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權(quán)術(shù)
張從在大理寺足足待了五年,雖算不上臥薪嘗膽,但也算蟄伏已久。</br> 這回終于被重用,也算守得云開見月明。</br> 太子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張從,想他竟然坐上了刑部尚書的位置,這會兒正在東宮發(fā)火。</br> 書房里的東西都被他砸去,原本此事已成定局,無法轉(zhuǎn)圜,可他得知齊遷死后,心里燃起了希望,結(jié)果不出半日,就瞬間給他掐滅。</br> 太子妃玉笙簫站在書房中,見著滿地狼藉,只是眉心微蹙,并未說話。</br> 江懷道:“你好歹放出個屁來,不然你來這書房做什么?”</br> “是嬤嬤讓我來的,我已經(jīng)來了,太子還想讓我怎么樣?”</br> 江懷冷嗤一聲,“倒是難為你了!”</br> 玉笙簫道:“殿下政途不順,也別將火氣撒在這些美玉身上,美玉難得,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br> 江懷道:“嬤嬤是讓你來勸孤,不是讓你來心疼這些美玉的。”</br> 玉笙簫身子站得端莊秀麗,“能勸誡殿下的,不是只有府中的舞姬侍妾?妾身可沒有這個能耐能勸誡太子。”</br> 江懷冷笑,“你嫁進東宮這兩年,何曾把孤放在心上?”</br> “既然殿下知道,妾身也無話可說。當初妾身嫁給殿下,是為家中所逼,妾身人已經(jīng)嫁給殿下了,至于妾身的心,那是妾身自己的。”</br> “賤人!你心里的那個人是誰?”</br> “殿下還在意這些?殿下與妾身并非兩情相悅,殿下要娶側(cè)妃,要納侍妾,要寵舞姬,妾身從無半句怨言,如今又來問這個做什么?”</br> 江懷走近她身前,“你最好別背著孤做對不起孤的事,否則孤就打斷你的腿,讓你一輩子都只能躺在床上做個廢人!”</br> 玉笙簫毫無畏懼地看向江懷,“那殿下就派人時時刻刻盯著妾身,若妾身真的做了錯事,殿下盡管叫人打死妾身!”</br> “你真以為孤不敢動你?”</br> 江懷滿臉怒意,玉笙簫敢挑釁他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br> “殿下敢不敢,妾身不知,但要是殿下不滿意妾身,大可一紙休書休棄妾身,妾身絕無半句怨言。</br> 若是殿下休不了,殿下日后便少出現(xiàn)在妾身面前,殿下發(fā)怒,最好也事先告知嬤嬤,別叫妾身來勸誡殿下,妾身沒這個本事。”</br> 江懷揚手直接一巴掌甩在玉笙簫臉上,這一巴掌力氣可不小,玉笙簫被扇在地上,耳朵嗡嗡作響,一時都起不來身。</br> 她發(fā)髻上的珠翠都被扇落在地,鬢間細碎的烏發(fā)也散亂地垂落下來。</br> 她的唇角已經(jīng)破了,正流著血跡。</br> 玉笙簫捂著火辣辣的臉頰,無聲地流淌著眼淚。</br> “你想讓孤休了你?你休想!”</br> 玉笙簫道:“要早知殿下是這般人,妾身寧死都不會嫁進東宮。”</br> 江懷一腳踩在玉笙簫頭上,“嫁給孤還委屈你了?孤是儲君,是未來的皇帝,你嫁給孤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br> 玉笙簫忍著疼痛,忍著屈辱,“福氣?真是好大的福氣!天大的福氣!”</br> 江懷狠狠地碾壓玉笙簫的頭,她的額頭已經(jīng)被磨破,正在往外滲血,發(fā)髻全部散亂了,看起來十分狼狽。</br> “嫁給孤還不知足,心里還有其他男人,你要敢給孤紅杏出墻,孤把你頭都擰下來!”</br> 玉笙簫掙扎著,書房的門被人推開,平陽侯從外面進來。</br> 太子一見陳裕,立馬規(guī)矩了許多,喚了一聲舅舅。</br> 陳裕看了眼滿臉是傷的玉笙簫,“來人,把太子妃扶下去請大夫。”</br> 書房外進來了兩個宮女,扶著玉笙簫出了書房。</br> 陳裕道:“殿下與一個女人置氣做什么?你是未來的天下之主,日常事務都是天下大事,可不要因為內(nèi)宅之事,損了你日后處事的氣度。”</br> “還不是因為刑部尚書被一個無端來的張從搶去,又剛剛見她不待見孤,孤才發(fā)了火氣。”</br> 陳裕走過身前的狼藉之處,坐在了一旁的圈椅上,“不過是一個刑部尚書,太子急什么?”</br> “舅舅,刑部尚書雖不重要,可舅舅不覺得自從那江庭蕭一回金陵,咱們就事事不順?先是獨眼沒了,后是薛傲沒了,現(xiàn)在柳莘也沒了,下一個又會是誰?”</br> “江庭蕭戰(zhàn)功赫赫,自然不滿殿下為東宮,更不會甘心為殿下所驅(qū)使。他除去的都是些小嘍啰,我還并未放在眼里,他剛回金陵不久,根基不穩(wěn),想要收拾他,不難。”</br> 江懷道:“舅舅有何想法?”</br> 陳裕道:“既然要反擊,就得戳其痛處,扎其七寸。江庭蕭如今最為得意的,就是他的戰(zhàn)功,他的兵馬,他的兒子。</br> 官家重視他的兒子,若是這個孩子沒了,江庭蕭自然生不如死。</br> 他失子痛苦萬分,定然懈怠,屆時我聯(lián)合幾位大臣再上書官家,說要整兵編調(diào),悄然削掉他手中的鐵騎。他沒了兵馬,即便戰(zhàn)功赫赫,卻也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br> 江懷面上終于帶起笑意,“還是舅舅高明。”</br> “你年紀還尚輕,遇事總是浮躁又急躁,今日不過失去一個刑部,來日若有機會我們還可以再奪回來。”</br> “舅舅教導得是。”</br> 陳裕道:“你已有好幾日沒去宮中給你母后請安了,常去看看她。你母后在后宮經(jīng)營也是不易,沈貴妃得官家寵幸,你母后也受了她不少氣,你若常在,沈貴妃也會顧慮著你儲君的身份。”</br> “那個賤人向來在后宮橫行霸道,看誰都不給正眼,偏偏父皇還寵著她,真是鬼迷心竅。”</br> 陳裕面色一凝,“太子。”</br> 江懷得知自己言語有失,立即道:“孤剛剛太過憤怒,一時失了方寸。”</br> 陳裕教育道:“身居高位者,喜怒哀樂尚不能表露于面,更何況日后你是天子,是皇帝。你厭誰,喜歡誰,最好是藏在心里,字字句句不要叫旁人猜準心思。</br> 為帝王者,皆要熟絡權(quán)術(shù)之道,而權(quán)術(shù)便是操縱之術(shù),想要會操縱別人,就要先控制自己。</br> 你是君,除去的其他都是你的臣,他們皆可被你操控,而你要明白,操控別人,先穩(wěn)住自己。”</br> 江懷道:“舅舅說的是,侄兒記住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