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造化怎如此弄人
在我極度期待的目光之中,尸堆血陣的中樞被破,那座被撐大數(shù)倍的虛空之門終于收攏了,緊緊地貼在這只巨臂的胳膊處。卡住了它,不讓它再往里面回手。
瞧見這情況,我的心終于算是放了下來,當(dāng)下也是不管周遭魔物,將八卦異獸旗給拋出,射住陣腳,讓王木匠在這陣中再次設(shè)陣,將我的周圍擋住,不受騷擾,而我則猛然一躍,再一次來到了那只巨手之上。
我腳尖剛剛一落在了上面,便能夠感受到一股撕心裂肺的怒吼。
這怒吼并非是聲音,又或者炁場之類的“實物”,而是一種第六感的傳播,顯然此刻的虛空之門被關(guān)閉了,使得這手臂的主人承受住了巨大的力量。這力量使得它無法構(gòu)建出穩(wěn)定的通道來,然而即便如此,它卻也能夠保持自己的手臂沒有被那空間力量給折斷。
也就是說,我腳下的這手臂。它已然還是有著支配的意識,依舊能夠?qū)ξ遥约吧牢床返奶仗赵斐赏{。
我曾經(jīng)聽說過茅山后院那混亂無定的空間之力,到底有多么恐怖,所以越發(fā)地知曉了這只巨手的主人那厲害之處。心中一陣冰寒,不過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朝著嘴里吞了一口廣陵金丹,將手中的飲血寒光劍給高高舉起,像伐木一般,猛然朝著那手臂斬去。
砰!
一道沉悶的響聲出現(xiàn),我這毫無留手、傾盡全力的一劍斬落在了腳下的手臂之上,先是感覺到一層堅硬無比的角質(zhì)層。上面蘊(yùn)含著巨大的反震之力,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飲血寒光劍突然發(fā)出一陣龍吟之聲。劍身在那一瞬間高速顫動,緊接著直接破開了這層防線,切割進(jìn)了里面的血肉之中去,一股瑩藍(lán)腥臭的汁液朝著旁邊冒了出來,而當(dāng)我抬起手中的劍時,瞧見的,是一道深深的劍痕。
我成功了,飲血寒光劍直接破了對方的防線,終于對那未知的它造成了傷害,然而我卻并沒有半分高興,因為這劍痕,相對于那巨大的手臂來說,實在是太過于微末了,幾乎都可以忽略不計。
我不知道自己得重復(fù)砍多少劍,方才能夠斬落這只手臂,但是卻曉得不出十劍,我自己就要累趴下了。
然而我卻毫不猶豫地再次揮劍,朝著那道裂開的傷痕再次斬去。
一劍、兩劍、三劍……
我并不停歇,就像春耕的農(nóng)民伯伯,不過卻也并非是全力一擊,反正已經(jīng)破開了鱗甲,持續(xù)劈砍便是了,然而就在我奮力揮劍的時候,我腳下的手臂突然間一陣肌肉抽動,緊接著那一頭似乎又傳來了新的勁兒,居然克服了這混亂的空間力量,沖著內(nèi)里回收而去。
我此刻已然瞧見了這只手臂的盡頭處,正握著兩個眉目緊閉的女子,我倘若是不能將這手臂斬斷,那么便救不下她們來,只能眼睜睜地瞧著她們,被拉入門后面的世界里去。
不能,絕對不能這樣子!
即便陶陶此刻已經(jīng)死去,我都不能讓她的尸體流落到不可知的世界里去,我一定要讓師父,能夠?qū)⑺詈笠幻妗?br/>
我在那一刻已然瘋狂了,全然顧不得自己脫力之后,跌落下去之時,被一眾魔物吞噬之后的情形,揚(yáng)起手中的劍,傾盡全力,再次猛然斬落。
一劍、兩劍、三劍……
我是如此的拼命了,然而事情終究還是朝著我最不希望的方向發(fā)展而去,我腳下的這只巨手正在一點、一點兒地望著虛空之門中挪動,對方顯然也是正在抗衡和維持那已然消失了的通道,并沒有太多的精力來理會我這個“跳蚤”,而即便如此,我終究還是無法將這手臂給斬斷。
太大了!
太僵硬了,根本就不是我們這些人類,所能夠抗衡的!
我,難道要失敗了么?
我難道就這般,看著自己師父最疼愛的孫女,消失進(jìn)那道已然并不存在了的虛空之門去么?
瞧著那虛空之門一點一點地靠近,我的心也漸漸地陷入了絕望之中,一直到我距離那虛空之門只有一兩米的時候,我不得不面對起一個選擇題來——是否要和這手臂,一同前往那未知的世界里去呢?
這個想法一誕生出來,便將我自己都給嚇了一跳,要曉得我連人家的一只手都對付不了,倘若隨之而去,豈不是直接去送死?
然而我很快又想到,即便是死,也總好過沒臉面對師父的好!
去,還是不去?
就在我天人交戰(zhàn)的時候,天空之中突然傳來一陣炸響,我瞧見一道白光在眼前圖像,緊接著感覺渾身一震,眼前的虛空之門竟然倏然消失不見了,而我則隨著那只斷臂朝著下方跌落而去。
這般陡然的變化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在半空中跌落之后,氣血一時失調(diào)的我陡然失去平衡,朝著旁邊滾落之后,雙手一撐,翻身而起,避開了朝著我壓來的巨手,而這時王木匠抱著八卦異獸旗出現(xiàn)在了我的跟前,一臉無奈地說道:“你搞掉那豬蹄膀的時候,跟老子說一下啊,要不是我反應(yīng)快,及時撤走,這法陣直接就給壓得轟塌了!”
它這般說著,我卻也是很驚奇,一臉茫然地說道:“不對啊,這手不是我斬下來的,我剛才還有好大一截呢,連骨頭都沒有斬到!”
王木匠一臉奇怪:“不是你,那是誰?”
我們兩個下意識地跳上了那手臂,朝著后方一瞧,卻見到一襲白色道袍的師父出現(xiàn)在了現(xiàn)場,而跟隨著他一起的,則有楊知修楊師叔、梅浪梅長老、茅同真長老、符鈞以及其余的茅山子弟,而旁邊還有馭鵬飛行的南海劍妖,以及荊門黃家的鬼鬼。
不過后面的那些人,卻是還在場外的樹林邊緣,而我?guī)煾竸t飛身躍入其中,接著幾個蜻蜓點水,徑直來到了我的跟前來,指著周圍的尸堆,朝著我問道:“志程,什么情況?”
瞧見師父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我便曉得剛才那魔手?jǐn)嗦洌瑓s是師父的手段,想起這一路來的艱辛,不由得有淚光涌動,不過卻也只有強(qiáng)忍著心情情緒,指著巨臂前端的手掌喊道:“師父,陶陶在那兒,快看她怎么樣了!”
“陶陶?”
師父的眉頭一皺,眼睛轉(zhuǎn)動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臉色大變,一個翻身,落到了前方去。
我跟著他朝著前面跑動,瞧見他來到拳頭那兒,蹲下了身來,似乎在查看著什么,慌忙上前一瞧,卻見師父的右手手指貼在了陶陶的脖頸之處,正在探息,心中一陣緊張,對他問道:“師父,陶陶情況如何?”
師父沒有立刻回話,而手卻在顫抖,我往前走了一步,瞧見師父的眼睛卻是閉了上來,仰頭一聲長嘆。
唉……
瞧見師父的這般表情,我的一顆心頓時就崩塌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腦子的灰心喪氣涌上了心頭來——沒想到我一路上這般用心,陶陶居然還是死了,為什么,這到底是為什么?
陶陶她本來可以不死的,我當(dāng)初若是能夠看緊她一點,或者我當(dāng)初根本就不去救那狗日的懸空寺弟子,或者我……
命運(yùn)啊命運(yùn),你怎么可以這么捉弄人?
無盡的悲傷和憤怒涌上了我的心頭,然而當(dāng)我瞧見師父的臉色頹喪,整個人仿佛老了十幾歲的時候,又趕忙爬起來,跪在他的面前說道:“師父,對不起,一切都是徒兒的錯,您別傷心了,我、我……”
說到這兒,我的諸多委屈頓時一下子爆發(fā)了出來,聲音就變得哽咽了,而我?guī)煾附K于睜開了眼睛,朝著我這兒猛然拍來一掌。
這是干什么?
我的心在那一瞬間爆炸了,難道師父惱怒,想要了我的性命?
而后我聽到身后傳來一聲重響,回頭一看,卻見一頭面容猙獰而丑陋的獠牙惡虎朝著下面跌落而去,這才曉得師父在救我性命。
就在我腦子亂糟糟的時候,師父伸過手來,拍在了我的肩膀之上,盡管有著喪孫之痛,但是他卻還是保持著寧靜,沉聲說道:“癡兒,這就是陶陶的命數(shù),與任何人無關(guān),而你已經(jīng)足夠努力了,不要苛求自己……”
師父的話語讓我的心中頓時升起一陣溫暖,還待說話,卻瞧見他往前方走了一步,朝下方的眾人說道:“茅山弟子,聽我號令,清場!”
師父一聲令下,朝著這邊疾奔而來的一眾茅山道士,無論是長老還是弟子,立刻齊聲應(yīng)是,緊接著朝那無數(shù)遺落在此處的魔物發(fā)起了進(jìn)攻,洶涌而去,那些密密麻麻的魔物也是不甘示弱,朝著這些對手張嘴嚎叫,奮力拼殺。
下完命令之后,師父不再關(guān)注場中的情形,而是伸出一只手,在半空之中橫切豎劈,比劃了幾下,卻見被捏得死死的拳頭突然一松,一股力道將陶陶和那清秀小尼姑的身體給平平托了上來。
師父將兩人放平,再次俯身查看,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伸手撥開陶陶額前的劉海,發(fā)出了一聲欣喜的嘆聲道:“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