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喬恩兮下線(下)
走廊盡頭響起一陣騷動的時候,作為值日生的姜鶴正拿著拖把拖地,拖過喬恩兮腳下,冷著聲音叫她抬腳。
喬恩兮趴在桌子上心不在焉地?fù)缸约旱臄?shù)學(xué)試卷,對于外面的騷動,起先她毫不在意。
直到一個同學(xué)如小子彈似的沖進(jìn)教室,猛地一下貼在門上,用相當(dāng)幸災(zāi)樂禍地聲音跟全班宣布:“爆炸新聞!爆炸新聞!年級有兩個人作弊被抓了現(xiàn)行,哇塞刺激啊在江市一高作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姜鶴尖叫抱怨“哎喲臥槽何茂茂你踏馬從哪個泥巴地里玩泥巴來腳那么臟姐姐剛拖的地”的背景音中,喬恩兮扣玩試卷的指尖一頓。
心中“咯噔”一下,像是整個人一腳踩空從高空墜落的暈眩感,她緩緩地坐了起來,有點恐懼的茫然。
怎么了?怎么突然傳開了?是謝辛晨坦白了嗎?他沒理由把她也拉下水?那那些人為這么說……兩個人?
她倉惶地站了起來,不起然地對視上了抱著拖把冷著臉站在一旁的姜鶴。
后者停頓了下,扔了拖把,轉(zhuǎn)身往門外F班的方向走去。
喬恩兮愣了下,也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后出了教室門。
*
F班教室外面里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根本擠不進(jìn)去。
姜鶴站在人群外面,喊了聲“顧西決”,沒過一會兒結(jié)結(jié)實實的人墻就硬生生擠出一個人過道的位置,身材高大的男生冷著臉出現(xiàn)在過道的另一邊,伸手抓著她,把她拎進(jìn)F班教室。
沒人敢有異議。
姜鶴進(jìn)了熟悉的F班教室,教室里還是熱烘烘、熱熱鬧鬧的。A班和F班的班主任都在,還有莫文霏、李舜宇,這兩個人不知道為什么也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看見她被顧西決牽著手走進(jìn)來,莫文霏抬眼瞥了她一眼。
所有人都等在謝辛晨的桌子邊,看他彎腰翻亂七八糟的抽屜。
“我、我考、考完試就把它塞抽屜里了,”謝辛晨嘟囔,“要是找不到,不、不不會算我畏罪毀、毀尸滅跡吧……”
“你能別廢話了嗎?”姜鶴受不了,一步上前將他推開,自己蹲下身湊到他的書桌旁邊,“你這樣越翻越亂能找得到個屁東西……你們要找什么來著?”
“理綜原卷。”謝辛晨陰沉著臉說。
“……”姜鶴心跳漏了一拍,轉(zhuǎn)頭看了眼謝辛晨,“怎么要那個?”
其實是想問,怎么會,這么快就要那個。
“我早上去辦公室送作業(yè),老師們正在討論關(guān)于作弊這件事,我提出來的,如果不是作弊行為而是自己答題,理綜原卷上多少應(yīng)該有運算草稿和選擇痕跡。”
這時候,莫文霏站出來,代替謝辛晨回答姜鶴。
在她沉靜的目光注視下,姜鶴感覺到一滴冷汗順著背脊往下落……這他媽完完全全是在跟一個智商旗鼓相當(dāng)甚至雖然不想承認(rèn)搞不好在她之上的人在battle。
在姜鶴各種設(shè)想中,有許多她所擔(dān)憂可能出事的漏洞。M.XζéwéN.℃ōΜ
顯然莫文霏也對這些漏洞掌握得一清二楚。
……比如這張姜鶴他們周末暫時沒有辦法搞到手的理綜考試原卷。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穿多了,姜鶴額頭都要冒出汗來,她低下頭抽出了謝辛晨的物理書,翻過來抖了抖,然后抖出幾張試卷。
她捏起試卷,一邊含糊地說著“這不是在這嗎”一邊遞給謝辛晨,腦子里正飛快運轉(zhuǎn)應(yīng)該怎么跟老師解釋謝辛晨的試卷空空如也……
就在這時,接過了試卷的謝辛晨“咦”了一聲。
姜鶴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正想說這時候你他媽還賣什么萌,這時候余光突然掃到,他的原卷上,寫過的黑色簽字筆痕跡不是一般的多……
“?”她愣了下。
這時候聽見謝辛晨在一旁二了吧唧地來了句:“這、這不是我的試卷嗷?”
此話落地,當(dāng)時氣氛就有點微妙。
姜鶴撇了眼莫文霏,看她無聲勾起唇角往后靠了靠,一副好整以暇從此準(zhǔn)備開始看戲的樣子。
光掃一眼她這副表情就讓人不安,姜鶴心跳加速起來,狠狠皺起眉,一把扯過謝辛晨手里的理綜卷看了眼,然后在幾乎是第一秒就認(rèn)出了這個又細(xì)又小、清秀的字跡,一看就知道出自女生之手……
是喬恩兮的筆跡。
……這他媽怎么可能!
她“啪”的一下把試卷摁在桌子上,面色鐵青,轉(zhuǎn)頭去找喬恩兮。
好巧不巧,這時候喬恩兮好不容易才擠進(jìn)教室里,剛站穩(wěn)就感覺到姜鶴灼熱的目光射在自己身上……與此同時,就聽見在他們旁邊班主任老李說:“喬恩兮,你來看,這是不是你的卷子?”
喬恩兮一頭霧水地走過去,看了眼被姜鶴壓在手下的試卷,看到的第一眼,腳就發(fā)軟,感覺天頂上天花板都飛速地轉(zhuǎn)了起來。
……她的理綜試卷,為什么會在謝辛晨的抽屜里?
*
理綜有單元題、多選題,分科目,有填空。
是所有科目里答案分布最復(fù)雜、考試的時候光用偷看抄也比較難得一個科目,所以別的科目考試只是偷看照抄,理綜考試直接交換原卷作弊,這個做法說得通。
而因為有了“交換試卷”這個說法,這個問題就不再單單是“謝辛晨單方偷看喬恩兮的答題卡”,變成了“雙方主動、完全自主作弊行為”。
“不不不!”謝辛晨咆哮,“交、交換試卷太、太荒謬,喬恩兮一早就被通知作弊的事!真的交換我們早就、就換回來了!”
“F班沒幾個有把試卷帶回家的習(xí)慣,”莫文霏說,“而且你沒鑰匙,謝辛晨,閉上嘴。”
謝辛晨面紅耳赤地閉上嘴。
周圍的人亂哄哄地發(fā)出一陣笑聲。
喬恩兮渾渾噩噩,跟著一群人回到自己的教室,然后麻木地看著莫文霏從她的抽屜深處翻出了謝辛晨的理綜原卷。
此時已經(jīng)什么都不用再掩飾,莫文霏嗤笑一聲,充滿了諷刺意味地把那張空空如也,還他媽極其愚蠢地在姓名那落筆“謝辛晨”三個大字的試卷往喬恩兮桌子上一扔。
“真長臉啊,小妹。”
周圍鴉雀無聲的寂靜里,她的聲音極近嘲諷。
這下喬恩兮仿佛回過神來般,徹底慌了!
“不是的,不是我,我的試卷是給了李舜宇,我讓他幫我看看我的解題思路——”
喬恩兮的眼淚迅速涌上眼眶,她轉(zhuǎn)過頭去找一個她熟悉的身影,在淚眼朦朧之中,她終于找到了她要找的那個人……
此時此刻,他安靜地站在莫文霏身后,目光平靜地看著她
,眸中冰冷的不含一絲情感。
一下子如墜冰窖,絕望籠罩了她,喬恩兮后退一步?jīng)]站穩(wěn)摔倒在自己的椅子上,右手瘋狂地挫著左手的掌心。
“不是的,我沒有跟謝辛晨交換試卷……我把試卷給了李舜宇!你們問他,你們問他啊!”她的眼淚大滴地涌出。
而面對哭成這么一個不似人形的少女,被叫到名字的人卻顯得無動于衷,他只是在所有人看向他時,淡道:“我拿她試卷……做什么?”
這完全顛倒是非的聲音如徹底將喬恩兮釘入棺材。
喬恩兮覺得自己也快在崩潰的邊緣。
眾目睽睽之中,她整個人都開始放空,腦子里”嗡嗡”在響,扶著椅子站起來,突然指著李舜宇說:“不是我,是他!就是他!就是他拿走了我的試卷放到了謝辛晨的桌子里!考試也是他說什么想要和謝辛晨交朋友才讓我?guī)退鞅祝《际撬屛易龅模 ?br/>
教室里包括老手在內(nèi),所有人都一臉懵逼地看著喬恩兮,又看看李舜宇。
李舜宇沉默了幾秒,忽然笑了。
那種唇角向上,眼彎彎的,根本沒有多少笑意的笑臉:“你在說什么,喬恩兮,我還幫你阻止過謝辛晨騷擾你作弊……大家都看到了的,更何況,是人都知道我很討厭謝辛晨,我為什么要和他做朋友?”
這是認(rèn)識以來,李舜宇講過的最長的句子。
足夠字字誅心。
喬恩兮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猛地被人掐住了喉嚨。
“是啊是啊……”
“那天我也在啊?”
“哇,喬恩兮,你這個甩鍋路線很清奇啊,總不能最近李舜宇和你走得近一點就成你的背鍋俠吧?”
“這他媽不是恩將仇報噢?”
周圍的同學(xué)們七嘴八舌。
老師們震驚不已。
周圍嘈雜的討論聲中,喬恩兮瞪大了空洞的眼,茫然地望著突然變了個人似的李舜宇,瘦弱的肩膀突然坍塌下來,整個人像是被人在寒冬一桶冰水迎頭潑下……
在她漿糊一團(tuán)似的腦袋里忽然閃過了很多細(xì)節(jié)。
最開始李舜宇對她不理不睬,直到某天在學(xué)校門口看見謝辛晨跟她說話,才突然主動跟她有了第一次對話;
在學(xué)校,突然為了她,和謝辛晨大打出手;
對滿天飛的流言視而不見,每次提到莫文霏都沉默不語,似乎并不在意她怎么想;
寒假里對她親近起來,教她理綜各科的習(xí)題,給她講自己的思路,讓她形成各種依賴……
是的,當(dāng)然要這么做了。
突然說話,是因為他突然知道期末考和摸底考是座位表一樣的,喬恩兮還是會和謝辛晨坐在一起。
幫她打架,是因為因為他必須要幫她拒絕一次作弊,把自己擺在了正義的一方,這樣就算此時她提起是他主謀,大家也會說:對啊,李舜宇還幫過你拒絕作弊,怎么可能又慫恿你去作弊?
漠視莫文霏,是因為他根本就是幫著莫文霏要把她套入這個陷阱,合謀之下,她怎么可能有意見?
寒假里親近的做題,更是因為只有這樣,最后他問她要理綜試卷的時候,她才會順理成章地把卷子交給他。
一瞬間,喬恩兮覺得自己什么都懂了。
可是什么都晚了。
她百口莫辯,望著站在人群之外的莫文霏和李舜宇,他們兩人明明全程參與甚至主謀這個事件……
但是卻做到了如同隱形人。
此時同學(xué)、老師們,沒有誰懷疑他們,喬恩兮的話沒有對他們產(chǎn)生絲毫的影響,所有人都以為她在撒謊。
她作弊了啊,撒謊不也是很正常的嘛?
而真正撒謊的人,卻站在那里像是每一個圍觀中的學(xué)生那樣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
從頭至尾,是由莫文霏微微翹起的唇角,無聲地象征著她的大獲全勝。
“哇,怪不得對自己的數(shù)學(xué)考試考多少分毫不在乎,原來是因為不管考多少分都沒有意義了啊,呵呵呵呵呵呵!”人群中,陳惠刺耳的笑聲尤為突兀。
“畢竟要被開除了嘛!”
*
鬧劇在同學(xué)們的嘲笑、老師們失望的眼神中落下帷幕,喬恩兮和謝辛晨雙雙被帶去了教導(dǎo)處,剩下的人照常上課。
姜鶴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麻木地拿出了自己的數(shù)學(xué)試卷,上課鈴響了,老師在講臺上訓(xùn)話幾句,讓A班其他人引以為戒之類的話,開始若無其事地講試卷。
姜鶴放下筆,偏頭望向身邊的人:“莫文霏,喬恩兮的試卷,是你換的?”
莫文霏聽了聲音,轉(zhuǎn)過臉來,望著她。
姜鶴又問:“我知道A班鑰匙在你手上,我放在筆袋里的F班鑰匙,也是你拿的吧?李舜宇把喬恩兮那個蠢比親手獻(xiàn)給他的試卷交給你,然后周末你進(jìn)了學(xué)校,開門換了她們兩人的試卷,是嗎?”
莫文霏笑了笑,不說話,然后無聲地指了指姜鶴的口袋。
一瞬間,姜鶴整個人都僵硬到快要裂開。
心中飚過一千萬句臟話,她面目表情地冷著臉,完全沒有被揭穿的尷尬,把手機(jī)從口袋里拿出來,關(guān)了錄音功能,扔回抽屜里。
與此同時,手機(jī)好像撞到了什么金屬物發(fā)出“叮”的一聲,姜鶴臉一黑伸出手摸了下,然后在自己的抽屜邊緣,摸出了那把她以為弄丟了的F班的鑰匙。
“姜鶴,我完全理解你想救救謝辛晨的心情,這個人是死是活跟我也沒關(guān)系,只是他死是喬恩兮陪葬的前提。”
莫文霏伸出手,溫和地摸了摸姜鶴的發(fā)頂。
“別擔(dān)心,以謝辛晨的背景,我爸對喬恩兮的疼愛,他們倆換一個學(xué)校也不算毀掉人生……我們也不是很過分啊?”
在她溫柔的嗓音里,姜鶴一臉茫然,柔軟的長卷發(fā)發(fā)頂被她揉的有一點點亂。
姜鶴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亦如那天在老師辦公室里,她摸著她的頭,跟她說對不起。
現(xiàn)在姜鶴總算是知道了,她到底在為什么道歉。
*
—一行白鶴上西行:………………………………莫文霏拿走了我的鑰匙現(xiàn)在它憑空出現(xiàn)在我的抽屜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女人都是大豬蹄子嚶嚶嚶QAQ!!!!!!!!!!
—西行:……
—西行: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