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棄子
張角至宋城身前,拿過供詞,呈給了江盛。</br> 江盛拿過,一頁頁細(xì)看,看完之后,他怒得站起身,“江睿,你告訴朕,宋愛卿所訴是不是真的?”</br> 江睿出列,跪下身道:“父皇息怒,兒臣自小被外祖父親自教導(dǎo),為父皇之龍子,應(yīng)當(dāng)如父皇之愛民,仁威兼并,勤勉政事,更應(yīng)克己自身,修身養(yǎng)性。</br> 勾結(jié)商賈,散播時疫,賺取朝堂餉銀,樁樁件件都乃大惡之事,兒臣絕不會做。</br> 父皇信宋大人,他剛剛復(fù)任大理寺卿之位,就升任左督御史,是乃恃寵妄為,惡意構(gòu)陷兒臣。</br> 父皇,像宋大人這般恃寵生佞之臣,應(yīng)當(dāng)就地處決。”</br> 宋城道:“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屬實,且陳阿四、楊別鶴如今都在大理寺獄,陛下可以隨時提審。睿王殿下不認(rèn)此罪,微臣這里,另還有一鐵證,恭請陛下閱看。”</br> 江睿面露陰鷙,眸中泛冷,宋城手里能還有什么鐵證。</br> 江盛道:“你還有什么鐵證,拿出來。”</br> 宋城從懷中拿出賬簿來,呈上,“這是睿王殿下散播時疫,賣高價藥材、在沿海一帶制鹽、販鹽所計賬簿。”</br> 江睿渾身一凝,不可思議地看向宋城,他手里怎么會有賬簿?</br> 他看了眼站在他身側(cè)的江寂,忽然明白過來,這賬簿定是這豎子給他老丈人的!</br> 張角把賬簿呈給了江盛。</br> 江盛拿過,翻閱之后,怒得把賬簿砸在江睿身上,“這你怎么說?難不成這賬簿還能是偽造的?如今人證、物證俱全,你還要怎么否認(rèn)?</br> 朕寵你,讓你跟著太子處理政事,讓萬重山教你武藝,讓儕王教你兵法,朕做的哪一件不是對你細(xì)心栽培,你呢?</br> 逆子行貪財草菅人命之事,你可曾對得起朕?你剛才滿口仁義,如今鐵證如山,恥乎?”</br> 江睿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br> 江盛怒得在上方踱步,雙目圓瞪,顯然精心栽培的兒子,如今是這個樣子,狠狠打了他的臉。</br> 他不喜江庭蕭,自小從未教導(dǎo)過他,詩書經(jīng)綸、騎馬射箭,都是皇后請的老師所授,可他就是學(xué)得這么好,早早地入軍,收服了北境。</br> 他不甘,得見江睿懂事,想再培養(yǎng)一個江庭蕭出來,誰知還沒培養(yǎng)成,就已經(jīng)先爛了底子。</br> 他這方氣怒還沒消,吏部尚書胡宿就出列道:“陛下,微臣有本要參。”</br> 江盛道:“你參什么?”</br> “微臣參內(nèi)閣龔宰輔,得知睿王殿下行此惡貫滿盈之事,不僅不勸諫,反倒縱容,更是為睿王殿下出謀劃策,斂財無數(shù),此乃其罪一。</br> 太子舉辦秋闈武舉,睿王殿下與龔宰輔收買無影刀傳人李崇喜為其所用,想要神勇將軍五千兵權(quán),此乃其罪二。</br> 愍王殿下謀反,龔宰輔監(jiān)國守金陵,他兩頭觀望,陛下若敗,他開城門贏新君入城,叩拜新主。</br> 陛下若勝,他假意狼狽,稱自己年老,擋不住強(qiáng)兵攻勢,此乃其罪三。</br> 前太子夜里起兵謀反,是龔宰輔在旁慫恿太子起事,此乃其罪四。</br> 樁樁件件,亦如睿王殿下般,惡貫滿盈,這樣的佞臣,陛下,早已留不得了!”</br> 江盛聽此,看向了龔宰輔,“胡愛卿說的可是真?”</br> 龔宰輔出列,跪下身道:“陛下,胡大人信口胡謅,微臣絕沒有做過這樣的事!”</br> 胡宿道:“陛下,龔宰輔其一罪,微臣并非臆測,當(dāng)時深秋時疫,金陵染上數(shù)萬人,各家各戶都有人染上,可當(dāng)時唯獨(dú)宰相府、睿王府,無一人染上。若龔宰輔不知時疫之事,那么他府上也該有人染上才對。</br> 龔宰輔其二罪,陛下可審問李崇喜,他自己就是證據(jù)。龔宰輔其三罪,當(dāng)時留守宮中的禁衛(wèi)軍左副統(tǒng)領(lǐng),就是人證。龔宰輔其四罪,前太子宮中近衛(wèi),是人證。</br> 陛下,四罪樁樁件件都可徹查,若微臣有半句謊言,微臣會自刎于金鑾殿上。”</br> 江盛坐在龍椅上,閉上雙眸深吸了口氣,轉(zhuǎn)而抬眼時,眸中已滿是殺意,“宰輔大人,你還有何話說?”</br> 龔宰輔沒再出聲。</br> “無話可說了?你剛剛說胡愛卿不是信口胡謅?現(xiàn)在怎么不說了?朕信你這么多年,你可是三朝元老,文臣之典范,如今你身犯這四罪,還配當(dāng)這個宰輔么?”</br> 龔宰輔道:“微臣愧對陛下。”</br> 龔宰輔知道,胡宿是儕王的人,胡宿參他,是被儕王當(dāng)作棄子了。他的作用是助他斗垮前太子和陳裕。如今前太子和陳裕死的死、廢的廢,他已經(jīng)無用,甚至儕王從一開始或許都知道,他是假意奉他為主,不會真心忠心于他。</br> 他斗不過儕王,武將一旦有了與文臣一般的謀略,那文臣只會敗下。</br> 江盛道:“來人,將睿王、龔宰輔扒去蟒袍、官服,暫關(guān)押刑部!聽候發(fā)落!”</br> 殿外進(jìn)來四個禁衛(wèi)軍,扒去了兩人身上的外袍,押著兩人就往刑部而去。</br> 江盛起身道:“退朝!”</br> 說完,他大步離開了金鑾殿!</br> 百官對著空空的龍椅叩拜之后,退出了金鑾殿。</br> 江寂與江越走在一起,“今日多謝四哥為本王岳丈大人說話。”</br> 江越道:“就你嘴甜。你的老丈人有個好歹,府里的王妃不得傷心?她傷心了,你不得心疼?”</br> 江寂道:“本王今日還以為只有江睿一人落馬,沒想到還有個龔宰輔。”</br> “他沒用了,留著也是占著宰輔的位置,儕王在暗處一舉扳倒了江睿和龔宰輔,想來也是坐不住了。”</br> “江睿倒了,沿海一帶的生意就是他的。不行,那制鹽、販鹽之地必須查封。”</br> 江越道:“可儕王手中有鹽令,只要他有鹽令,他在西宋境內(nèi)任何地方都可以販鹽。”</br> 江寂道:“那就把他的鹽令收回。”</br> “想要讓儕王交出鹽令那可不容易,楊別鶴已經(jīng)被抓了,而他只是一個死士,他手里是絕對沒有鹽令的。沿海制鹽、販鹽的場子,隨意查封,儕王拿著鹽令可以另起爐灶,繼續(xù)制鹽、販鹽。”</br> 江寂道:“還真拿他沒辦法了。”</br> 江越道:“你也別急,咱們慢慢來。龔宰輔倒了,如今咱們該算著誰去頂替那個位置,絕不能讓儕王的人得逞才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