早在如瑾對世事不聞不問的前生,于深宮之中就已經(jīng)飽聞他的香粉軼事。何況到了這一世,又親眼目睹了佟秋雁這活生生的例子。
如瑾默默站著沒做聲,因為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接他的話。他畢竟是恩人,她總不能質(zhì)問人家的品性道德。長平王半晌沒等到她的回應(yīng),搖頭笑道:“好了,不說這個。這次來是和你過年的,明晚宮里有家宴,今夜就當是年三十,咱們一同守歲。”
如瑾終于是忍不住又抬頭看了他一眼,真想問他是不是發(fā)燒了。她很奇怪,自己也算是歷經(jīng)兩世了,什么風波沒見過,本以為已經(jīng)心性夠冷靜,誰知每次都能被他弄得頭腦發(fā)暈。他匪夷所思的想法和做法著實非常人能夠理解。
“守歲?”她為什么要和他過年守歲。在大年夜的前一天,和一個偷偷溜進府里的男子一起守歲,而且這男子還是王爺……如瑾暗暗咬了一下舌尖,確定自己是醒著的,并非胡夢顛倒之中。
“現(xiàn)在就開始如何?本王時間不多,只能陪你守到子時。”
“……王爺覺得這樣妥當么?”他自顧自說得似乎很有興致,她終于知道他是認真要做這件事。
長平王輕松答道:“有何不妥?你不愿意么?”
如瑾沒做聲,于是就聽道他說:“那么你就喊起來,讓別人都知道本王在這敏感時候私自出府,來了襄國侯府。來日本王被問罪的時候,你在菩薩跟前上柱香替本王超度超度。”
如瑾氣結(jié)。他仗著恩情要挾她,真無賴。
“王爺想要怎么守歲?”
長平王眼角有得逞的快意,“在一起說話?吃東西?你往年是如何守歲的?”
“我每年守歲的時候貼身丫鬟都在跟前,沒被人扛到空屋子里去。我也不會站在院子里挨凍到子時。”她知道事情已成定局,言語間還是免不了有怨憤。
話音剛落,她突然感覺自己身子騰空,被人抱著飛快朝前掠去。長平王低沉的笑聲響在她耳邊:“放心,本王不會讓你在院子里挨凍,你的丫鬟也不會一直在空屋里。”
在劉府時已經(jīng)有了被人抱著飛跑的經(jīng)歷,然而此時如瑾還是忍不住心中發(fā)慌,下意識緊緊攥住了長平王的衣襟。長平王速度很快,矯健輕盈的步伐絲毫不像是一個常年臥病的人,比那些護衛(wèi)也差不了多少,如瑾發(fā)現(xiàn)她們在朝自己住的香雪樓靠近。
他難道要大喇喇的闖進去,和她滿屋子丫鬟一起守歲嗎?如瑾驚得不輕。她若是和男子一起回房,以后就不要再見人了!眼看著香雪樓越來越近,如瑾緊張的提醒:“王爺停下!”
長平王又朝前一會,直到樓下燈籠照不到的花木暗影里,才停住了腳步。他將她放下來,“你先進去吧。”
然后崔吉也到了,肩上扛著碧桃,他將碧桃放下,在她后背某處拍了一下,碧桃便漸漸醒過來。崔吉將碧桃推到如瑾懷里,如瑾慌忙接住,再抬頭的時候,長平王他們兩個都不見了。
碧桃迷迷糊糊清醒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在如瑾懷中,連忙站定身子,詫異問道:“……怎么了?”
“沒事,我們回去。”如瑾朝著兩人消失的地方看了一會,轉(zhuǎn)身走到院子跟前叩響了小門。
看門的婆子過來開門接了兩人進去,碧桃一邊走一邊還迷糊著問:“送我們回來的兩個婆子呢?”
如瑾沒理她,徑自上樓進了內(nèi)室,讓丫鬟們服侍自己梳洗了一番,然后遣散了眾人下去安歇。她屏退了值夜的青蘋,自己一個人坐在寢房里,沒有換寢衣。
果然過了沒多久,窗欞響起了輕微的摩擦聲,然后燈影忽地一暗,屋中便多出了一個人。黑色衣衫,臉上掛著得逞的笑,不是長平王又是誰。
因為是冬天,為了防風,如瑾寢房里的窗子都糊死了,他一定是割破了窗紙縫隙溜進來的。這里是二樓,虧他不怕費力氣。
“方才送我回來的兩個婆子呢?”如瑾率先說話。
“你不是說她們是你母親跟前的么,已經(jīng)送過去了。”長平王答得隨意,如瑾暗自郁悶。莫名其妙在路上暈倒,然后醒來就回了住處,那兩個婆子還不知要怎么琢磨呢。碧桃已經(jīng)迷糊困惑了半日,過去睡覺前還一直嘀咕著。
剛想到這里,只聽外頭院子有輕微響動,有人在低聲說話。夜里安靜得很,如瑾在二樓也聽得見,只是不知說些什么。“是誰?”她揚聲朝外問了一句。
丫鬟在外頭回稟:“是太太跟前的人來詢問姑娘是否安然回來了,奴婢們回復(fù)姑娘已經(jīng)睡下,打發(fā)她走了。”
如瑾應(yīng)了一聲“知道”,便讓丫鬟下去。回頭看到長平王自顧自坐在了椅上喝茶,她越發(fā)覺得氣悶。平日她從明玉榭回來母親不會再派人追過來問,今天必定是因為那兩個婆子疑惑了,這還要歸功于面前這位爺。
見她回頭看他,長平王恍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聲道:“忘了安置你的婢女。”說罷起身到窗欞上輕聲叩了兩下,然后不知低低吩咐了什么,又施施然返回坐定。
如瑾不由緊張,壓低嗓子問:“王爺做什么?”
“讓她們睡熟而已。”他自己又倒了一杯茶,還給她倒了一杯,然后說,“喝完這盞茶,咱們就不必小聲說話了,她們聽不見。”
如瑾知道他又用了上次在京郊寺廟里的伎倆,丫鬟們沒有性命之憂,這才放了心。
屋里只有一盞光線十分黯淡的燭臺,且用厚紗重重的罩了遮光,是她睡覺時用的,既有些許光線,又不會太過明亮妨礙睡眠。整個房間暗暗的,長平王的影子斜斜投在墻上,放大了幾倍,看起來有一種壓迫感。
如瑾感到十分不舒服。在寢房里和男子獨處,這簡直就是敗壞到極點的作為,即便是遮掩了所有人的耳目,她自己心里也過不去。活了兩世她從沒做過這樣荒唐的事,更不知道該如何與面前的人相處。
她默默走到距離長平王很遠的椅子上坐了,垂眸不說話。按理說,這樣對待救命恩人是不合情理的,然而他的做法更不合情理,如瑾一時之間無法調(diào)整好自己的心態(tài),無法平靜對他。
長平王自己又喝了一盞茶,很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靠在椅背上,倚著軟墊笑看她。
“你又在身上藏利器。”他的目光落在她腰間。
她圍的是一條寬腰帶,攏得纖腰不贏一握。腰帶上刺繡的廣玉蘭半含芳蕊,與裙上翠挺的枝葉渾然組成一幅完整的圖畫。他欣賞著淡青裙幅上的銀花玉雪,也玩味的看著腰帶側(cè)邊幾不可見的隆起。
如瑾驚訝于他的目光敏銳,卻也沒有將腰帶暗藏的簪子抽出。那是她所有發(fā)簪里最結(jié)實也最鋒利的一個,防身用再好不過。他來之前她將它放在了腰帶暗格里,觸手可及的地方。
被他點破,如瑾只淡淡笑了笑:“防君子不防小人。”
長平王道:“小心傷了自己。”
“不會。”
然后又是長時間的沉默,如瑾不說話,長平王也不說話,自己慢慢品茶,同時舉目四顧,到處打量她房間的陳設(shè)。
不知多久過去,終于是如瑾先開了口。無論眼前的人行事多么乖張,她終究不能忘了他的救命之恩,長久將他晾在一邊。
“王爺為何要和我守歲?明日的宮宴才是您合家團聚的時候,守歲要和親人在一起,不是么。”
“我們以后也會是親人。”長平王回答的特別迅速。
如瑾眉間閃過惱意,耐著性子說道:“因為王爺是恩人,所以我可以忍耐您的言行無狀。”
言下之意,若換了別人,她早就叫人將之亂棍攆到街上了。
長平王對她的惱怒不以為意,自己接著說:“宮宴是皇帝妃嬪和皇子公主的聚會,并不是合家團聚。而守歲,自從記事起,我就沒有和親人在一起過。”
不知不覺的他將自稱換成了“我”,他的言語之間又深深的寥落,讓如瑾一時拋開了方才的不快。
“皇子幼時不是養(yǎng)在母妃跟前么,成年之后才會出宮開府,你怎么不和陳嬪娘娘一起守歲。”
長平王挑眉:“你知道的倒是清楚。”
“……是聽人說的。”如瑾搪塞了一句,開始努力回想宮中過年的情景,卻始終沒想起關(guān)于陳嬪的分毫。
她那時候位份不夠,從來沒有參加過年夜里的宮宴,只在自己宮中和宮人們一起守歲過年。她喜歡清凈,和宮人們也聊不到一起,所以年夜過得和平日沒有什么不同,晚上吃過飯便獨自捧卷消遣,將服侍的人都遣散了去放假,自己獨坐一晚。
偶爾會到門外看一看宮宴上燃放的煙火,夜空中綻放的稍縱即逝的花朵,以及各種喜慶的圖案,在那時的她看來都是無比清冷。她自己過得清凈,也并不關(guān)注別人是如何過年的。其他宮嬪有的會湊到一起熱鬧,她也不去參加。所以對于在宮中并不顯赫的陳嬪,她更加不清楚了,并不知道那個向來沉默的女子怎樣度過大年夜。
“我幼年并不在母親跟前,我和她相處的時間很少,年夜也不是在一起過的。后來出宮開府,除了宮宴上能見到母親,守歲都是在自己府里,更加不會和她在一起了。”
長平王沒有追問如瑾對宮規(guī)的了解,只是自己慢慢敘說著,聲音低沉。
“對不起,我不該問。”如瑾道了一聲歉。
“無妨。”長平王笑笑。
昏黃微弱的光線里,兩個人坐得很遠,他的笑容落在她眼里有些模糊,讓她一瞬間想起宮里的那位。她連忙壓住了這個念頭,也移開了目光。再這樣誤看下去,她就沒辦法和他在一起說話了。
“時候還早,我們下盤棋?”長平王突然說。
如瑾愣了一下,有些適應(yīng)不了他話題的轉(zhuǎn)換速度。不過下棋也好,總好過聽他在這里回憶宮中事,弄得她也想起了前世。她從柜子里拿出了棋盤,擺在桌上,和他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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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王爺。這章寫得不滿意,刪改了許久勉強發(fā)上來,其實還想改一改,但再拖下去今天的字數(shù)會更少了,暫且先這樣,不知大家看的什么感覺。會不會因為長久渴盼南珠現(xiàn)身,以至于只要看到就好,顧不上管質(zhì)量了……默默掩面……
對了,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似乎到現(xiàn)在還沒交待南珠的名字???這是真的嗎,有誰看見過他的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