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你我同胞,血濃于水
一個痛快!
這是一個如此聰慧的女子,她在經(jīng)歷過痛苦和磨難之后,并沒有再寄托太多的幻想于自己的逃離,而是選擇了面對最為冷靜和殘酷的現(xiàn)實來。
第一個要求。是親情,第二個要求是友情,又或者愛情,第三個要求,則是祈求盡早結(jié)束自己的痛苦。
渾身生出無數(shù)的孔洞,里面長滿了又白又肥的蛆蟲,偏偏還能保持著清醒的意識,每天從玻璃器皿中瞧見變得無比丑陋的自己,瞧著那些肥大的蛆蟲歡快地挪動著自己的屁股,啃噬著自己的血肉,體會著身體里那無所不在的麻癢和痛楚,相比之下,就會發(fā)現(xiàn)一個現(xiàn)實,那就是在某些時候,死,比活著更加幸福。
然而我能夠給她永遠的沉眠。讓她安靜地離開世間么?
不能。
我從潛入到這巴干達巫教巢穴之時起,就已經(jīng)用了快二十分鐘了,隱形粉的功效不過半個小時,而為了保證蟲母的存活。瓦羅阿那幫家伙必然在玻璃缸子里面裝了監(jiān)控她生命狀態(tài)的設(shè)備,一旦她死去了,巴干達巢穴定然會立刻封閉,直至找出蟲母離奇失蹤的原因為止。
而我即便是有天大的本事,在這隱入山腹的地洞里。也不可能插翅而飛,迎接我的,必將是一場惡戰(zhàn)。
若是以前,我也還是無所謂,然而看過了那天夜里,卜桑弄出來的巨大臉孔,以及那一場詭異黑霧,我的心中就有所保留了。
任何牽涉到傳奇惡魔的東西。就不是“人力可以勝天”這句話可以解釋的了。
我舔了舔嘴唇,打了個圓場道:“姑娘,其實你也許能夠活下來呢——難道你就不想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到臺灣,跟你的父母親人相聚,然后把那封信,親自交到你朋友的手中?”
女子聽到我的勸慰,臉上露出了凄美絕望的笑容來,喃喃說道:“還能回去么?”
我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對她說道:“能,或許我們能夠?qū)ふ业教﹪俜降膸椭绍娺^來,掃平此處,將你解救出來,把那些害過你的人,給落得應(yīng)有的下場,至于你身上的這些病癥,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老師傅,他姓許,對于這些東西研究很深,他或許能夠幫你恢復(fù)……”
我這不是在給她許愿,而是在心中計較著,如果按照這樣的計劃來,會不會妥當(dāng)一些?
然而女子別的見識沒有,但是對于巴干達巫教的德性卻了解得十分清楚,搖頭對我說道:“這幫人,能夠在這里盤踞幾十年,若說跟當(dāng)?shù)卣稽c默契沒有,實在是有些自欺欺人,也許等你帶著大軍過來,我們早就已經(jīng)被轉(zhuǎn)移,或者落入黃泉之中了……”
她的話語提醒了我,沉默了幾秒鐘之后,我突然下定了決定,露出了淡然的笑容來,平靜地說道:“既如此,我送你一程吧。”
女子揚起絕美的頭顱來,眼中竟然出現(xiàn)了欣喜的光芒,激動地說道:“是么,謝謝,謝謝你。”
作為修行者,我的雙手沾滿了無數(shù)的鮮血,卻從沒有一位,在臨死之前對我說“謝謝”,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受,看著一朵鮮花在她最美的年華里凋零,那絕對是一件違反自然和天道的事情,然而我卻不得不給她解脫,因為如果我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我相信過不了多久,這個女孩子一定會瘋掉,并且純凈的靈魂也會被玷污,成為一個陰暗而又充滿憤恨的蟲母。
殺人,即救人。
我深吸了兩口氣,想象著接下來即將要發(fā)生的事情,卻沒有任何后悔。
姑娘,在這異國他鄉(xiāng),你此刻的生命里,充滿了絕望,然而你所有的要求,卻從來沒有對作惡者有任何控訴,在如此痛苦的狀態(tài)中,你還是選擇了善良,選擇了原諒,但是我不可以。
我黑手雙城絕對不會原諒那種不尊重生命的人,絕對不會原諒那些傷害我同胞的人。
即便你是海峽對岸,即便我們處于不同立場,但你一樣是中國人。
你是我的同胞,血濃于水,濃于一切。
你安心,我會為你報仇的。
殺光一切殘害的惡人。
殺,殺,殺!
我的心中一陣莫名火氣,不過臉色卻顯得異常平靜,對她說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你還有什么遺言么?”
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如果生命能夠從頭,我多想永遠不要來到這個丑陋而荒蠻的地方,不過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耶和華賜予我的苦難,是我該得的,神愛世人,他定然不會拋棄他的子民,我愿我的靈魂,在神的國度重獲新生,也祝愿閣下,今后的道路里,一帆風(fēng)順。”
我聽到她的祝福,不知道為什么,竟然有著淡淡的溫暖,透過玻璃缸子里,傳遞到了我的這邊來。
很神奇,一個沒有任何自由的囚徒,居然還能夠使出這般溫暖的力量來,我似乎感覺到自己周身的炁場發(fā)生了什么變化,充滿了活力和熱情,仔細地感受著這種力量,它是我所知領(lǐng)域之外的地方。
幾秒鐘之后,我點頭,將手掌平放在了玻璃器皿之上,心情沉重地說道:“一路好走!”
女子努力地揚起頭顱來,嘴角含著笑,對著我的這個方向,很認真地點頭說道:“謝謝。”
簡單的對話,我的勁氣在瞬間吐出,隔著玻璃器皿,直接侵入了她的心脈之中,她身體里面的那些丑陋蟲子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一般,瘋狂地扭動著身軀,試圖往里面鉆去,避開這危險,然而一旦被我的魔氣給掃到,立刻枯萎,化作黑乎乎的蟲干。
蟲子肆意蠕動,而女子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痛苦,而是充滿了安詳和解脫,她的眼睛睜開,飽滿的嘴唇微微張開,仿佛沐浴著圣光一般。
此時此刻的她,在我的眼中,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恐怖,而是仿佛西方油畫里面受難的圣母。
然而她越是美麗,我心中殺戮的**就越發(fā)的強烈起來。
幾秒鐘之后,努力揚起頭顱的女子又垂落了下去,這一次,她卻是永遠地陷入了寧靜的沉眠之中,我伸出手,放在玻璃上面,仿佛隔著這空間,能夠觸摸到她那在此刻顯得異常美麗而安詳?shù)哪樋住?br/>
不知道為什么,對于這個我都不知道姓名的女子,我心中充滿了涌動不休的情感,就仿佛她是與小顏師妹一般重要的人一般。
當(dāng)然,我并不是愛上了她,這種感情,與愛情無關(guān),而是單純地覺得,像這般美好的女子,她應(yīng)該擁有著自己精彩的人生,而不是在這陰暗潮濕的地洞里面,悄無聲息地死去。
我深呼吸,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房間遠處的通道處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瓦羅阿和俞千八兩個人衣衫不整地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并且朝著我的這個方向跑了過來。
**著上身的俞千八臉上滿是困惑,而那瓦羅阿則顯得有些氣急敗壞,氣沖沖地跑到了玻璃缸子跟前來,望著完全沒有生機了的蟲母,整個人就像發(fā)怒的兇鱷,怒聲吼道:“怎么回事,剛才還好好的,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了,我昨天還給她做過檢查,沒有六個月時間,她是不會死的,怎么會這樣子?”
一開始他還是獨自怒吼,到了后來,卻將矛頭對準(zhǔn)了身邊的俞千八。
俞千八瞧見瓦羅阿有懷疑他的意圖,趕忙辯白道:“瓦羅阿,你可別胡亂甩鍋啊,我剛才可是一直跟你在一起的,根本沒有動過什么手腳!”
瓦羅阿仍不相信,咬牙說道:“不對,不對,你剛才雖然跟我在一起,但是鬼知道你有沒有什么古怪的手段呢,中國人是最不可信的,你要是做了什么,最好跟我說清楚,不然等我查出來了,就不會那么簡單了……”
俞千八聽到瓦羅阿這般毫不客氣的話語,頓時就雙眼一紅,張開嘴,仿佛要說些什么,結(jié)果一句話還沒說出口,直接雙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瓦羅阿原本還想跟俞千八爭論一翻,沒想到那家伙居然這么不爭氣,什么話兒都沒有講,直接就昏了過去,轟然倒在了地上,弄得瓦羅阿又氣又笑,指著地上的俞千八說道:“你這是抽的什么羊角風(fēng),有什么事情,好好說不成,非要躺倒地上去?”
他用腳踢了兩下,發(fā)現(xiàn)那俞千八宛如一灘爛泥,根本就沒有動靜,臉上不由得露出了驚疑的表情來,蹲下身子,將俞千八翻起,才發(fā)現(xiàn)他的脖頸處,居然有一道淤青。
“不好!”
瓦羅阿警兆立起,下意識地要起身逃離,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脖子突然一涼,一股鋒利的寒意游遍了他的全身,下意識地身子一僵,哆嗦著說道:“誰,你是誰?”
寒意在瓦羅阿的全身上下游走,他在一陣哆嗦過后,想著捏破身上的警兆符,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力量。
轟!
重重的一腳,直接將瓦羅阿踹飛,橫跨十幾米,砸在了墻壁之上,這時他的耳邊方才傳來了一聲淡然而又不屑的話語:“媽的,死太監(ji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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