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李舜宇
兩人進(jìn)了宴會廳與父輩道別,而后離開酒店,站在大堂門口那穿堂風(fēng)一吹,姜鶴被凍得哆嗦了下。
顧西決看了她一眼:“都十二月了,邵雅欣她們早就換了秋冬校服……別哆嗦了,我看著你都冷。”
說完這話就站在那看著姜鶴一個接一個的抖,像剛從河里跳上岸的狗似的。
“不是,顧西決,正常情況下這時候男生就該馬不停蹄地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我披上了,”姜鶴說,“而不是站在旁邊,面無表情地說:都讓你多穿點,凍死活該。”
顧西決低頭看了眼姜鶴過膝襪和裙擺之間那節(jié)白花花的絕對領(lǐng)域,停頓了下:“你冷的不是腿么,我脫外套有什么用,要不我把褲子脫給你穿?”
他說的滿臉嚴(yán)肅,但是姜鶴覺得這個人就是在嘲笑她,嘴怎么能這么壞。
“你下輩子也追不到我的。”
“那能怎么辦,只好下下輩子繼續(xù)努力。”
他面不改色地說著,推著姜鶴將她轟回酒店大堂,她選了個最溫暖的沙發(fā)角落坐下……透過酒店大堂的巨大玻璃,她可以看見少年如門神一般立在門口,等到家里司機(jī)把車?yán)镩_好暖氣開到酒店大堂門前。
他回過頭,站在外面沖她招招手,然后摁著她的腦袋把她塞上車。
兩人又去了江市最大的商場。
姜鶴之前說是要“買禮物”,顧西決還有點奇怪這人買禮物怎么能帶上收禮物的人本尊一塊兒,再加上他絞盡腦汁也沒想到商場里能有什么可以讓他為之興奮的。
至少前一秒他還幻想過生日那天進(jìn)了夜店,夜店舞池中央擺著一個大禮盒,姜鶴自己從禮盒里面蹦出來。
這算頂配禮物。
但是這份并不可能出現(xiàn)在商場,除非姜鶴是琢磨要弄一個裝得下她的盒子,首先得去買一臺冰箱或者洗衣機(jī)。
其余可能出現(xiàn)在商場他所期待的禮物——
……………地下超市收銀臺旁邊的小貨架倒是有。
但是這個又有點太刺激了……
怎么著也得等成年吧?
更何況,一個吻痕就嚇得她魂飛魄散的小姑娘。
少年就這么百思不得其解被拉下車。
最終,他們進(jìn)了一家賣電子產(chǎn)品的店……
賣各種游戲主機(jī)和游戲卡的。
顧西決:“……”
也行吧,總比送他吹風(fēng)機(jī)強(qiáng)。
一邊這么自我安慰,他彎腰認(rèn)真挑選游戲卡,選了兩三個,一回頭發(fā)現(xiàn)原本在他身邊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跑丟了。
直起腰看了看,發(fā)現(xiàn)姜鶴站在主機(jī)區(qū)那邊,正和售貨員相聊甚歡,沒一會兒就拎著一盒最新款的主機(jī)回來了。
“你倒是挺全套的。”
“嗯,哪有光送游戲卡的?”姜鶴湊過來,看他手里拿著的那幾盤游戲卡,“你選好了嗎?就這幾個?要不多拿幾個?”
……哦,生日大酬賓啊?
顧西決彎腰又拿了幾個,姜鶴抱著一塊結(jié)賬去了,收銀臺響亮全店的機(jī)器報出來的數(shù)字,是五百塊的好多倍。
此時,顧西決終于又有點滿意——
是的,沒錯,他的生日禮物怎么可以比給韋星濤的感謝費(fèi)還要低呢?
拎著那一袋亂七八糟的東西走出店時,顧西決感覺到了店員向他投來不一般的目光,就好像他是個吃高中女生軟飯的高中軟飯男。
但是他一點不生氣,他懷疑自己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那研究的目光讓他腰桿挺得更直了,軟飯就軟飯,怎么了?
路過甜品店的時候,姜鶴要了支冰淇淋。
明明被凍得直哆嗦,她還吃冰淇淋。
但是顧西決心情好,所以沒有抨擊她,也沒有告訴她你最近臉越來越圓了最好還是克制一點零食……
直到。
兩人重新爬上暖烘烘的車,車開出停車場時,姜鶴說:“你把東西拿給姜梟,就,就告訴他,如果期考考了三個一百分,就可以當(dāng)做獎勵。”
顧西決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東西?”
姜鶴轉(zhuǎn)過頭一臉困惑地看著他。
在她完全坦然的目光中,少年沉默半晌,然后立刻反應(yīng)過來,他知道這時候他就該保持沉默,一臉淡定地點頭答應(yīng)……
但是這個一百八十度急轉(zhuǎn)彎來得有點快。
他的理智跟不上沖動。
“你大晚上拖著我來商場當(dāng)苦力就為了給你弟買游戲機(jī)?”顧西決覺得世界都顛倒了,“給你弟?姜梟?認(rèn)真的?”
姜鶴抬起手,有點尷尬地?fù)狭藫项^,她總不能說聽了莫文霏一番說辭后,她突然覺得對比起喬恩兮……送她布丁的姜梟真香。
她猶豫措辭,而后又品出不太對,轉(zhuǎn)頭望著顧西決:“這么驚訝到像天塌下來的樣子怎么回事?顧西決,你不會覺得我會干出邀請過生日的人一起來買他的生日禮物那么弱智沒邏輯的事吧?”
“……你做事什么時候講過邏輯?”
“現(xiàn)在。”
“……”
“……”
車內(nèi)沉默半晌,尷尬到前面開車的司機(jī)默默地升起了駕駛座和后座之間的隔板。
隔板一升起的一瞬間,顧西決立刻伸手,單手掐著她的面頰,將她漂亮的臉蛋捏成豬頭狀,聲音磨著牙從牙尖上刻出來似的:“姜鶴,打我臉打上癮了是吧?”
姜鶴嘟著嘴,拼命往回吸口水,雙手握著他的手腕。
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他手里掙脫出來,她伸手揉揉被捏的快變形的臉,抱怨:“給你的生日禮物我都買好了,肯定比這個好啊……你這跟提前拆了掛在床頭的圣誕老人襪子,又發(fā)現(xiàn)里面什么都沒有立刻賴地大哭的小孩有什么區(qū)別?”
顧西決從會走路開始,就沒有賴地大哭過。
他深呼吸一口氣,跌坐回了位置上,抬起手將頭發(fā)往后扒,微微蹙眉:“那些游戲我也想玩。”
聲音帶著一點不服氣的抱怨鼻音,居然有點可愛。
誰能想到呢。
江市一高的大佬,這會兒跟小學(xué)生較上了勁。
姜鶴瞥了他一眼:“你問問姜梟同意不,同意你們就一起玩唄,反正他那么喜歡你。”
顧西決“嘶”了聲彈坐起來,雙眼犀利地望著她:“姜鶴,正常女人這會兒該順坡下驢,哄我可以在那一堆精心挑選的游戲卡里最少選走一張我最想要的。”
他在炸毛崩人設(shè)的邊緣,姜鶴差點笑出聲:“生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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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決面無表情。
她抬手,摁著他的肩膀把他摁回自己的位置上:“你剛才站在酒店大堂門口問我要不要脫褲子給我穿還記得嗎?
顧西決:“……”
姜鶴笑容不變:“看來你還記得。”
顧西決:“我不是讓你回大堂沙發(fā)上了?里面有空調(diào)。”
姜鶴:“我不是讓你去找姜梟一起玩了?他肯定愿意。”
顧西決:“……”
然后對話就結(jié)束了。
最后姜鶴上樓,一路把她送到家門口的少年還是臭著臉,姜鶴打開門,站進(jìn)去,轉(zhuǎn)身,問門外站著的臭臉少年。
“明天早上你來接我嗎?”她笑著問。ωωω.ΧしεωēN.CoM
“不來。”
他撐著門框,答得斬釘截鐵。
“還有,少吃零食,你臉越來越圓了。”
*
第二天早上。
姜鶴穿好鞋子拉開門,門外蹲著的少年正面癱著臉,在看手機(jī)。
聽見開門聲,他轉(zhuǎn)過頭懶洋洋地掃了她一圈。
“今天就十二度了,”他重新把目光放在手機(jī)屏幕上,頭也不抬地說,“你是沒買秋季校服?圍巾呢?還穿半截襪,褲襪呢?”
姜鶴后退一步,開著門給門外蹲著的人留了漏暖氣的門縫,回去找她的褲襪。
“下午下雨,”少年清冷的聲音從門外飄進(jìn)來,“要不你把秋褲穿在褲襪里面?”
門里傳來“噠噠噠”拖鞋踩在木地板上小跑的聲音,“啪”地一下,留著的那條縫也沒了。
顧西決:“……”
深秋時節(jié),有種冷叫你阿爸覺得你冷。
*
轉(zhuǎn)眼幾日過去,秋去冬來。
女生們真的迎來了穿加絨褲襪、雪地靴的日子,此時距離期末考試還有二十幾天,就像女生的加絨褲襪,顧西決也終于迎來了他的生日。
當(dāng)天還很巧地是周五,雖然接近期考,每個人都有迎來周末的蠢蠢欲動……上午的時候,關(guān)于顧西決晚上在月夜酒吧包場的小道消息就傳開了。
“江市一高瑟瑟發(fā)抖”微信群消息叮當(dāng)響得停不下來。
—路人甲:嘻嘻嘻,不會進(jìn)場要檢查手機(jī),但凡群成員禁止入內(nèi)吧?
—路人乙:……你抬頭康康群人數(shù),那決哥可能要一個人過生日了!
—路人丙:而且我們好久沒說決哥壞話了啊!
—路人甲:你胡說!我們什么時候講過決哥壞話!
—路人丙:哦哦哦!對對對!對不起對不起!
—路人甲:主要是我們說什么都會有告狀的啊@一行白鶴上西行??鶴姐?
—一行白鶴上西行:啊?
—一行白鶴上西行:背單詞呢,瞎@什么!
—路人甲:課間時間背哪門子單詞!姐姐,您什么時候改的微信名啊?
—路人丙:這昵稱有丶色.情!
—路人甲:不是,改這名字……聽說你家和顧西決家關(guān)系挺好的,你們微信都沒有加雙方家長嗎?家長沒說什么?
姜鶴捏著手機(jī),陷入一陣沉默,沒好意思說:忘記這碼事了。
正當(dāng)她萬分糾結(jié)這件事,微信群又震了下。
—西行:我媽說,“姜鶴的微信名真可愛”,怎么了?
群里原本在熱鬧刷屏,這行字冒出來后,整個群刷屏大概停止了有30S。
30S后,這次群主的心理素質(zhì)比上次的好,并沒有立刻把群解散,而是等了一千年,等到一個不知道是嚇壞了腦子不好使,還是真的很勇敢的路人丁兄弟。
—路人丁:誰把顧西決放進(jìn)來的?
這句話立刻被一連串的“……”“。。。。。”“.......”刷屏帶過,人人試圖拯救這位龍膽包天仁兄的狗命。
可惜某人還是看見了。
—西行:干什么,排擠我?
—西行:知道這年頭校園暴力會被判刑嗎,你們都滿十六了吧?
—辛晨歐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辛晨歐巴:校園暴力可還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鶴:“……謝辛晨這個智障。”
群里嘻嘻哈哈,叮叮當(dāng)當(dāng)亂響個不停。
姜鶴把手機(jī)放在一旁嫌它吵,干脆拿起來開了靜音。
結(jié)果開了靜音還是吵。
她暴躁地扔家英語書,正抓起手機(jī)看是不是手機(jī)抽風(fēng)了,一回頭發(fā)現(xiàn)吵得并不是她的手機(jī),而是坐在她旁邊的蔣學(xué)神。
“你也玩微信?”姜鶴有點驚訝。
“首先,我是正常的、敢于接受高新科技的十七歲中學(xué)生,不是七十一歲離休干部,”蔣凈放下手機(j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其次,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聚會不出現(xiàn)的那個人,一定會被說是非?”
姜鶴:“……”
姜鶴:“你有什么話題度可言?”
蔣凈面色淡然,顯然對自己在高一甚至是整個學(xué)校的地位心中十分有數(shù),一副爺懶得跟你廢話的樣子。
姜鶴也不理他了,轉(zhuǎn)身,下巴放在座椅靠背的橫杠上,歪著腦袋問身后的年級第二名,甜滋滋地問:“莫文霏,今天,晚上你會來嗎?”
自從那天花園酒店陽臺一聚,姜鶴有點要變成年級第二小姐姐的后援粉絲團(tuán)的意思……雖然年級里那些膚淺的人還沒有發(fā)現(xiàn)莫文霏這塊寶石,天天追著姜鶴身后叫著“鶴姐”“維納斯”“大姐佬”。
但是沒關(guān)系,大姐佬給您當(dāng)粉絲。
哪怕莫文霏那天之后就恢復(fù)了和姜鶴不熟的樣子,總是不冷不熱,但是姜鶴不在意,現(xiàn)在沒事干就喜歡跟她說話,偶爾還想邀請她一起吃午飯。
搞得顧西決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對勁,生怕她性取向發(fā)生基因突變。
這會兒,姜鶴一臉乖巧地邀請她的愛豆晚上一起來玩。
莫文霏聞言,停下正在寫的數(shù)學(xué)練習(xí)題抬起頭,下意識地做了一個想偏頭的動作……但是這個動作沒做完,她硬生生把頭擺正,說:“不確定,我晚上還有鋼琴課。”
姜鶴好奇地歪了歪身子,看了看她身后,什么也沒有啊。
她又坐直身體。
“晚上九點半才開始的場。”姜鶴的腦袋在椅子靠背上晃了晃,“來吧,不喝酒,我們喝飲料聊天啊,F(xiàn)班幾乎全班都去,A班不能輸!”
“姜鶴,你真的是鬼話連篇。”
蔣凈的聲音從旁邊飄來。
“要你管。”
姜鶴頭也不回地,還是望著莫文霏。
后者抬頭看著前排小姑娘那張漂亮的臉蛋,紅潤潤地就架在她筆袋上方,一雙深褐色的眼閃爍著期待的光……
讓人難以拒絕的樣子。
確實是有讓顧西決那種人,站在學(xué)校門口跟全世界宣布他在追的資本。
莫文霏動了動唇,正想說話。
這時候,有人從后排走上來,抽走了莫文霏壓在筆袋下面的英語作文本。
正在對話中的兩個少女愣了愣,雙雙抬起頭,這就看見李舜宇立在他們的桌邊,手里拿著一沓顯然是從后面一路收上來的英語作文本。
此時此刻,他看著姜鶴:“作業(yè)?”
姜鶴“哦”了聲,轉(zhuǎn)頭鉆進(jìn)抽屜里找英語作文本,一邊心中感慨,這李舜宇因為說話不順,也是惜字如金,謝辛晨要是有這點覺悟,不要動不動就口吐小作文,也不至于被說是油膩男……
抽出作文本,她將本子放到李舜宇手中,順口問:“李舜宇,晚上你會來嗎?”
李舜宇這個人,太孤僻了。
姜鶴問他是出于禮貌,覺得人家都聽到她在邀請另外一個人了,到他這裝死好像不太好。
她原本以為他會拒絕的,沒想到后者停頓了下,言簡意賅地說:“來。”
姜鶴愣了下,看著李舜宇。
后者沖她笑了笑,是那種有點奇怪,就像是笑意不達(dá)眼底的笑容:“和老同學(xué),敘舊。”
老同學(xué)?
誰啊?
姜鶴想問,沒來得及開口,站在她們面前的男生已經(jīng)抽身離開。
*
上課鈴響,第二節(jié)是語文課。
貓在桌子底下,姜鶴好奇地給顧西決發(fā)信息。
—一行白鶴上西行:問你個事,李舜宇是你和謝辛晨一個初中的嗎?
那邊估計也在玩手機(jī),很快給了回復(fù)。
—西行:不是。
—西行:聽說他小學(xué)沒讀完就轉(zhuǎn)學(xué)去外地了,高中才回來。
—西行:怎么?
—西行:最近這人出現(xiàn)在你嘴巴里頻率有點高,你想干什么?
—一行白鶴上西行:能干什么?
—西行:最好什么也不能干。
—一行白鶴上西行:否則呢?
—西行:看看你的微信名字。
—西行:主謂顛倒一下。
—一行白鶴上西行:……
—一行白鶴上西行:喲,還知道威脅人了?
—一行白鶴上西行:拉黑,再見。
—一行白鶴上西行:哦,為了防止你下次在微信和我說上話已經(jīng)是過年了,提前祝: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