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欲殺顧鳶
宋婉在關(guān)東離城里買了一個糧庫,能裝五千石糧食。</br> 她又在城中買了兩間米鋪,請了兩個老實本分的掌柜,這才算把事情辦完。</br> 關(guān)東確實產(chǎn)糧,一望無際的稻田在初春里還堆著積雪,想來濃春時節(jié)雪化了,百姓開始播種,稻苗長起來,今年又是一個好收成。</br> 關(guān)東要比闖城冷好幾倍,宋婉怕冷,足足一個多月才把事情辦完。</br> 她在離城逗留太久,府中不能一直沒有主人,宋婉準備明日一早就回金陵。</br> 她剛剛從城中回來,眼下剛到午時,堂中就坐滿了客人。饒是如此,宋婉剛剛踏進客棧,就看見了正坐在堂中喝茶的顧鳶。</br> 宋婉和顧鳶兩人同時身子一震,都因為對方竟然在離城而感到意外。</br> 宋婉不明白孤雁在這里干什么,但直覺絕對不是好事。</br> 顧鳶面色帶上淺笑,顯然見到宋婉十分高興。</br> 他起身至宋婉跟前,語氣溫柔,“婉婉,你怎么在這兒?你身子弱,不在金陵待著,跑來這冰天雪地的地方做什么?”</br> 宋婉面色布滿寒霜,語氣也極冷,“這和你無關(guān)吧,顧大人。”</br> 顧鳶面上的笑意收了,宋婉對他的語氣,比之前還要冷。</br> 他忍著慍怒道:“那豎子到底有什么好,讓你對他這么死心塌地?”</br> 宋婉冷笑,“那你又有哪點好,顧大人?”</br> 顧鳶咬牙切齒道:“我比他更愛你。”</br> 宋婉可笑。</br> 他說這些荒誕不羈的話時,不覺得良心有愧?</br> 前世他是怎么對待她的,宋婉記得清清楚楚。</br> 他根本就是個背信棄義,喜新厭舊的畜生,她能為了哄柳白蓮高興,親手挖了她的雙眼,甚至還踹死了他們的孩子。</br> 現(xiàn)在他說,他比江寂更愛她?</br> 宋婉諷笑出了聲,像顧鳶這種男人,沒得到之前就視若珍寶,得到了之后,就視如草芥。</br> 她早就知道他到底是個什么德性。</br> “你比江寂更愛我?江寂能為了我去死,顧大人現(xiàn)在也去死,你要真死了,我就信了。”</br> 顧鳶:“...”</br> 宋婉冷著臉越過他身邊,直接往樓上甲子號房間而去。</br> 喜兒和紅嬌緊跟而上。</br> 當月無衣也要上樓的時候,顧鳶攔住了他。</br> “閣下是誰,我在婉婉身邊不曾見過你。”</br> 月無衣雙手抱著重劍,笑道:“草民與顧大人不同,不覬覦有夫之婦。”</br> 顧鳶冷哼一聲,“你懂什么?本官與婉婉,之前情投意合,她喜歡本官!裕昌王是仗著位高,橫刀奪愛!”</br> 月無衣右手食指指尖點著劍柄,“是么?那王妃對大人怎會如此厭煩?”</br> 顧鳶道:“你根本不了解本官與她之間的事,不要妄加揣測!”</br> 月無衣頷首道:“草民不敢,只是照王妃對大人的態(tài)度,實話實說。”</br> 顧鳶怒瞪月無衣一眼,“你給本官滾!”</br> 月無衣聳了聳肩,悠然自若的上樓。</br> 宋婉進了屋中,便叫紅嬌盯緊顧鳶。她覺得顧鳶此行來離城絕不簡單,他一個禮部尚書,朝廷若非遇難關(guān),絕不會派他外出辦事。</br> 紅嬌領(lǐng)命出了屋子。</br> 江寂領(lǐng)旨去赤霞關(guān)四月有余,這些日子以來,她沒有他半點消息。</br> 而她也因為忙,沒有給他去信。</br> 她在離城聽說,大魏五萬狼騎壓境,裕昌王江寂帶領(lǐng)貪狼軍抗敵之事。</br> 消息只有寥寥數(shù)字,沒有確切的前方戰(zhàn)況,他有沒有受傷,仗好不好打,宋婉完全不知。</br> 她拿了筆墨紙硯,給江寂寫了一封家書。</br> 她想,他看到這封家書定會很高興。</br> *</br> 夜色漸深,宋婉披著狐裘,正坐在桌前寫賬。</br> 這些日子以來,她花銷不少,糧雖不貴,但也去了不少銀子。宋婉是能省則省,想著回金陵的路上,天氣暖和甲子號房就不住了,住乙字號房間就行。錢要花在刀刃上,江寂養(yǎng)精兵,多的是要花錢的地方。</br> 夜色越來越沉,紅嬌敲門進了屋內(nèi)。</br> 她平常面色也極冷,可此刻更是嚴肅,步履也邁得快。</br> 宋婉問道:“怎么了?發(fā)生了何事?”</br> 紅嬌至宋婉身前行了個禮,“回王妃,王妃猜得沒錯,顧大人此行來離城還真不簡單。”</br> 宋婉蹙眉問道:“他來離城究竟是做什么?”</br> 紅嬌道:“顧大人其實不是來離城的,兩個月前王爺曾向朝廷要了五千石糧草,越王殿下便立馬派身邊的親衛(wèi)前去蜀地、姑蘇湊了五千石糧草。</br> 為了更快把糧草送到赤霞關(guān),親衛(wèi)立即押送著糧草從蜀地出發(fā),沿著蜀地糧馬道,橫穿關(guān)東糧馬道欲在最短時間內(nèi)到達西北糧馬道。</br> 可糧草就在關(guān)東糧馬道出事了,糧草全部被燒,越王殿下的親衛(wèi),以及押送糧草的將士也全部被殺,消息也被封鎖。</br> 而顧大人,就是燒糧草、殺越王殿下親衛(wèi)、殺押送糧草將士的人。</br> 如今赤霞關(guān)兩個月沒有糧草供應(yīng),王爺只怕在赤霞關(guān),危矣。”</br> 宋婉手中的毛筆落在桌上,心跳似乎都停了,“顧鳶,燒了糧草?赤霞關(guān)兩個月沒有糧草供應(yīng)?江寂,危矣?”</br> 紅嬌道:“是,奴婢剛剛在顧大人房間外聽到的。他們明日就要回金陵,糧草被燒的事,他們會把罪責全部推到關(guān)東匪寇身上。”</br> 宋婉沉凝了片刻,知道顧鳶一人無法做到燒糧草的事,于是問道:“他身邊帶了多少人?”</br> “幾十人,這間客棧已經(jīng)被他和他的部下住滿了,他們佯裝成江湖幫派,稱顧大人為顧幫主。奴婢看他部下的行為舉止,像是勛貴里培養(yǎng)出來的死士。”</br> 宋婉想了想,“你馬上去聯(lián)系城里兩個糧鋪的掌柜,叫他們找兩個鏢行,把糧庫里的五千石糧食押送到赤霞關(guān)去。”</br> 紅嬌頷首道:“是。”</br> 她轉(zhuǎn)身正要出門,宋婉又叫住了她,“你叫顧鳶到客棧門口等我,就說我與他有話要講。”</br> 宋婉執(zhí)筆在紙條上寫了幾個字,遞給紅嬌,“把這個給月無衣,就說我拜托他幫我一個忙。”</br> 紅嬌道:“是。”</br> 夜色靜謐萬分,又比白日要冷些,離城里的人大多都已經(jīng)寢睡。這里的人與金陵大不相同,關(guān)東人不喜歡逛夜市、吃夜宵,所以夜市總是冷冷清清。</br> 宋婉披上狐裘出了門,到客棧樓下時,顧鳶已經(jīng)站在門口處等著她。面上都是喜色,看起來似乎很高興。</br> 而宋婉卻高興不起來,她要顧鳶,今夜死在離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