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蘇政之死真相
祁連來金陵那日,又是鵝毛大雪。</br> 他是早上到的,江寂那會兒正在軍營,得到消息,就立馬回了王府。</br> 宋婉把他安排到了客房,屋中獸金炭,熱茶已經(jīng)備好了。</br> 祁連見江寂進屋,立馬起身行禮,“下官參見王爺,王爺千歲。”</br> 江寂走近他,把他扶起來,“祁大人快快請起。”</br> 祁連道:“多謝王爺。”</br> 兩人落了座,江寂拿著茶壺給祁連滿上,再倒自己的。</br> 祁連又道了聲謝,道:“當(dāng)年蘇政之案,下官知道全部經(jīng)過。就是因為蘇政之案,下官與龔宰輔爭執(zhí),才被一貶再貶。”</br> 江寂道:“祁大人請細細講來。”</br> “當(dāng)年刑部收到金陵府衙的消息,說有個明日參加殿試的貢生死了,案子不算小,又是在殿試關(guān)頭,他們不敢受理。</br> 下官便與當(dāng)時的刑部尚書龔穹安立馬趕去了現(xiàn)場。</br> 我們兩人到時,沈鶴在屋中嚇得臉色慘白,驚慌失措,幾乎說不出話來。</br> 而蘇政就死在他們說話的茶桌邊。</br> 當(dāng)時我們前去時,蘇政恐怕已經(jīng)死了兩個時辰,可下官去查驗他的尸體時,發(fā)現(xiàn)他的尸體還是暖的,只是脈搏沒有跳動而已。整個人還面色紅潤,根本不像死人。</br> 衙役便把蘇政的尸體抬到了刑部驗尸房,經(jīng)仵作驗尸,蘇政沒有中毒,也不像是因心疾而死。</br> 當(dāng)時我們就抓來了沈鶴審問,沈鶴一口咬定,蘇政就是因心疾死了。</br> 次日一早,仵作再驗,便改了口,說蘇政是因心疾而死了。</br> 當(dāng)時龔穹安就立即釋放了沈鶴。</br> 下官當(dāng)時還覺得疑點重重,沈鶴還是嫌疑人,建議龔大人別放人。</br> 可龔大人根本不聽下官之言,直接將沈鶴釋放。</br> 我深知仵作定是被龔穹安收買,于是夜里偷偷進了驗尸房驗蘇政尸體。</br> 下官驚奇地發(fā)現(xiàn)蘇政死了這么久,身體卻還是溫?zé)岬摹O鹿儆X得實在太奇怪,可當(dāng)時又查不出緣由,只能暫時離開。</br> 下官次日一大早便去城中請教了大夫,說有一種藥材,可以將人的脈象暫時封住,人卻還是活著,稱為假死。</br> 三日之后,藥效一過,人自會醒來。</br> 我才恍然大悟,沈鶴根本沒那個膽子殺蘇政,他只是想得科考第一。</br> 于是下官立即趕回刑部,誰知龔穹安竟然叫人把蘇政燒了。</br> 我到時已經(jīng)趕不及,蘇政已經(jīng)被燒為灰燼。</br> 蘇政...蘇政還是活的,就那么被活活燒死了。</br> 龔穹安簡直草菅人命,蘇政原本應(yīng)該是當(dāng)年的狀元郎。</br> 那仵作也是驗尸多年,定然知曉尸體有異。</br> 他定將異樣告知了龔穹安,可龔穹安明知有異,卻還是將蘇政活活燒死了。</br> 下官上前與龔大人爭執(zhí),說他包庇欣賞的貢生沈鶴,勾結(jié)仵作,害死人命。</br> 龔穹安便說我胡亂臆測,惡意構(gòu)陷,還將此事上書官家。</br> 官家覺得下官不配刑部左侍郎之位,便將下官貶出了金陵,到北境科達為知府。</br> 后來,下官在北境不滿上級官員受賄,上書官家,官家又覺得下官是想升任回金陵做官,惡意構(gòu)陷上級,又將下官貶為科達知縣。</br> 如今下官已經(jīng)不敢再直言納諫,若再貶,那十年的寒窗苦讀,這些年的兩袖清風(fēng),全都白費了。”</br> 江寂道:“原來當(dāng)年之事竟是這樣。那祁大人,可有留下什么證據(jù)?”</br> “有的。”祁連繼續(xù)道:“當(dāng)年因蘇政之案,下官與龔穹安算是結(jié)了梁子。他讓官家貶黜下官,下官心中自然有怨,于是下官當(dāng)時留了點東西。”</br> 祁連從懷中摸出四張枯黃的宣紙,“這上面記載了當(dāng)年案件的經(jīng)過,以及當(dāng)時仵作的供詞、大夫的證詞。</br> 當(dāng)時我曾偷偷去過仵作家里,問他是不是龔穹安讓他做了偽證,當(dāng)時他并不承認(rèn),后來下官說偷偷去驗過尸體,仵作無法再狡辯,于是他承認(rèn)了。”</br> 江寂拿過宣紙來看,枯黃的宣紙歷經(jīng)歲月,還被保存得嶄新。顯然祁連對當(dāng)年之事,也甚是在意。他還因此被貶官,也是耿耿于懷。</br> 宣紙足足四張,前兩張清晰地記載了當(dāng)時案發(fā)的時間、地點、經(jīng)過,以及那兩日案件處理的詳細內(nèi)容。后面兩張是仵作的供詞和大夫在醫(yī)術(shù)上的證詞,兩人皆按了手印。</br> 有這份間接證據(jù),還有祁連、秦慕楚兩個證人,已經(jīng)足以讓沈鶴被罷黜官位了。</br> 江寂把宣紙還給祁連,“這東西祁大人好好收著,咱們尋個好的時機,就覲見官家。”</br> 祁連將東西收好,道:“是。”</br> *</br> 江寂與祁連談完事情,便馬不停蹄地去了越王府,把事情告訴了江越。</br> 江越覺得此事不好打草驚蛇,第一沈鶴謹(jǐn)慎,第二他是儕王剛剛扶上來的,儕王定會為他說話。</br> 再者,此案太過久遠,沒有直接證據(jù),所以沈鶴要當(dāng)堂狡辯,把責(zé)任全部推到死去的龔穹安身上,他還真能全身而退。</br> 所以,他們不能在朝堂公然彈劾沈鶴,得低調(diào)進宮彈劾才行。</br> 江寂也贊同這做法,于是兩人打算明日朝會之后,帶著秦慕楚、祁連兩人低調(diào)進宮。</br> 商量完此事,江寂回了軍營。</br> 凌刀急步匆匆來他跟前道:“王爺,沈鶴今早離開金陵了。</br> 屬下剛剛打聽到消息,他昨夜向官家請旨去了西北巡防,說是大魏這些年,臥薪嘗膽,發(fā)展農(nóng)耕、鼓勵經(jīng)商,有攜重兵重來之勢,欲報當(dāng)年...南平王打傷數(shù)萬精銳傷及國力之仇。”</br> 江寂面色一沉,雙眸驟冷。</br> “大魏有重來之勢,消息可屬實?”</br> 凌刀道:“屬下核實過,確實有這回事。消息是前日中午傳進宮里的,若大魏起兵,官家這次好像不準(zhǔn)備讓儕王帶兵迎敵。”</br> “他當(dāng)然不會讓儕王帶兵迎敵,儕王是他的守護神,儕王要去西北了,金陵叵測之人多,誰來保他的命?”江寂雙手抱臂,“沈鶴要去西北就先讓他去,他是文官,乘坐馬車,兩日腳程也走不了多遠。想要把他追回來,很容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