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白月光
這天夜里,因為一場意外的暴風雨,豌豆公主回到了她擁有十二層床墊公主床的宮殿。
瀾景花園溫暖干燥的大床中央,小公主擁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夢。
夢中的她縮在黑暗的房間角落里瑟瑟發(fā)抖,捶打著鎖死的房門哭喊著“我錯了”“放我出去”,外面沒有人回應,她如墜冰窖,又冷又餓。
哭著哭著幾乎就要哭昏過去,就在這時候,窗戶忽然被人從外面用什么東西砸響。
八歲的小女孩剛開始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但是很快的,她親眼看見一個巴掌大的東西砸了下她的窗戶一時間都忘記了自己還要哭唧唧這件事,她揉揉眼睛走到靠窗的書桌邊,爬上書桌,撐在窗戶邊往下看。
鄰居家的小哥哥站在她家院子里,她房間的樓下。
他正彎腰從地上撿起剛才用來砸窗戶的巧克力,聽到動靜,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超酷的樣子。
“你又被罵了”小哥哥問,聲音帶著未脫的稚氣,“姜鶴,你怎么天天被罵”
“顧西決,”趴在窗邊的小姑娘眼淚汪汪地說,“我好餓。”
“哦,我?guī)Я饲煽肆Α!?br/>
“那你爬上來給我。”
“你是不是瘋了,你那是二樓。”站在樓下,小哥哥往后退了退,“你把窗戶打開,我把它扔進去好了”
小姑娘“哦哦”兩聲,手腳笨拙地把窗戶開到最大,自己則退到了窗戶的一角,充滿了期待地看著樓下。
巧克力劃著一條好看的弧線從樓下飛進來,“啪”地落在她身后的床邊。
她回頭看了眼,內(nèi)心一下子被不用餓肚子的喜悅?cè)麧M,她用還紅腫的眼睛努力睜大望著樓下的小男孩,沖他揮揮手“巧克力收到啦謝謝”
他退到了籬笆旁,正想爬出去,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回頭問“你哭什么”
“房間太黑了,”小姑娘說,“我害怕。”
“你手斷了”他充滿困惑,“怕黑不會開燈”
“”
對哦。
可以開燈。
小姑娘揉揉眼睛,像是蹲在籠子里揉眼睛的小白兔。
他站在籬笆旁邊看著又軟又笨的小姑娘揉完眼睛,等她放下手,他滿意地點點頭,嚴肅地通知她“我走了。”
他爬上籬笆,騎在籬笆墻上,月光之下他抬起那張漂亮俊俏的臉蛋,沖二樓窗邊的她說“姜鶴,別哭。”
第二天早上,姜鶴睜開眼,瞪著干凈整潔的天花板發(fā)呆三十秒。
房間的窗戶開著,從外面吹入房間的秋風送來的是綠化程度嚴遵守國家標準結(jié)果帶來的新鮮空氣,空氣里有桂花的香味
沒有早餐鋪蔥油餅、煎餅果子的油煙,也沒有豆腐花的鹵水咸香。
窗外安安靜靜
沒有男女老少互問早安,也沒有路口胖嬸扯著嗓門大喊“某某某,上班去呀”。
姜鶴翻了個身,身下的床墊柔軟干凈,被子掀動翻出來的是她昨晚睡前抹的身體乳的香味。
她又是仙女了。
少了點凡人氣息。
爬起來刷牙,foreo電動牙刷和arvis肉蔻口味牙膏。
刷完牙洗臉,gza潔面乳。
將昨天又是眼淚又是滿地打滾得來的沾滿灰塵的校服塞進西門子全自動洗衣機里,換上干凈那套校服
校服還有一股廉價硫磺皂的味道。
這是這一整個早晨,唯一的違和點。
校服套到一半猛地停了下來,仙女突然意識到,此時此刻在她身上顯得似乎有些突兀的硫磺皂味,是她曾經(jīng)去過李子巷并生活了幾天留下來的唯一證據(jù)。
人的感官很奇怪,除了視覺和聽覺,有時候嗅覺也能拼成一組記憶。
突然入侵腦海,不講道理地讓人覺得鼻尖發(fā)酸。
慢吞吞地把腦袋從領(lǐng)口鉆出去,姜鶴推開門,頂著紅彤彤的鼻尖,一臉新奇地對廚房里正在做三明治的少年說“顧西決,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有點想李子巷,還有點想韋星濤。”
夢中,騎在籬笆墻上的小哥哥已經(jīng)長大成為少年。
此時此刻他背對著她,正用一把光潔干凈的面包刀,利落切掉吐司邊緣。
他也不抬,“嗯”了聲,很是敷衍“我看你是想挨揍。”
姜鶴踩著柔軟的毛絨拖鞋,湊過去,從他手肘邊探了個腦袋,然后在他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從木質(zhì)案板上拿過一片西紅柿塞進嘴里。
聽他“嘶”了聲,微微瞇起眼轉(zhuǎn)過頭。
“顧西決,”她舌尖上的微酸擴散開來,嘴巴里有食物所以吐字含糊,“你怎么知道我在李子巷”
“你離家出走當天晚上,我遇見韋星濤鬼鬼祟祟站在對他來說過于奢侈的屈臣氏買過于奢侈的進口衛(wèi)生巾,”顧西決面無表情地說,“要么是他瘋了,要么是他收留了只生理期的野孩子。”
姜鶴“哦”了聲,想了想有點驚訝都問“那天晚上你就知道我在李子巷了”
“是。”
“那你居然沒有把刀架在韋星濤脖子上逼他交出我,”姜鶴說,“正常情況下不是應該沖冠一怒為紅顏嗎”
“那時候你應該正以為我和你家里人同流合污坑你,恨我恨得牙癢癢。”
“倒是沒說錯。”
“我突然出現(xiàn)你也只會腳底抹油跑得更快,讓你待在韋星濤那我好歹知道你在哪。”
“哥哥說的是。”
“姜鶴,”少年淡淡道,“再叫一聲哥哥,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姜鶴看著他,用那把面包刀,整齊地將夾了火腿、生菜、西紅柿還有美乃滋醬的方形面包從對角線切開,一分為二,成為兩塊三明治。
刀刃“咚”地一聲落在木頭砧板上,很有震懾力。
穿著校服短裙的臀緊了緊
昨天他那一巴掌可真是用了勁的。
當時她趴在他身上腿軟了好一會兒站不直,還以為真就這么被他一巴掌打廢了。
“你這人問題大,”她抱怨說,“我看過的小說里,校霸大佬男主都哄著女主叫哥哥,當女主被逼急了滿臉通紅地叫他們哥哥時,大佬們都純情得飛起,渾身發(fā)抖,面紅耳赤,雞兒邦邦硬”
顧西決轉(zhuǎn)頭看著她。
她閉上嘴。
“少看小黃文。”
他把三明治裝進透明玻璃飯盒里。
“那哪是小黃文,現(xiàn)在都是脖子以下不可描述,”姜鶴說,“像你昨晚那種操作,是要網(wǎng)審高審人工審然后不通過直接被馬賽克的。”
少年走到玄關(guān),正穿鞋,聞言稍微回頭“哪種操作”
她跟過來“就打我屁”
說了一半,差點咬著舌尖,她愣住,抬起頭看他。
顧西決依然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只是那雙漆黑的眸中隱約打著調(diào)侃,他翹了翹唇角“嗯”
姜鶴仿佛看著自己倒映在他眼中的臉逐漸燒紅,在他輕描淡寫的嗤笑聲中,她掄起書包砸他的背。
“顧西決,你這個流氓,你等著”
“哦,我等著。”
去學校的路上。
一路上姜鶴嘰嘰喳喳沒停下來過,一會兒感慨自己的語文書都沒怎么好好看那對母子肯定是收了蔣凈的黑心錢來影響她學習,一會兒陰謀論搞不好就是蔣凈鑿斷了李子巷的電路。
到校門口的時候,又問顧西決她媽從車里扔出來的包賣了沒,韋星濤看上去很需要錢,她要去扶貧。
說了一大堆。
總之沒給顧西決開口談論昨晚她在警察局大戰(zhàn)親媽三百回合,目前看來因為得到親爹支持暫時大獲全勝這件事
顧西決了解她,知道她其實就是不想提,索性由她去。
他始終是一副懶洋洋,沒怎么睡夠的樣子。
到了學校,不回教室,兩人直接去多媒體教室的月考考場。
他們的位置都被安排在最后一排,中間的走道大概也就夠監(jiān)考老師側(cè)著身子過。
這讓初中和小學都不在一個學校的姜鶴和顧西決得以完美地見識到,對方是怎么考試的。
第一科考試是語文,語文在學渣們來看是個神奇的挽尊科目,比如普通高中的學渣,七百五十分的滿分能不能湊夠三位數(shù),全看語文考得怎么樣
畢竟一個運氣不好,數(shù)學和理綜猜了個零分也不是沒可能。WwW.ΧLwEй.coΜ
語文試卷發(fā)下來,姜鶴按照習慣先翻去后面看古詩詞文言文默寫題,一看全部是她早就背得滾瓜爛熟的,心就定下來一半。
將垂落的發(fā)挽至而后,她打開水筆,抽過答題卡,先把這個部分寫了免得寫到后面頭昏腦漲,默寫這玩意,之乎者也多的很,少個字多個字都很要命。
她寫完默寫,稍微松口氣抬頭,轉(zhuǎn)過頭,對視上身邊的人從發(fā)卷到現(xiàn)在,她早就感覺到有一束來自隔壁桌的目光,始終落在自己的側(cè)臉。
干嘛
她用嘴型問。
沒事。
顧西決一只手撐著腦袋,懶洋洋地望著她,答題卡壓在他的手下,他也用口型回答。
你今天的洗發(fā)水很好聞。
“咳”
姜鶴一陣猛烈的咳嗽,臉漲得通紅。
教室里本來就沒幾個在認真考試的,紛紛回過頭來看她,她從臉紅到脖子根,瘋狂地瞪顧西決,心想這他媽才是真的收了蔣凈的黑心錢的,禍害
卷子嘩啦一翻,黑著臉不再搭理他,姜鶴撲到桌子上開始做選擇題。
與此同時聽見近在咫尺的少年發(fā)出一聲輕笑,身邊,同樣傳來卷子翻動的聲音,少年抽過答題卡,在最上方龍飛鳳舞的字跡落下自己的名字。
語文考試通常是二個半小時。
姜鶴于一個小時四十分鐘左右,在作文卷的最后一個子滿意地畫上一個句號放下筆,抬起頭,發(fā)現(xiàn)坐在她旁邊的大佬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就寫完了。
水性筆扔在答題卡上,沒蓋。
他本人正垂著眼,一臉淡定地喝一瓶不知道從哪摸出來的牛奶。
那從容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什么絕世學霸。
姜鶴看他這副樣子,想到從今天早上開始一直都是她被他逗得上躥下跳,眼珠子在眼眶里滾了滾,她起了壞心眼。
她小聲地叫了聲“顧西決”。
原本垂眼咬著吸管的少年掀起眼皮子,懶洋洋地掃了她一眼,無聲詢問有何貴干
她沖他笑了笑,低下頭,扯過草稿紙飛快地寫了一行字,然后隨便團了團,扔給他。
顧西決接了紙團,有點漫不經(jīng)心地展開。
顧西決,昨晚我夢見了自己小時候,意外發(fā)現(xiàn)我小時候又軟又萌還愛哭,正是你口口聲聲的理想型,我他媽不會當了大佬八年的白月光吧
三秒后。
教室里正想方設(shè)法交頭接耳的人們,突然聽見身后傳來“噗”的一聲聲響。
滿臉懵逼回頭一看,就看見他們的校園扛把子大佬嘴里牛奶噴了一桌,灑滿試卷,相當毀滅形象的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