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太子妃到底又鬧了個不歡而散。
    顧莞寧前來請安，正好看到太子滿臉慍色地往外走。沒等顧莞寧行禮，太子便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這腦子莫非是被驢踢過不成？
    顧莞寧無聲地嗤笑一聲，也沒將太子的慍怒放在心上，很快進了內(nèi)堂。
    不出所料，映入眼簾的是太子妃泛紅的眼眶和委屈憤怒的臉孔。
    顧莞寧心念電轉(zhuǎn)，已經(jīng)猜出了大概：“母妃可是為了鄭環(huán)兒一事和父王起了爭執(zhí)？”
    太子妃一見到神色沉穩(wěn)的顧莞寧，心里的委屈愈發(fā)洶涌。立刻將剛才發(fā)生的事道來：“……你父王就為了這點小事，竟怒斥于我。我一時氣不過，就出言頂撞了他幾句。結(jié)果就鬧成了這樣。”
    嗯，鬧得太子憤然離去，這個得表揚。
    不過，自己在這兒哭鼻子抹眼淚的，就沒必要了。
    顧莞寧笑著安撫道：“母妃如今不懼父王威儀，敢和父王一爭高下，不再受窩囊閑氣，已經(jīng)是極好了。不管如何，讓別人生氣，總比自己獨自生悶氣強多了。”
    兒媳說的話就是順耳中聽。
    太子妃心氣頓時平了大半。
    顧莞寧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不過，兒媳覺得，母妃今日其實做錯了。”
    太子妃一怔：“我哪里做錯了？”
    遇事挺直腰桿，寸步不讓，據(jù)理力爭。這不都是顧莞寧教她的嗎？她照著做了，怎么又成她的錯了？
    顧莞寧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換了我是母妃，不但會應(yīng)下父王的要求，還要加倍地給鄭環(huán)兒體面。最好是鬧得人人都知曉，傳到皇祖父的耳中。”
    太子為什么要抬舉鄭環(huán)兒？
    因為是礙著王皇后的顏面。
    王皇后為什么要派人來伺候鄭環(huán)兒？
    因為要給孫女高陽郡主出口閑氣。
    高陽郡主到底又做了什么？
    因為齊王妃設(shè)宴，高陽郡主出言不遜，惹怒了顧莞寧和太子妃……
    這一連串的事情，就像揪出一根蘿卜帶了一堆的泥，正好都鬧騰出來，讓元佑帝看個一清二楚。
    顧莞寧知道太子妃智商有限，耐心地將此舉的用意說了一遍：“……自從齊王世子娶了王敏之后，皇祖母對他便格外偏愛，對齊王府也愈發(fā)偏心。這次的舉動，不但是要給高陽郡主出氣，也有打壓母妃和我的心思。”
    “難得皇祖母在氣頭上出了一回昏招，我們自是要好好利用。皇祖母再大，也大不過皇祖父去。”
    “母妃只管照著我的法子去做。不出幾日，就會見到效果了。”
    太子妃其實不算笨，就是反應(yīng)稍稍遲鈍了些。顧莞寧說得這般清楚明白，太子妃很快就領(lǐng)會于心，點頭應(yīng)道：“好，我聽你的。”
    母妃真聽話。
    顧莞寧眼中露出滿意之色。
    太子妃莫名地振奮了不少，低聲問道：“怎么做才能將此事用最快的速度宣揚出去？”
    顧莞寧目光一閃，悠然一笑：“母妃若是信得過兒媳，流言之事，就讓兒媳安排吧！”
    母妃表示，這天底下，最值得信任的除了兒子，就是兒媳了。
    ……
    太子妃動作十分麻溜。
    當天下午，太子妃就讓人從庫房里抬了一堆的補品送到鄭環(huán)兒的院子里，并吩咐下去，鄭環(huán)兒的月例用度提高五成。每日還允鄭環(huán)兒出院子散步透氣一個時辰。
    鄭環(huán)兒既驚又喜，立刻來了雪梅院謝恩：“……多謝太子妃娘娘恩典。奴婢何德何能，實在是受寵若驚，誠惶誠恐。”
    太子妃一看到鄭環(huán)兒挺得高高的肚子，心里就一陣陣膈應(yīng)。
    不過，做戲要做足全套。
    太子妃耐著性子聽了鄭環(huán)兒的感激之詞，然后淡淡說道：“行了，這恩典是殿下給你的，要謝你就親自謝殿下。你是雙身子的人，不必這么多虛禮，回院子好生安胎歇著吧！”
    鄭環(huán)兒再一次謝了恩典，然后歡歡喜喜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坐在屋子里，鄭環(huán)兒不時地看著隆起的肚子，嘴角邊的笑容就沒停過。
    母憑子貴，此話果然不假。熬了幾個月，終于熬到了苦盡甘來的時候。
    她一定要安安穩(wěn)穩(wěn)地生下肚中的兒子。太子昨天晚上答應(yīng)過她，只要她生的是皇孫，就扶她做側(cè)妃。
    鄭側(cè)妃，鄭側(cè)妃！
    聽起來果然比鄭美人動聽多了。
    ……
    當天晚上，太子一回府，便有人向他稟報了白日發(fā)生的事。
    太子心中頓時一陣暢快。
    閔氏總算識趣。
    太子心情一好，便主動去了雪梅院用晚膳。順便安撫太子妃幾句：“鄭環(huán)兒就是個消遣解悶的，等她生了孩子，孤就打發(fā)了她。你且放寬心。”
    太子妃口中應(yīng)著，心里卻冷笑不已。
    太子果然是色迷了心竅。
    當日氣得恨不得立刻殺了鄭環(huán)兒。幾個月一過，太子的氣頭也過了，又開始惦記起美人來了。
    王皇后的抬舉，不過是個引子。如果不是太子自己動了心思，王皇后就是賞賜十個嬤嬤也沒用。
    顧莞寧說的沒錯，趁著這次機會，一定要給王皇后一個教訓(xùn)。
    太子妃下定決心，擠出笑容道：“鄭環(huán)兒到底懷著殿下的骨肉。看在孩子的份上，之前的事，臣妾也不和她計較了。天色已晚，殿下去看一看她吧！”
    此言正合太子心意。
    太子欣然應(yīng)了。
    送走太子之后，太子妃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目中漸漸露出堅定之色。
    ……
    不出一日，太子府內(nèi)宅里的所有侍妾美人都知道了鄭環(huán)兒新近得寵的風(fēng)光。
    不出兩日，京城勛貴女眷們的口中談資，就變成了“說一說太子府內(nèi)宅的那點事”。
    三天后，文武百官們都知道王皇后特意抬舉太子府里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美人，有意讓太子妃難堪的事。
    忍氣吞聲忍辱負重的太子妃，也博得了眾人的同情。
    做兒媳的，天生居于劣勢，哪里是婆婆的對手。
    更不用說，太子妃的婆婆是中宮皇后。想打兒媳的臉，那是一打一個準，啪啪地格外響亮啊！
    再然后，這個消息便傳到了元佑帝的耳中。
    元佑帝沉著臉去了椒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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