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并肩攜手
也幸得當時的霍侯常年駐守西北,他是被官家密旨召回的金陵,他只知南平王有六個孩子,兩女、四男,卻不知南平王不久前撿到了一個男孩兒,收為義子,與王爺同歲。</br> 就是這樣,霍侯這么多年才從來沒有起過疑心。</br> 而當時的王爺在我府上昏迷了許久,高熱不退,大夫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讓他退了熱。</br> 也是陰差陽錯,我的嫡女沈凝不久被官家選進宮里做了沈淑妃,官家還算寵幸她。</br> 那日我生辰,她回府給我賀壽,不小心看見了王爺,見王爺生得粉雕玉琢,覺得可愛,偏要收作義子,當是官家也在場,我不好與她說明緣由,而官家也縱容她,就這般陰差陽錯之下,讓王爺認了仇人為義父。</br> 他恨官家,恨不得剁碎他的肉拿去喂狗,可這孩子忍辱負重,那晚背負著滅門之恨,生生喊了官家一聲父皇。</br> 王爺自小聰穎,學什么一學就會,是難得的奇才。可太過出挑,只會讓他死得更快,因為當年只有一個人,像他那般。所以,他不得不收斂才華、武藝,做起了一個成日斗雞走馬的紈绔。</br> 他是個傻孩子,不想把這些事告訴你,讓你與他一起背負這些仇恨。復仇之路,太過艱險,他舍不得讓你與他一起去淌。</br> 他早就想好了,到最后一步,他會與你斷得干干凈凈,孤身一人去赴那場未知的生死之局。那傻孩子心里太在乎你,就自私了這么一回,讓你與他成親。</br> 他承諾不了給你一輩子幸福,但他卻早就為你想好了你的余生該怎么度過。”</br> 沈策從懷中摸出一張羊皮卷,攤開,放在宋婉身前,“北境有連綿不絕的雪山,層巒疊嶂,云霧繚繞。</br> 西北有大漠飛煙,長河落日。姑蘇有煙雨小橋,園林水鄉(xiāng)。蜀地有絕壁瀑布,美食無數(shù)。</br> 從金陵走,路過徐州,有名譽天下的牡丹,富貴婀娜,姿態(tài)雍容。</br> 再往前,路過儋州,那兒有雜耍,噴火頂缸,變臉耍猴,之后便到了蜀地。</br> 蜀地往前,往東走是原商,那兒有一望無際的大草原,牧民生性好客,能歌善舞,原野上有經幡,可以對著經幡許愿。</br> 原商往前便是西北,西北往前,繼續(xù)往西走,有一覽眾山小的崇高峻嶺之山,山巔可見云海,翻滾峰涌,驚濤拍岸。</br> 西北繼續(xù)往前,有各色小鎮(zhèn),奇巧玩意兒不計其數(shù),再往前就是姑蘇。</br> 西宋很大,他知道你一個深閨女子從來沒見過這些地方,所以為你計劃好了,他若身死敗了,你可以去看遍西宋大好河山,還傻傻說自己要化為一陣風,時時刻刻陪伴你。”</br> 宋婉眸中蓄滿淚水,“他真傻。”</br> “王妃,野兒這條路走得艱難也艱險,我希望你和他并肩攜手,淌過去。有你這個賢內助,他能事半功倍。”</br> 宋婉眸中淚水落下臉上,看向了桌上的地圖,這樣細心所畫,又標記了哪里景色好看,哪里景色有危險的地圖,他定花了很長時間、很多精力。</br> 這個傻子,竟然在背后為她做了這么多事。</br> 沈策起身離去了,宋婉乘著馬車往裕昌王府而去。</br> *</br> 江寂看著手里已經寫好的放妻書,卻遲遲動不了身,這封放妻書給了宋婉,他們以后再見,就只能是陌路了。</br> 以后,不能和她說話,不能和她擁抱,不能和她親吻,只能遠遠看著她。</br> 江寂想到此處,又把放妻書放了回去。</br> 凌刀快步來門口道:“王爺,王妃...回來了。”</br> 江寂身子一凝,面上卻不見喜色,他站起身,出了書房。</br> 宋婉剛剛走到甬道上,見江寂出來,男人半個月不見,憔悴了不少,胡子蓄上了,完全成了個絡腮胡,眉眼之間更有散不去的陰郁和憂愁,顯然過得不快。</br> 宋婉走近他,沒先出聲。</br> 江寂卻道:“婉婉,留下吃頓飯再走好不好?”</br> 宋婉一拳給他揍了過去。</br> 那一拳打在江寂臉上,沒把江寂打疼,反倒把宋婉給打疼了。</br> 宋婉忍著疼痛道:“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這個混蛋!還替我做決定!”</br> 宋婉撲進了江寂懷里,無比堅定道:“六郎,你的仇恨我替你分擔一半,你的痛苦我也替你分擔一半,你身上背負的東西我們一起扛。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就不會那么難了。”</br> 江寂身子都在顫,“可是你的家人...”</br> “我會讓我祖母把我逐出族譜,從此以后,我就只是你的王妃,倘若我們的謀事有個好歹,就牽連不了我的親人了。江寂,從此以后,你死我死,你生我生。”</br> 江寂搖頭道:“這怎么能行,婉婉,你被逐出族譜,會被人恥笑的。”</br> “我不怕,我根本不在乎旁人說什么。”</br> 江寂把人抱在懷里,失而復得令他臉上總算有了笑意,他抱著人在原地轉了好幾圈,然后扛著人進了臥房。</br> 他把人放在榻上,興奮地對宋婉道:“婉婉,你再打本王幾拳,就往臉上揍本王,不用留情,越重越好。”</br> 宋婉:“...”</br> 江寂握住她的手,就想往他臉上呼,宋婉道:“六郎,你是不是病了?”</br> 江寂湊近她,“你剛剛打本王那拳,本王能感覺到,你好愛本王。”</br> 他用胡子去蹭她臉,“你再讓本王好好感受幾下。”</br> 他胡子又粗又硬,還濃密旺盛。宋婉被胡子扎得疼痛至極,連連避開他的親近,“我看你是欠揍了,先把胡子刮了。”</br> 江寂開始黏人,“你幫本王刮。”</br> 宋婉道:“自己去刮,快點。”</br> 江寂聽話地去刮胡子了,還沐浴了一番。出耳房時,又是半月前那目如點漆、豐神俊朗的裕昌王。</br> 宋婉在窗牖邊的桌底下?lián)斓揭粡埍蝗喑汕虻男垼蜷_來看,發(fā)現(xiàn)是江寂寫的放妻書。</br> 紙上沒寫兩行字,就被江寂棄了,宋婉看明明寫得很不錯。</br> 江寂剛剛進臥房,就發(fā)現(xiàn)宋婉在看他扔掉的放妻書,上前抱住她道:“本王不想放你離去。”</br> 宋婉道:“看得出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