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幽禁
午后的太陽已經(jīng)完全陰蔽,天空黑云翻滾,狂風不斷。</br> 江寂進院時,院中的木蘭樹都已經(jīng)被吹得彎了腰,連著好些青葉都被吹得掉落在地上。</br> 江寂與沈策一同進了書房。</br> 窗邊的案幾桌上的書卷被風吹得卷起了書頁,颯颯作響。二人坐身下來,沈策道:“胡宿背后的主子你可查到了?”</br> 江寂搖頭,“暫時沒有消息。”</br> “如今太子擺明了要與江庭蕭對立,胡宿背后的主子按兵不動,想來是要與我們一樣,坐收漁翁之利。”</br> “此人藏得這樣深,想必比陳裕那老賊更不好對付。”</br> 沈策道:“既然他不露面,咱們也不必露面。咱們可以借著江庭蕭,借力打力,讓太子倒臺。”</br> “陳裕爪牙太多,猶如撼樹,想要扳倒他并不容易。”</br> 只要陳裕一倒,太子就如失去右臂,不足為懼。</br> “官家如今正當盛年,可他的太子實力太強,且野心更大。他是君,親兒再親也是臣,若是臣子能蓋過他,他不光是忌憚,更想削弱。”</br> “老師的意思是,官家有意削弱太子的實力?”</br> “為君者最厭權柄受人掣肘,若他還在其位,便不得不聽兒臣的之語,對于君者來說,是莫大的侮辱。沒有人喜歡被人掌控,尤其是皇帝。”</br> 江寂道:“所以,江盛會先從誰開始?”</br> “再強的勢力都有最軟弱的地方,對于太子來說,陳裕強到讓人不可撼動,但他的母后雖是中宮,可她的權力始終由官家說了算,甚至太后一句輕言,都能讓她交出鳳印。</br> 皇后是最容易讓人擊倒的存在。”</br> “可皇后這些年處事謹慎,官家未必能抓到她的錯處。”</br> 沈策眸中含笑,“這就要看你母妃的了。”</br> 后宮。</br> 沈貴妃向來清晨是不去向皇后請安的,剛開始皇后是不悅的,也曾派人請過她,但沈貴妃都置之不理。</br> 沈貴妃太過得寵,皇后也不敢再三請人煩擾,一來二去,皇后也已經(jīng)習慣了,沈貴妃自然就從來沒去請安過。</br> 宮中的嬪妃都知道二人不睦,皇后恨沈貴妃多年,偏偏沈貴妃長盛不衰,年紀雖然長了,但容貌還是比年輕的妃嬪貌美水靈,偏她生的兒子還聰明惹官家喜歡。</br> 皇后恨沈貴妃恨得牙癢癢,可卻也只能恨著,奈何她不得。</br> 這日,沈貴妃破天荒地早早去了皇后宮中給她請安,眾嬪妃見沈貴妃來了,面上都有些意外,紛紛給她行禮。</br> 沈貴妃平常是不愛笑的,對著這些姐妹也經(jīng)常冷著一張臉,這會兒她見這些人給她行禮,也只是淡淡的一句起來吧。</br> 當年官家就為博沈貴妃一笑,可險些把雪山上的雪貂都抓來,就為她能一展笑顏。</br> 至今說起這事來,宮中的嬪妃都還嫉妒連連。</br> 皇后已經(jīng)起身洗漱好了,沈貴妃先進了宮中給她請安。皇后見著她來都是滿臉意外,好半晌沒回過神來。</br> 沈貴妃在下方還跪著,見皇后愣神,出聲道:“不知臣妾哪里得罪了皇后,要罰跪于臣妾?”</br> 皇后立即道:“妹妹快些請起。”</br> 沈貴妃站起了身子,坐到了一邊。</br> 前來請安的眾嬪妃也給皇后問安行禮,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br> 皇后道:“今日不知是吹的哪里的風,把沈妹妹吹來了。”</br> 沈貴妃道:“吹的是西北風唄。”</br> 皇后道:“昨夜陛下又是宿在妹妹宮里,真是叫人好生羨慕啊。”</br> 沈貴妃道:“一月三十日,二十五日歇在臣妾宮里,臣妾已覺得累了,皇后娘娘乃陛下正妻,也該勸勸陛下。”</br> 皇后面上生起怒意,這些恩寵旁人求都求不來,她反倒還覺得煩躁。</br> 這是在故意氣她。</br> “陛下只聽妹妹的,妹妹也該規(guī)勸才是。”</br> 沈貴妃道:“皇后娘娘不如叫敬事房把臣妾的牌子撤去一月,臣妾亦是勸不動陛下的,這個法子或許可以試試。”</br> 皇后眸底難掩興奮之意,“妹妹當真想這樣做?”</br> “雨露眾姐妹還是均沾為好,臣妾承寵太多,也怕遭人嫉恨。”</br> 皇后道:“既然妹妹都這樣說了,那本宮便照做了。”</br> 沈貴妃站起身行禮道:“那便多謝皇后了,臣妾不喜熱鬧,便先告退了。”</br> 沈貴妃直接離開了皇后宮中,她向來是這么個孤傲的脾性,宮中的嬪妃早就習慣了,若不是她得寵,估摸著沒人愿意與她說話。</br> 一連幾日,官家果然都沒再召幸沈貴妃,直到第十日的時候,官家突然傳了皇后到書房說話。</br> 皇后察覺不對勁,但也說不上來,只得去了。</br> 書房內(nèi),江盛坐在主位上,面色陰沉,瞧著心情十分不爽利的樣子。</br> 皇后在他身前行禮,江盛也沒讓她起身。</br> 皇后更覺不對了,她入宮這些年江盛雖然不寵她,但對她也算敬重,怎么今天會讓她一直跪著。</br> “沈貴妃的牌子是不是你叫敬事房的人撤的?”</br> 皇后道:“回陛下,是沈妹妹說陛下常去她那兒,容易引得后宮姐妹妒恨,所以叫臣妾撤去了她的牌子。”</br> “你知道朕向來寵她,她讓你撤你便撤,皇后什么時候這么聽貴妃的話了?”</br> 皇后立即道:“臣妾....臣妾....”</br> “你是后宮之主,只有嬪妃聽你的,還是你聽嬪妃的?朕看你是原本就想撤了!”</br> “臣妾沒有,臣妾冤枉。真是妹妹親口說的,臣妾也不好不答應。”</br> “不好不答應?朕早聽貴妃說過,皇后不喜歡貴妃,連著她生的越兒來向你請安你也拒不接見,你堂堂國母,竟如此心胸,你真是叫朕失望!”</br> “陛下,臣妾冤枉啊,是越王每次來時臣妾都還未曾起身,未免他等太久,臣妾才讓他先回府的。”</br> “滿口胡言,還要狡辯。你如此不賢,先禁足宮中三月,好好思過。后宮,就先讓貴妃代為打理。”</br> “陛下!臣妾真是冤枉的!您怎么能為了偏袒貴妃,而一句也不信臣妾的話?沈貴妃就是妖妃,如今迷惑得陛下已經(jīng)是非不分了!”</br> 江盛怒得拍案而起,“放肆!你敢指責朕?來人,皇后言行無狀,頂撞皇帝,妒其沈貴妃專寵,怨其朕不辨是非,今褫奪皇后鳳印,幽禁宮中三月,不得有違!”</br> 皇后滿臉震驚,褫奪鳳印,這和廢了她有什么區(qū)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