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第 95 章
    在洛十方的面前,洛九州是三十歲出頭的模樣,眉目疏朗、英俊端肅,雖然眼角已經(jīng)帶上了一點歲月的痕跡,但考慮到對方的實際年齡,占星觀強者到底是駐顏有術。
    在聽到洛十方的話后,洛九州毫不客氣地拍了一下養(yǎng)子的腦袋:“做夢做糊涂了?你師叔幫你做好了早餐放在樓下桌上,你不吃就餓著吧!”
    正在此時,洛十方的肚子傳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打鳴聲。
    他連忙說:“要吃的要吃的,我現(xiàn)在就起床。”
    洛十方正要穿衣服起身,但動作到一半,他又愣住了,兀自深思道:
    “我?guī)熓濉皇桥殉稣夹怯^了嗎?”
    洛九州聞言皺了皺眉,伸手探了探對方的額頭,發(fā)現(xiàn)并沒有發(fā)熱的跡象,道:
    “你是睡昏頭做噩夢了,怎么今日一醒來就盡說胡話。你師叔打從我撿到你的時候就住在咱家了,你小時候都是他幫你換的尿布,就讓你少看些狗血電視劇,什么師門恩怨情仇的,搞得你連幻想和現(xiàn)實都分不清了。”
    洛十方只感覺夢中的記憶如同潮水般褪去,眼前的一切才是現(xiàn)實。
    他環(huán)顧了一眼自己房間的環(huán)境,淡綠色的墻漆,大氣的擺件,木制的衣柜,電視電腦一應俱全……
    一個非常漂亮的房間,或許會讓很多同齡人看了感到羨慕。
    緊接著,記憶便如同海水倒灌一樣涌入他的腦海。
    他是洛十方,十八歲,剛剛正式結束高考進入暑假,目前剛考過二級天師證,因此無論高考成績?nèi)绾危即_保能有大學上……而以他向來年級第一的成績而言,今年的高考亦是十拿九穩(wěn),區(qū)別就在于什么大學更適合自己而已。
    他家住在浙省t市,他小時候是在小山村里長大的,可后來為了上學方便,他的養(yǎng)父和師叔便在城鄉(xiāng)結合部買了一套獨門獨戶的小樓。
    洛家的家庭結構雖然有點奇怪,但由于一家三口都是正統(tǒng)天師的緣故,洛家家境殷實,洛十方從小就是被養(yǎng)父和師叔寵愛著長大的。
    可以說,洛十方幾乎擁有同齡人所向往的一切。
    他換上一套名牌運動服后,一下樓就看到正準備出門的洛九州,以及在廚房里忙碌的師叔……師叔的名字是什么來著?
    洛十方頓時有些慚愧,他今天的腦子或許是真的出問題了,居然連自己的師叔叫什么名字都給忘了,那可是從小養(yǎng)育他成長的師叔啊。
    眼見洛九州換好了鞋子,他一個翻身就跳下了樓,拽住對方的胳膊,詢問道:
    “阿爸,你今天要出門去哪里?”
    他心中平白生出一股慌亂感,總覺得眼前這位親人已經(jīng)從他的人生中離開過了一次。
    他想要挽留。
    洛九州沒好氣地說:“喝!小子,給我走樓梯不好嗎?仗著自己是個體術天才就亂來。我今天去特殊部門機構那邊,最近治安不太好,你小子出門注意著點。今天回來估計就晚了,想讓我給你帶夜宵嗎?”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洛十方小心翼翼地說。
    洛九州擺了擺手:“你才二級,好好修煉才是正道,好不容易高考完,好好在家休息。”
    洛十方張了張嘴,那廂自家養(yǎng)父已經(jīng)抽走了手臂,開門離去。
    “十方,今天的你似乎有些奇怪,是想要向你阿爸撒嬌嗎?如果要撒嬌的話,師叔可以陪你一天。”
    廚房中走出一個身姿頎長,溫潤如玉的男子。
    對方比洛九州看上去要年輕一些,清秀俊美,仿佛一柄將一身鋒芒盡數(shù)收斂在劍鞘中的利劍,眾人能看到劍鞘的雅致,卻看不清利劍的寒光。
    這是誰?
    哦……師叔啊。
    洛十方聞言,撓了撓頭:“我覺得可能是做噩夢了吧,也不太清楚為什么,總感覺今天早上醒來,世界好像大變樣了。”
    “還記得噩夢的樣子么?”
    洛十方茫然道:“不記得了。”
    “快坐下來吃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師叔坐在洛十方的對面,手邊有一杯蜂蜜水,一邊在看手機,一邊喝水。
    于是,洛十方坐在了對面的座位上。
    早餐很豐盛,涂滿果醬的吐司、果蔬沙拉、沙丁魚罐頭、肉粥、油條、包子……中式西式一應俱全,但看分量,只怕五個人都吃不完。
    洛十方不太自然地坐了下去,立刻開始大快朵頤。
    緊接著就見對方抬起頭:“今天不直播么?難得你有空吃家里的早餐,我給你做了那么多。”
    “直播?”洛十方愣了愣,轉而靈光一閃,“對了,直播啊。”
    他雖然是天師,但因為是體修,每餐消耗量大,而之前大家都說他吃相好看,所以附近的喜洋洋早餐店就找他拍短視頻,結果爆火了。
    自那之后,他就多了一門“主播”的工作,迅速聚集了龐大的粉絲。
    “算了,今天沒有心情,想要和師叔聊聊天。”洛十方歇了工作的心思,轉而將視線落在自己的師叔身上。
    對方讓他感到熟悉又陌生,好像是照顧了他十幾年的至親,又好像是第一次見的陌生人。
    “說來慚愧,師叔,我今天犯渾,想要看看您的身份證,可不可以?”
    “身份證?”師叔神色一怔,轉而失笑,“是有同學想拉你玩游戲,所以你要跳過未成年登錄限制?”
    雖然洛十方不玩游戲,可他還是點頭應下,并暗暗告誡自己:說謊是不好的,但世界上需要善意的謊言。
    師叔在手機上摁了記下,遞了過去,于是洛十方便看到了師叔的名字。
    朗清風,男,生于19xx年x月x日,身份證號……
    原來自己的師叔叫朗清風。
    真是陌生的名字。
    “朗星君”這個名字似乎更順耳。
    洛十方記下了對方身份證后,將手機交還回去,繼續(xù)吃早餐。
    沉默的氣氛開始蔓延。
    突然,朗清風溫柔一笑:“十方,做噩夢并不可怕,你會遺忘,并且將遺忘也給遺忘。”
    “將遺忘也給遺忘……”洛十方抬起頭,總覺得這句話別有深意,好像是在警示著什么。
    他收斂心神,問道:“師叔你有聽過朗星君嗎?”
    朗星君扶額:“你可真是太抬舉你師叔了,難不成在你的夢里,我成了星君,成了咱們占星觀至高無上的存在?就連你阿爸都沒能夠得著,你師叔怎么有這樣的力量?看來,我似乎得好好努力,不讓十方你的期望落空才行。”
    對哦……占星觀一道,修煉圓滿后,會得到“星君”的稱號。
    如果只是名字叫“星君”的話,一是巧合,而是展示野心。
    他師叔又不是個有野心的人。
    在覺得差不多有五分飽后,洛十方復而問道:“師叔可不可以給我講講你和阿爸年輕時候的事情?為什么師叔和阿爸都沒有給我找一個師娘和阿媽?”
    “這……”
    朗清風思忖片刻,閉了閉眼睛:“你已經(jīng)長大了,有些事也無需瞞著你。當年,你師祖曾給我和你阿爸說了一門親,但我們一心都在修煉,所以自斷姻緣線。后來,你師祖閉關失敗,靈力反噬而死,我和你阿爸四處斬妖除魔,最后在閑云村安居下來,并撿到了你。”
    洛十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反問:“這是真的嗎?”
    “亦真,亦假。”
    洛十方用一種冷靜且淡漠的語氣質問道:“我要聽真的,發(fā)生在阿爸身上的事實,告訴我。”
    他自己都無法想象,自己竟然會對一位至親之人用上這般語氣,好似對方跟他有生死之仇一般。
    這種質問,卻恰恰撬動了某項規(guī)則的壓制。
    朗清風揚了揚嘴角,語氣森然:“真實情況是,我和你阿爸互相有意,只是你阿爸生性愚鈍,且當年社會環(huán)境不比現(xiàn)在,同性相戀是絕癥,所以他一直在逃避。我們原本都是你師祖看好的弟子,無論舍了哪個,對師門而言都是一大損失,于是你阿爸假借與我斗法之際,毀了我們的姻緣線。”
    “你師祖最是重視師門,他一生都在追逐無情道。他認為天人無情,仙人視萬物為芻狗,紅塵情感只是會令心鏡蒙塵、修煉受阻的穢物,他希望我們能夠勘破。你阿爸自斷姻緣線的舉動,讓他看到了希望;而我恰恰相反,不僅屢教不改,還化作撲火飛蛾,于是終被視作棋子。總歸我的性命是你阿爸救下,那么我也合該成為一顆試煉石。”
    “你師祖認為修道者高于凡人之上,修煉之道應是白骨累累。所以,他不惜尋了一個身世清白的女子與你阿爸完婚,讓我主動放棄,然后又在你阿爸遠行之時,讓我護衛(wèi)懷有身孕的嫂子,然后……他操控厲鬼,讓你的嫂子,撞到我的劍上!一尸兩命!”
    “一下子,夫妻情、親子情、師兄弟情……所有的感情,都斷掉了。我呢,作為棋子,連情感都是不能自主的,化身大逆不道的魔頭,在被驅逐之前,暴起毀了你師祖的肉身,之后犯盡殺孽。只要你阿爸將我殺了,那么他就能入道,他就能獲得大量的功德,以洛九州千年來絕無僅有的資質,只要他能拋卻一切感情,必能成為當世玄門界巨擘,重振占星觀。”
    洛十方瞳孔一縮,似乎透過對方,看到了一場噩夢。
    朗清風悠悠地走到洛十方身后,用白皙的手拂過后者的頭發(fā)與面頰,然后附在他的耳畔,低語道:
    “你師祖其實至今未死,你阿爸最終還是讓他失望了,我也忘了為什么愛、為什么恨,我看似清醒無比,其實早就已經(jīng)瘋了。嫂子是個可憐的女人,我雖看不慣她,卻也知道她不該被犧牲,她既是我動手殺的,也不是我動手殺的。”
    他從身后抽出一柄水果刀,然后放到洛十方的手上,粲然一笑。
    “這就是你要的真實了,這就是真知,是規(guī)則所看到的東西,你能夠忍受么?現(xiàn)在,完成我的心愿,殺了我。”
    洛十方只感覺在朗清風陪伴之下成長的記憶在漸漸復蘇,下意識地搖頭,并毫不猶豫地扔掉了水果刀。
    “不,師叔!”
    “我不是你師叔!”
    身后溫柔的嗓音驟然喑啞,像是宣告白晝進入黑夜的鐘聲,撕裂了和平的表象,企圖趁機撕碎他的靈魂!
    洛十方頓感不妙,下意識地往前一撲,任由早餐散落一地,鍋碗瓢盆發(fā)出稀碎的聲音。
    他看到朗清風的血肉簌簌而落,爬滿了蛆蟲的手向自己抓來。
    周遭的一切,仿若靜止。
    洛十方突然福至心靈,指著對方呵斥:
    “你是惡魔!”
    記憶似乎被撬動了一角,他突然想起,自己并不應該從床上醒來,而是在執(zhí)行公務。
    他要消滅或是驅逐一個惡魔。
    在這一小段記憶得到確認后,他原本收斂的氣勢驟然暴漲,實力也從二級提升到了三級的水準。
    如果他所料不錯的話,他現(xiàn)在應該是被拽入了惡魔編織的幻境當中。
    如果想要破除這個幻境,他需要知道惡魔的名字,并且擊退它,讓它不能在自己的規(guī)則中逐漸強大!
    洛十方熟練地運起凈靈訣,純粹的凈化之力包裹住他的拳頭,令之散發(fā)耀眼的銀光。
    “嘭嘭嘭!”
    他拳腿并用,每一下都精準地砸在惡魔的身上。
    周遭的一切都被強大的氣勁炸裂,化作一團團黑霧。
    惡魔每一次反擊,都伴隨龐大的力道,洛十方狠扎樁步,雙腿幾乎釘在地里,可饒是如此,來自惡魔白骨的一抓,卻仍是讓他倒退數(shù)米,渾身鮮血淋漓。
    在此時,他反倒更加冷靜,眼中兇光大盛。
    “死!”
    洛十方喉嚨發(fā)出低吼,身法爆發(fā)到極致后,竟是比子彈還要迅猛。
    他的渾身拳勁都集中在一拳上。
    好似他手里匯聚了整片夜空的星光。
    “轟隆!”
    周遭的一切都好似被光芒轟碎。
    ……
    “孽障,受死!”
    洛十方驟然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在瑪莉教堂里,只是自己被自己的紅線所束縛,而身穿銀白相間的占星觀制式弟子服的洛九州正在和一座異化的圣母雕像纏斗。
    洛九州是主修術法,體術是其次,加之現(xiàn)在年紀大了,法力和體力雙雙開始衰退,目前雖然勉強保持四級水準不跌落,可實際上只余下三級巔峰的實力。
    四周各色符文、術法應聲而落,圣母雕像一一接納,并進行反擊,場面異常兇險。
    洛十方知道自己再不出手可不行了。
    他身上纏著的紅線是他的法器,順應他的心念而動,當他有意將紅線收回時,這些紅線就自然而然地回到了他的手上。
    看來,被惡魔誘惑后,他作繭自縛了。
    洛九州又扔出一道天雷符,一束紫色的電光炸裂在圣母雕像上,逼退了敵人,當下欣喜道:
    “小子,你可算是醒了!”
    “阿爸,抱歉,給您添麻煩了。”洛十方深知戰(zhàn)斗時分心會有什么后果,他無比慶幸現(xiàn)在是和洛九州在一起,否則他怕不是在剛才就被惡魔入侵意志了。
    有他加入戰(zhàn)斗后,戰(zhàn)局很快便呈現(xiàn)一邊倒的趨勢,圣母雕像看似強大,可在洛十方的鐵拳攻擊下不堪一擊,很快就被搓成了碎片。
    洛九州將圣水一灑,惡魔在慘嚎一聲后,迅速灰飛煙滅。
    “這次我跟過來是沒錯的,這只惡魔實力直逼四級,只有你一人,我還是不放心。”
    洛九州深吸了一口氣,從口袋中取出一枚丹藥吞下,恢復嚴重消耗的靈力。
    他的模樣帶著說不出的滄桑,比幻境中看起來年老許多。
    “阿爸。”洛十方還清晰地保留著幻境中的記憶,當下便問道,“我?guī)熓迥兀俊?br/>
    洛九州的表情頓了頓,無比復雜地說:“你怎么知道你有師叔的?”
    “剛才幻境里看到的,他是不是叫朗清風?”
    洛九州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眉目間疲憊之色更甚:“這只惡魔不愧擁有真知,它可以激怒你,也可以看到與你關聯(lián)的人的過去。沒錯,你曾經(jīng)是有一個師叔,不過他已經(jīng)死了幾十年了。”
    死了幾十年了?
    面對兩種完全相反的說法,洛十方猜測有一個是錯誤的。
    他也可以猜測兩個回答都是錯誤的……
    他問道:“阿爸,這是真的嗎?”
    洛九州苦笑一聲:“我騙你干什么?”
    “因為我突然想起來……”洛十方目光如炬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眼中帶著懷念與悲傷,確切地指認道,“您也已經(jīng)去世兩年了。你不是我阿爸,你是惡魔,對不對?”
    只有惡魔,才會在回答他的問題時模棱兩可。
    而真知的權能,讓這只惡魔極其擅長欺騙,可是在被質問時,如果無法拐彎抹角地讓幻境繼續(xù)下去,那就只能給他正確的答案。
    “呵……真是強大的意志力,只是撬動了虛假記憶的一角,竟然就能找到真實,并給予自己強烈的認知,顛覆我的幻象,我太小瞧你了。”
    洛九州危險地瞇了瞇眼睛,用誘惑的語氣說:“現(xiàn)在不好嗎?你原本可以在我的幻境中,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你舍棄了。你的父親還可以活下來,陪在你的身邊,可你又舍棄了。這些明明是你最想要的東西,你卻一次次地舍棄了。”
    洛十方知道自己依然在幻境中,當下厲聲道:“惡魔,告訴我你的名字!”
    “答案在你的腦海中。”洛九州指了指自己的頭,促狹道,“不知道你想破頭,會不會想出來?”
    “砰!”
    洛九州的頭顱在他的面前驟然炸開,血花四濺,無頭的尸體幽幽倒地。
    洛十方看著這一幕,神色晦暗,眼中說不清是悲傷還是憤怒。
    他一拳砸向地面,純凈的靈力讓四周的一切景物如破碎的玻璃般開始出現(xiàn)皸裂,包括他站立的地面也開始塌陷。
    他開始墜落,向更深層的欲.求墜落。
    ……
    洛十方這次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院里,特殊部門的警員用焦急的語氣向上級請求藥物援助,有人將圣經(jīng)和圣水放到他的身上,嚴淵正緊緊地握著他的右手,傳遞他溫暖的力量。
    “我……怎么了?”
    他的聲音無比沙啞,連他自己都覺得無比陌生。
    嚴淵黑色的瞳孔涌動著說不出的光澤,帶著向死而活的生機。
    “我們在錄制節(jié)目的途中,理查德的圣經(jīng)突然燃燒,于是你和他只身千萬瑪莉教堂。他死在了惡魔的手上,而你則是沉浸在惡魔的幻象中無法蘇醒。”
    洛十方感受著空落落的心緒,低聲道:“我夢到了我的養(yǎng)父,也夢到了師叔。”
    嚴淵眉頭微蹙:“你的師叔……”
    “嗯,在幻境中他是個好人,和我養(yǎng)父一起撫養(yǎng)我長大。”洛十方垂眸道,“其實我很希望我的師叔會是一個好人,他應該是我這個世界上唯一的長輩了吧。”
    警員們紛紛趕來,詢問他的情況,并讓他飲下高濃度的圣水,以期進一步削弱惡魔給他帶來的負面影響。
    在確定他的身體狀況已經(jīng)恢復正常,除了精神虛弱外沒有其他影響后,周圍的人便各自走散。
    很快,病房中就只剩下洛十方和嚴淵兩人。
    洛十方詢問四周的人:“所以,那只惡魔呢?”
    嚴淵面色陰沉,并沒有正面回答:“你已經(jīng)昏迷一周了,有人將你入院的視頻拍到,現(xiàn)在魔方工作室正在積極對外溝通。”
    洛十方握住了嚴淵的手。
    “怎么了?”
    “或許是被幻境蠱惑的副作用,我很懷疑眼前這一切都是假的。”洛十方的神情有些恍惚,竟是難得顯現(xiàn)出幾分脆弱。
    “我會陪著你的。”嚴淵將洛十方身邊的圣經(jīng)放到一旁,輕聲說,“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洛十方羞赧地咧嘴一笑:“一直是多久?直到我們死去嗎?”
    “這樣不好嗎?”嚴淵眸光一沉,湊到了洛十方的嘴唇上。
    然而,在他還未靠近對方時,他的肩膀就已經(jīng)被搭住了。
    “你不是嚴先生,他不會想要親我,我們之間是純潔的朋友關系,惡魔……你的演技更低劣了。”
    洛十方非常憤怒,但憤怒到極致后,他反而愈發(fā)冷靜。
    周圍的一切都在遠去,最終化作黑暗。
    “真遺憾,你又一次選擇了放棄,為何你總是覆滅自己的理想?我明明可以賜予你所期望的一切。在第一個幻境中,如果你沒有刨根問底,你將會有朋友,也會和他結婚。在第二個幻境中,如果你沒有質疑,你的養(yǎng)父還活著,你會和他在長輩的見證下結為伴侶。而現(xiàn)在,你什么都沒有了。”
    惡魔的語氣流露出不可思議與憐憫。
    “真可憐,明明你活著,命運卻讓你永世孤獨。”
    洛十方反問道:“那又怎么樣?我不相信命運。”
    “并且我知道你的名字了,惡魔。”
    洛十方的手中出現(xiàn)了一本圣經(jīng),圣經(jīng)翻開后,上面的書頁遍布交錯的劃痕。樂文小說網(wǎng)
    這些劃痕看似雜亂無章,但整體翻閱,就能發(fā)現(xiàn)它的奧妙之處。
    從一開始,對方的名字,就已經(jīng)藏在了他的腦海中。
    “惡魔,你的名字是aodeus,魔神阿斯莫德!”
    黑暗如潮水般退卻。
    這一次,洛十方真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