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一樣
往樓下走的時候,姜鶴頭發(fā)上扎著深藍色的皮筋,馬尾豎起來一大把,在前面晃;
顧西決雙手插在口袋里,跟在她身后,垂著眼一臉云淡風(fēng)輕,目光盯在她伴隨著下樓梯搖晃的馬尾上,散發(fā)著一種非常滿意的氣場。
他也扎著頭發(fā),小揪一把,用的粉色皮筋,上面還有兩個毛球球。
到了操場,走哪都惹人頻頻回頭。
E班有個顧西決的小馬仔,見他們老大頂著如此大的注意力,還能心理素質(zhì)過硬地面癱著臉往F班隊伍后面一站,吹了聲口哨,嬉皮笑臉:“喲,決哥,小皮筋挺別致。”
顧西決撩起眼皮子掃了他一眼,沒搭腔。
偏了偏頭望向女生隊伍,姜鶴長得高也站在后面,他看著她的側(cè)臉說:“你就不能給我一根別的樣子的?”
“沒了,都長一樣的。”姜鶴說。
顧西決認(rèn)真回想了下之前被他拿在手上的那罐皮筋,斷定她在放屁:“里面的皮筋款式都不一樣。”
“但是都是粉色,”姜鶴說,“誰讓你非跟我搶來著?”
顧西決不說話了,本來他也不是意見非常大,隨便問一句而已。
沒過一會兒喬恩兮也回到了隊伍里,她頭發(fā)上扎著也是粉色的皮筋,上面有個笑臉的塑料片……有不知情的好事者笑著說:“喲,情侶皮筋啊?”
原本從頭到尾顧西決都沒搭理這些人。
但是余光瞥見,前方某個人的馬尾晃了晃,然后整個人側(cè)了身子,回頭望著他。
他終于抬眼給了那個嘰嘰歪歪、一臉八卦的一個正眼,冷著聲音說:“是,姜鶴還有一大盒同款,你要來和我們?nèi)篜嗎?”
他面無表情,語氣淡定,但是就是給人一種知道他現(xiàn)在在不爽的信息量……于是那個笑嘻嘻的八卦者不敢笑了,王八似的縮了縮頭,站回了自己的隊伍里。
好事者走了。
姜鶴的腦袋也轉(zhuǎn)了回去。
廣播體操已經(jīng)響起了前奏,每個班的學(xué)生基本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站整齊了,從隊伍前方卻慢吞吞走來了個顧西決更討厭的玩意。
蔣凈胳膊上的紅袖章看得讓人覺得無比礙眼,他手里拿著個紅本,視線淡然地從他路過的每一個人的身上掃過。
從頭發(fā)是否扎起,耳垂是否有裝飾,到校服裙的長短,襯衫有沒有扎進去,最后是配套過膝襪穿了沒有,穿法是否規(guī)范。
沒一會兒就來到了F班最后幾排。
蔣凈站在顧西決的面前,兩人差不多高,顧西決稍微壯一點,明明是都是按照校園規(guī)范穿著校服,但是一個懶散冷漠,另一個嚴(yán)肅清冷的味道,撲鼻而來。
“頭發(fā)該剪了,”蔣凈說,“男生頭發(fā)不許過脖子。”
顧西決:“……”
顧西決:“扎起來了。”
“那是給女生的規(guī)矩,”蔣凈淡淡道,“你是女生嗎?”
顧西決平靜地“哦”了聲,往他那邊偏了偏頭,示意他看自己腦袋后面的那個小尾巴,以及上面的皮筋:“看到了嗎,粉色的。”
蔣凈:“?”
顧西決面無表情地直起身,氣勢不減,粗聲粗氣地問:“可愛嗎?”
蔣凈以及周圍眾人:“……”
顧西決再接再厲:“你猜是誰給的?”
蔣凈才不跟他玩什么瞎狗眼的猜謎游戲。
兩人僵持了片刻,可能蔣凈沒料到顧西決這么不要臉,居然什么都沒說,把那個被眾人視為“魔鬼的日記”類似的玩意兒往腋下一夾,走了。
他一走,顧西決又恢復(fù)了最開始的放松懶散,目光望著正前方,雙手垂放在身體兩側(cè)……別人在認(rèn)認(rèn)真真地做早操,他就站著那,像只曬太陽的大貓。
跳躍運動的時候,姜鶴蹦啊蹦,就蹦到他身邊來。
著實有點笨重安哥拉兔同款的味道。
“顧西決,”她說,“你怎么調(diào)戲蔣凈?”
“調(diào)戲”這個詞成功地讓顧西決眼皮子跳了跳,但是他沒有表現(xiàn)出太明顯的反胃,只是稍微低了點頭,揚眉看著她。M.XζéwéN.℃ōΜ
過了一會兒,問:“心疼啊?”
姜鶴一臉莫名:“心疼誰?被人當(dāng)少女的你?”
反正不是蔣凈就行。顧西決又不說話了。
“你怎么老跟他過不去啊。”
姜鶴嘟囔著,這時候跳躍運動結(jié)束了,她長腿一邁,剛準(zhǔn)備蹦跶回去,這時候從身后伸過來一只手,一把捉住她的手肘。
小姑娘差點咬著舌頭,愣了下回頭,茫然地看著突然出手拎住她的人。
“你不也看不慣喬恩兮?”顧西決說,“不然剛才回頭做什么?”
還以為他是找茬想吵架,姜鶴眉毛豎了起來,嘴嘟起來:“老娘護食不行嗎,雖然你這盆狗糧除了我可能誰都不稀罕。”
顧西決盯著她看了三秒,意識到她在說實話,滿意地放開了她。
無視自己被她比喻成沒人稀罕的狗糧。
他只是把視線挪開不再看她的眼睛,放在了操場的某個角落,淡淡地說:“那可能我也一樣。”
聲音幾乎要被廣播體操的音樂蓋過。
姜鶴愣了下,琢磨自己是不是有點沒聽清。
“什么?”
她問。
“沒事,你回去隊伍。”
他回答。
*
姜鶴懷揣著“那可能我也一樣”這句話,云里霧里地過了一節(jié)地理課,老師在上面講什么她都沒聽進去。
接下來的歷史課,上課的時候她無法控制自己以每三到分鐘一次的頻率偷瞄身邊的人……后者一只手撐著下巴,垂著眼,歷史課書攤開放在他的面前,好像很認(rèn)真在聽課的樣子。
姜鶴懷疑他快睡著了。
于是偷看他的頻率更頻繁了些。
直到歷史老師放下課本,轉(zhuǎn)頭去黑板上寫板書,姜鶴借著抬頭看黑板的機會,再次把臉往他那邊偏斜了些,旁邊的人冷不丁突然說:“想看就看,做什么像做賊一樣。”
她被嚇得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倒吸一口涼氣,又被吸進的粉筆灰嗆得打了兩個噴嚏,那手忙腳亂的動靜讓顧西決皺起眉,抬眼掃了她一眼:“你下課就去跟老黃說,你粉塵和螨蟲過敏,不能坐第一排。”
“位置剛換的,坐哪不是坐?”姜鶴捂著發(fā)紅的鼻頭,“哪有說換就換的道理。”
“你現(xiàn)在是老黃的心頭寶,想換哪不行,”顧西決半諷刺地說,“其他人才是真的坐哪不是坐。”
反正也沒幾個人在認(rèn)真聽課。
“這寶貝可能當(dāng)不了幾天了,”姜鶴稍稍彎下腰,下巴放在課桌上,腦袋一挪往他那邊蹭了蹭,“你不是讓我去A班嗎?”
顧西決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他垂眼看著臉貼著桌面望著他的小姑娘,經(jīng)過一個上午的室外活動,又出去曬了太陽,她臉色已經(jīng)不像早上來學(xué)校那樣病鬼一般……
多少有了血色。
眼睛也亮晶晶的,看上去心情不錯。
顧西決不知道她為什么心情很好的樣子,還以為她只是提到了A班心神向往才這副德行,嫌棄地掀了掀唇角,他強調(diào):“是B班。”
姜鶴像沒骨頭的女鬼似的,腦袋在桌子上搖晃了下:“要考就是A班,你讓我怎么精準(zhǔn)控分到六百分出頭去B班啊?”
“……”
“啊?”
“廢話那么多,那你還是就呆在F班吧。”他不耐煩了。
姜鶴盯著他的臉,忍不住“嘖嘖”了兩聲:“還以為你多大無畏為我的前途著想,結(jié)果還不是夾帶私貨,你不想讓我去A班就是因為蔣凈……我說的對不對,顧西決?”
我說的對不對,顧西決?
她話語一出。
顧西決就又陷入了沉默。
他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被抽空了,轉(zhuǎn)過臉面無表情地盯著姜鶴,那漆黑深邃的眼珠子盯得她肝跟著顫了下……一瞬間,她忽然有點懂得外面的人為什么三言兩語就不敢再惹顧西決。
光是猜測這個人是否在生氣這個過程已經(jīng)很可怕。
短暫的沉默中,她把臉從桌面上拿起來,心想,她好像有點得意忘形了。
從抽屜里拿了張紙巾壓在鼻子上,一雙眼睛從紙張邊緣露出來,在眼眶里不安地轉(zhuǎn),唇瓣動了動,她猶豫要不要說點什么拯救一下自己……比如剛才她大腦缺氧了下,說出來的話是夢話?
過了挺久,臺上歷史老師的書本都翻了一頁,板書從左邊寫到了右,中華上下五千年歷史從漢代跨越到了唐代。
她聽見他“哦”了聲,用平靜無起伏的聲音說——
“是又怎么樣?”
姜鶴捏著紙巾的手僵硬了下。
……?
在她直愣愣的瞪視中,他的臉已經(jīng)重新偏轉(zhuǎn)看向黑板,好像決定重新開始聽課。
這樣很好,這樣他就聽不見她胸腔之中瘋狂鼓動如雷響,空氣好像都被壓縮成了另外一種帶著過于甜膩的味道,鼻翼煽動,她呼吸都變得有些重。
加上剛才做早操的時候,這是顧西決今天第二次……
第二次說這樣的話。
他吃錯藥了,還是被鬼上身啊?
又或者是我今天早上壓根還沒起床,現(xiàn)在其實是在白日美夢?
話說回來,確實只有在姜鶴的夢里,顧西決才會表現(xiàn)出那什么……猛然襲上心頭的失落和占有欲?
就像現(xiàn)在這樣,雖然只是一點點苗頭?
這次要是再不求證,姜鶴都擔(dān)心自己今天一個上午可能一個字都聽不進去,那就糟糕了。
而對于顧西決,她向來有話直說。
于是她湊過去,下巴都快碰到他的肩膀,她一雙眼亮得快塞下銀河星辰,壓低了聲音問:“顧西決,你現(xiàn)在這個,和剛才操場上那個,是什么意思來著?”
顧西決:“……”
什么這個那個的。
小姑娘聲音低得像做賊,她湊過來的時候身上沒有了平日里總是帶著的那股淡香……取而代之的是比較廉價的護膚品經(jīng)常會有的味道。
想來也是,韋星濤自己不太富有,糙老爺們一個外加沒有女朋友,他那里能有什么好貨供她使用?
但是這味道不難聞。
顧西決心平氣和地想,反而讓她整個人顯得毛茸茸,暖洋洋的,就好像她跟外面的太陽融成了一團。
他其實不太懂她在問什么,只是覺得他討厭蔣凈是擺在明面上理所當(dāng)然的,所以一旦他想到她會去A班……
眉心跳了跳。
一陣不愉悅涌上心頭。
他把這種奇怪的感覺壓下了下去。
少年蹙眉,伸手罩著她的臉,強行把她推回自己的位置,那樣子恨不得給他們中間劃一條會燃燒的三八線。
“姜鶴,你能不能好好聽課?”他說,“這次月考有文科科目的。”
“你不是讓我留在F班?”
“我放屁的,”顧西決目視前方,不肯再看她,只是面不改色說,“閉上你的嘴,給老子好好聽課。”,,大家記得收藏網(wǎng)址或牢記網(wǎng)址,網(wǎng)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