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晚飯的時候,一家子的人圍了桌子。
明薈暗搓搓的瞅了明臻一眼。
明臻早就換了新衣,胭脂色的衣衫將她一張玉雪晶瑩的面孔襯得越發(fā)可愛。沒有讓安國公夫人羅氏看到明臻狼狽不堪的模樣,明薈到底有幾分不服。
現(xiàn)如今,高門貴族的女孩子都興讀書,明薈今兒休息,明天還要去學(xué)堂,一大早就要起來,天不明就得梳洗一番。她厭倦了這番,只是旁人家的女孩兒都在,明薈也不得不去。
想起明臻每日開開心心的在家里,想休息就休息,既不用學(xué)習(xí)琴棋書畫,也不用和其他女孩子勾心斗角相比較,明薈心里頭一陣郁悶。
明臻乖乖巧巧的捧著碗,只夾自己面前的菜。明薈特意夾了一筷子肉放在明臻的碗里:“妹妹多吃一些,這是紅燒兔肉,嘗起來可香。”
明臻的手抖了抖,胃口頓時沒了。
一想起自己的小兔子,明臻眼圈兒瞬間紅了起來。
明薈笑嘻嘻的:“妹妹還沒有讀書習(xí)字,知不知道兔子的兔怎么寫?”
明臻搖了搖頭。
明薈細(xì)細(xì)的手指在桌面上畫了畫:“你看,這樣寫。”
一旁羅氏笑盈盈的對明義雄道:“老爺,您看她們姐妹倆玩得多好。飯都冷了,阿臻,別只顧著聽姐姐說話,趕緊吃飯呀。”
明臻看著香氣撲鼻的紅燒兔肉,一點胃口都沒有,筷子夾了一點米粒,送到了口中:“我吃飽了。”
“怎么不吃完?”明薈見自己夾給明臻的兔肉一口沒吃,“平常阿臻吃那么多,今天不太舒服?”
明臻輕輕搖頭,結(jié)果丫鬟遞來的茶水,略嘗了一口茶:“阿臻想要回去。”
明義雄看了這小丫頭一眼,明臻年齡尚幼,不過眉眼間一抹秾艷,此時已初見端倪。
小姑娘長得是漂亮的,比她娘小時候更加艷麗幾分。因為嬰兒肥未褪,看不出長開后臉型如何。
不過,看這眉眼唇鼻,和斕姬并不相似,尤其是眼睛,斕姬小時候眼睛就是細(xì)長形狀,明臻的眼睛卻很大,肌膚欺霜賽雪,比斕姬還要剔透幾分。
性子也不像斕姬。
明義雄一陣落寞。阿臻腦子有問題,性格不會像任何一個人。
等明臻離開,明義雄才對羅氏道:“阿臻反應(yīng)遲鈍,身體較弱,不適合養(yǎng)在公府之中。”
羅氏溫和的笑笑:“咱們家里的孩子,也不能送出去,哪一個都是老爺?shù)恼粕厦髦椋荚摫缓煤灭B(yǎng)著。”
明義雄對羅氏的敬意多于愛意,兩人相敬如賓,有些事情,明義雄也會和羅氏商量一番。將明臻送走這件事情,明義雄也會告訴羅氏。
略一思索,明義雄道:“鄉(xiāng)下莊子里養(yǎng)出來的孩子都壯實,我想將阿臻送到莊子里。”
“啪”的一聲,明薈筷子上的紅燒獅子頭落在了碗里,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瞬間又驚又喜。這是真的嗎?父親要把明臻這個小傻子送走,送到莊子里?
在莊子里養(yǎng)幾年,明臻肯定就變得和鄉(xiāng)下的野丫頭一樣了。對于明臻的美貌,明薈是嫉妒交加,將明臻送走之后,安國公府里再也沒有能夠壓得過明薈的姑娘了。
明薈一雙眼睛亂轉(zhuǎn),藏不住自己的欣喜。
羅氏警告的掃她一眼。
明薈趕緊低頭吃東西。
羅氏道:“這怎么好?離家這么遠(yuǎn),我也不舍得。”
“這件事情已經(jīng)敲定了,莊子前兩天置辦好了。”明義雄道,“丫鬟婆子也置辦好了,只需要將阿臻送過去就行。”
雖然敬重自己的發(fā)妻,但這件事情上,明義雄卻不放心交給羅氏去辦。所有的人都是新買回來的,不是羅氏安插進(jìn)去的。如此一來,仆人都聽余竹的安排,不會背地里做出謀害小姐的事情。
羅氏只好點了點頭:“既然老爺都敲定了,那也只能這樣。平日里我多派人探望一下阿臻,千萬不要讓孩子受了委屈。”
明義雄吩咐道:“記得給她多準(zhǔn)備幾件衣服。”
“老爺放心,最近嬤嬤們新制了冬衣,我會給阿臻帶上。”羅氏道,“前段時間我還打了兩個長命鎖,薈兒一個,另一個給阿臻。”
羅氏行事作風(fēng)不會讓明義雄擔(dān)心,事事都辦得十分利落。也由于羅氏持家有道,這些年來,明義雄也照顧她的娘家。
明臻是次日才知道,她一個人在房間里坐著,看窗外桃樹上的樹葉一片一片落下,明臻迷迷糊糊的數(shù)有多少片葉子落下來,她也不認(rèn)得數(shù),數(shù)著數(shù)著就數(shù)岔了。
聽到背后的腳步聲,明臻回過頭,只需要看到衣袍的顏色和圖案,明臻就知道是安國公來了。
她從榻上跳了下來:“爹爹!”
安國公摸了摸明臻的頭:“乖孩子。”
明臻揚(yáng)起小臉:“哥哥什么時候回來?”
她的小兔子還在哥哥的手中。
安國公以為明臻說的是幾個庶出的哥哥,他道:“晚上下學(xué)就回來了。阿臻,爹爹今天讓人送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你去了之后,一定要乖。”
明臻聽不大懂安國公的意思,見大人說什么,她就跟著點點頭。
安國公道:“阿臻頭發(fā)亂了,去拿梳子來,爹爹幫你梳一梳。”
明臻蹬蹬的跑到了梳妝臺旁取了一把桃木梳,將梳子放在了安國公的手中。
安國公接過木梳,讓明臻坐在了自己的前面,他將明臻的發(fā)髻松了下來,手在明臻的腦袋上摸了摸。
明臻骨相極佳,后腦圓潤飽滿,頭發(fā)烏黑濃密,安國公粗糲的手掌在明臻腦袋上摸了一圈,并未察覺到異樣。
他微微嘆了口氣,將明臻頭發(fā)梳了梳,胡亂綁上了。
明臻在不知不覺中,靠著安國公的腿睡著了。
安國公看著明臻安靜的睡顏,腦海中不自覺浮現(xiàn)了斕姬當(dāng)年的話語:“太聰明了不好,長大會是禍害。讓她衣食無憂,混混沌沌過一生,再好不過。”
以安國公的能力,將明臻平安撫養(yǎng)大并不難。
在莊子里過些年,等及笄的時候回來,安國公親自挑選一個老實敦厚家風(fēng)清白的年輕人,將明臻嫁給這個老實的年輕人,平平淡淡過完這輩子,再好不過。
等明臻醒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馬車上了,看著陌生的環(huán)境,明臻有些害怕,又不敢發(fā)出聲音,只能無聲的抹著眼淚。
等到了傍晚,抵達(dá)莊子的時候,余竹將車簾掀開,就要讓嬤嬤將熟睡的明臻抱起來時,才發(fā)現(xiàn)這小丫頭眼睛哭得紅腫。
余竹并非無兒無女,他有個年紀(jì)差不多大的兒子,三個月看一次。見到明臻哭得這樣慘,余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他半蹲下來:“小姐別哭,您現(xiàn)在有了新的住處。想不想要小兔子?您的小兔子就在這里。”
明臻抽抽噎噎的,她抹了抹眼淚,打了個哭嗝:“真、真的嗎?”
余竹點了點頭:“當(dāng)然是真的。”
莊子很干凈,這里民風(fēng)淳樸,見了余竹就喊一聲“余爺”。
等看到小兔子之后,明臻緊緊抱住了小兔子,將其他事情都忘在了九霄云外。
在安國公府的時候,明臻與其他人也不親近,并沒有過分眷戀的人物。
只是初來乍到,明臻晚上一個人睡覺,丫鬟都在外面,她十分害怕,在小床上偷偷哭泣。
······
幾日后,秦王府中。
“貪了多少?”
面對秦王殿下輕描淡寫的詢問,暗衛(wèi)身體都在發(fā)抖,他聲音微顫:“八十萬兩白銀。”
一旁李福壓根不敢發(fā)出聲音,默默給秦王添了茶水。
今年年初有兩個宮殿走水,必須要修繕重建,負(fù)責(zé)運(yùn)輸皇木的是宇文宸,也就是秦王殿下的三舅。宇文宸中飽私囊,貪污了八十萬兩白銀。
此事如果被貴妃一黨揭發(fā)出來,勢必會影響到祁崇。
祁崇瞇了瞇眼睛:“宇文宸……”
他天生暴戾冷漠,可不是顧念血緣之情的人,對于擁有父子關(guān)系的皇帝還動著殺心,對于其他人,更不會留情。
但眼下,宇文宸這個廢物還不能殺,他只能先幫宇文家,將這件事情嫁禍給貴妃一黨。
祁崇天生就擅長玩弄人心,顛倒黑白算計政敵對他而言不是難事。
祁崇日夜行走在陰謀算計之中,于刀尖上舔血,心性早就扭曲。
不過他一向隱藏得極好,外人眼中,祁崇永遠(yuǎn)都是威嚴(yán)又高貴的秦王殿下,看不到半分污穢血腥。
等暗衛(wèi)下去,李福道:“明日還要見三位大人,他們加起來得有二百歲了,這些老家伙一個比一個難對付,殿下,您先歇了吧。”
等祁崇歇了,李福松了口氣,趕緊退出去。
恰好就見了余竹。
余竹對李福行了一禮:“李公公。”
李福開口:“殿下已經(jīng)安置了,有什么事情,就告訴我,我明日傳遞消息。”
余竹道:“并沒有什么,只想和殿下說一聲,新給了明小姐一只兔子,她很開心,一直讓我給殿下道謝。”
李福搖了搖頭:“殿下日理萬機(jī),這等小事就不要煩他……”
話說到一半,李福的眼睛突然亮了亮。
最近秦王心情不佳,所有人都惴惴不安,生怕惹到這尊煞神被斬了。
李福也總想用什么來討好一下這個主子。
猶豫片刻,李福道:“你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這個小丫頭帶到秦王府,逗秦王殿下開心?”
就像養(yǎng)只小兔子似的,秦王說不定會覺得好玩。
余竹道:“可以倒是可以,莊子里所有人都聽我。只是,這姑娘是安國公的女兒——”
“咱們殿下怕他不成?”李福道,“拉攏不了的人,殿下都會除之后快。說不定這個小小姐有福氣,逗了殿下開心,認(rèn)殿下當(dāng)干爹,殿下饒她不識抬舉的親爹一命。”
余竹詭異的瞧李福一眼,李福真是當(dāng)干爹當(dāng)上癮了,認(rèn)了十個干兒子還不夠,還要讓殿下也學(xué)著他當(dāng)什么干爹。
……可殿下又不是什么公公,能當(dāng)親爹為什么當(dāng)個破干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