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一直到出了城門,寧念之的內心都是崩潰的。居然真的出來了,居然真的出來了!就這么出來了!偌大一個國公府,居然沒人發(fā)現(xiàn)自家的當家夫人抱著孩子離家出走了!
城門口那士兵,你真的不用檢查一下馬車里坐著的都是什么人嗎?看看令牌就能放行了?以后不怕被人追究責任嗎?
馬嬤嬤一路上都在嘀咕:“夫人,咱們就這樣去?萬一國公爺明兒知道了,會不會生氣?還有老太太,老太太可是一直看咱們不順眼,會不會揪著咱們的小辮子,以后就是回來了,也要拿這事兒來威脅咱們?”
馬欣榮無奈:“嬤嬤,都已經(jīng)出來了,說什么都晚了。國公爺雖然會不高興,但京城里還有不少事兒要他操心,世子下落不明,至少他得想辦法另外派人,一方面搜尋世子,一方面接管軍隊,還有糧草這方面的事情,他哪兒有空來操心我們娘兒倆的事情?至于老太太,她肯定是更高興,我若是不在府里,這府里還不是她說了算的?”
馬嬤嬤還是有些擔憂,馬欣榮也沒辦法,索性掀開窗簾讓馬嬤嬤自己看:“咱們帶著人呢,不用擔心,我就是想去瞧瞧,萬一能找到呢?”
馬嬤嬤嘆口氣,她不同意有什么辦法?不照樣是跟著上了馬車嗎?盯著外面看了一會兒,馬嬤嬤忽然露出些吃驚的神色:“是老爺子的十六衛(wèi)?全派過來了?”
馬欣榮搖頭:“我爹說全部給我,不過我沒敢要,雖說京中太平,但誰也不能保證就沒個萬一,我爹給了我八個,另外八個是他們的兒子。”
寧念之有些犯困,作為嬰兒,她生活一向規(guī)律的很,今天晚上卻是鬧騰了大半晚上,能撐到這會兒已經(jīng)不錯了。已經(jīng)出了城門,估計她娘是不會將她送回去了。
有馬老爺子給的人手在,馬欣榮自己又帶足了銀子。她也算是能吃苦,遇見城鎮(zhèn)了,就買一大堆的干糧和干凈水。天黑不巧還在野外的時候,就宿在馬車上,干糧隨便吃點兒。
寧念之也乖覺,非常時候,表現(xiàn)的更乖巧,每天就是吃飽了睡,睡飽了吃。
就這樣連續(xù)趕路一個月,總算是邊城。趕車的馬連山在前面說道:“夫人,前面是個鎮(zhèn)子,過了這個鎮(zhèn)子,就是白水城了,白水城住著的都是士兵,也沒個客棧什么的,咱們是不是先停下來休息休息?”
馬欣榮有些著急:“今天晚上能趕到白水城嗎?沒有客棧不要緊,世子不是也有府邸嗎?”
馬連山有些為難:“倒是能趕到城門口,就是白水城檢查的比較嚴,所以……”大晚上的,總不好讓夫人和姑娘下馬車接受檢查,不如明天一早過去。
“夫人,就聽馬連山的吧,咱們就是今天晚上趕回去了又有什么用?世子爺也不在府里是不是?不如咱們明兒一早進城,明兒中午順便邀請了鄰居過去坐坐,問問情況。”馬嬤嬤也勸解道,馬欣榮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點頭了。
于是,先進鎮(zhèn)里找客棧。邊疆的飯菜是不怎么好吃的,不說味道如何,大約是水質的問題,飯菜總是有一股沙塵味兒。馬欣榮擔心自家相公,晚飯也沒吃多少。隨后就讓人送了熱水,抱著寧念之泡了個熱水澡。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朝廷那邊收到的消息是,兩個月前,騰特人率兵攻打白水城,相公被派出迎戰(zhàn)。騰特人卻勢如破竹,朝廷這邊落敗,死了將近五萬人馬,相公也莫名失蹤。
現(xiàn)在朝堂上的說法有兩種,一種是鎮(zhèn)國公世子無能,兵敗之后畏罪逃亡或者是自殺,應當追究鎮(zhèn)國公府的罪。另一種說法是此戰(zhàn)有疑點,白水城駐兵三十萬,騰特人當時出兵才十萬。若是白水城全力出擊,不可能讓騰特人戰(zhàn)勝的,怕是白水城有奸細。就算沒有奸細,那此次鎮(zhèn)國公世子戰(zhàn)敗,也是統(tǒng)帥指揮不當?shù)脑颍玩?zhèn)國公世子有什么關系?
兩派爭吵不休,馬欣榮是沒辦法一直等著的,就找了自家親爹,非要親自來戰(zhàn)場找找。馬將軍拗不過自己唯一的閨女,只好派了人手過來幫忙。
若是世子被人俘虜,騰特人那邊為什么沒送來信件?若是世子被殺,此等戰(zhàn)功,騰特人也不會不炫耀的吧?既不是被抓,也沒有被殺,那世子是去哪兒了?
寧念之也被馬欣榮折騰的睡不著,正打算張嘴嚎兩聲,忽然聽見外面有說話聲,寧念之小心思一動,趕緊豎起耳朵。她也是之前才發(fā)現(xiàn)的,這重活了一輩子,老天爺竟然待她不薄,還附贈了絕佳的禮物。
她六感突然增強了不少,只要她凝神,正常的說話聲,一里以內的,她都能聽得見。視覺,嗅覺之類的也有增強,這個贈禮,簡直是送到了寧念之的心坎兒上。
現(xiàn)下凝神靜聽,一個粗啞的聲音先說道:“今兒來了一群新人,你知道是什么來頭嗎?會不會是京城過來的?”
另一個聲音比較低沉:“聽口音像是京城那邊的,具體是哪家的,你真當我無所不能,什么都能打聽出來?你有空關心這個,還不如趕緊想想接下來怎么辦,朝廷勢必不會善罷甘休,萬一被查出來了,你我可都是抄家滅族的罪!我真是后悔,當初怎么就豬油蒙了心,竟然聽信了你一番話,鬧到如今這地步!”
那粗啞的聲音笑了兩聲,難聽至極,就像是烏鴉在叫。寧念之差點兒沒抬手捂住耳朵,那邊才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后悔有什么用?你也不想想,若是咱們不這樣做,日后能有出頭的機會嗎?他寧震有什么本事,不就是有個好出身嗎?憑什么就壓在咱們頭上?”
寧念之捏緊小拳頭,寧震這名字她太熟悉了,上輩子,親娘可是在自己耳邊念叨過無數(shù)次,那可是親爹啊。
“可現(xiàn)在人不在咱們手上!萬一他回來了呢?”那低沉的聲音更低了,含著幾分怒意:“還有,鎮(zhèn)國公會放過咱們嗎?鎮(zhèn)國公世子出事兒了,京城難道就不會派人來查嗎?”
“查什么?和咱們有什么關系?是他寧震貪功冒進,又不是咱們讓他去追擊騰特軍的!”那沙啞的聲音說道:“咱們現(xiàn)在不就是在等著嗎?若是京城來人,咱們趕緊去提醒一聲,咱們應對不了,總有人能應付。若是能等到寧震,那就更好了。”
那低沉的聲音問道:“你又要如何?”
“你真是傻子不成?難道咱們做了這樣的事情,你還指望著寧震會饒過咱們?若是能等到寧震,那自然是要斬草除根的!咱們找到了寧將軍的尸體,鎮(zhèn)國公府感激咱們,總要給些報酬的吧?”那沙啞的聲音又說道:“我可警告你,別壞了老子的大事兒,你自己有良心,還不是已經(jīng)害了寧震嗎?你若是敢做什么,沒證據(jù),你以為你說出來的話有人會信嗎?”
沒人說話了,寧念之在心里細細琢磨,聽那話的意思,自家親爹這會兒是出于失蹤狀態(tài),騰特那邊沒消息,要么將人抓起來了,正在審問。要么是還沒抓起來,有八成的可能是還活著的。
當初出事兒,是身邊出了內奸。若是能將這內奸抓出來,事情就好辦了,但她這會兒還不會說話,要怎么樣才能抓到內奸?隨便指個方向,也要有人愿意相信她才行啊。而且,那兩個人明顯很狡猾,就算是被抓了,自己又重復不出來這段話,到時候說不定會被倒打一耙。
若是現(xiàn)在不將人抓起來,自己記得他們的聲音,等日后進了白水城,會不會有些耽誤事兒?
有一點兒比較疑惑啊,這個鎮(zhèn)子,是在白水城的東邊,騰特人的部落,是在白水城的西邊。聽那兩人的意思,自家親爹是混到了騰特人不落,一東一西,這兩個人又說自己是在這邊等著自家親爹自投羅網(wǎng),那兩個人看著不像是路癡,那中間,到底是有什么緣由?
寧念之有點兒著急,想將人給抓起來,但又開不了口。嬰兒本能,一張嘴就流口水,話一出口就變成了啊啊啊,她也沒辦法扮演神童。
“夫人睡不著?”正著急呢,就聽馬嬤嬤開口,寧念之眼睛一亮,使勁拍了拍馬欣榮的胳膊,馬欣榮忍不住笑了笑:“嗯,這丫頭也有些鬧騰,剛才看她滾了好幾圈,大約是剛到了新地方,不適應吧。”
“姑娘也沒睡著?”馬嬤嬤一邊說,一邊湊過來,掀開床簾看寧念之:“一路上也沒這樣啊,住客棧的時候,姑娘都是睡的挺好的,是不是餓了?”
說著將人抱起來想要喂奶,寧念之按著馬嬤嬤胸口,小手往外面指,啊啊的叫了兩聲,馬嬤嬤也好奇:“這是想到外面去?姑娘乖啊,外面天黑了,什么都沒有,咱們不去啊,咱們在屋里睡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