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信件
江寂起身穿好衣袍出了臥房。</br> “誰找本王?怎么不迎進(jìn)府里?”</br> 凌刀道:“他是個小乞兒。”</br> 江寂面露疑惑,快步出了府中,到了門口。</br> 小乞兒也就是個三四歲的小奶娃,渾身臟兮兮的,穿的衣服破破爛爛,但面龐卻生得白糯,活像個小包子,一雙眼睛似葡萄般,又黑又圓,澄澈干凈。</br> 明明是個小乞丐,手臂卻似藕一般,白白的,胖胖的,想來都因他生得可愛,乞討到的東西都比其他乞丐多。</br> 他赤著小胖腳,雙手叉腰,手里捏著一封信,“大人還愛睡懶覺,我都起來討了兩個包子吃了。”</br> 江寂至他跟前,蹲下身子看他,“你找本王?”</br> “你說的什么廢話,我不找你,還能等你半天?”</br> 江寂:“...”</br> 小乞兒把手里的信給他,“這是一個鯰魚叔叔叫我給你的。”</br> 江寂接過信件,“鯰魚叔叔?”</br> 小乞兒道:“你聽不懂人話?大腦被人磨平了?鯰魚叔叔就是人丑,胡須還很長!”</br> 江寂道:“你這樣的嘴巴,你能討到飯?”</br> 小乞兒立即跪下,淚眼婆娑,眼淚汪汪地望著江寂,“裕昌王叔叔,你人俊心善,給我一口飯吃吧,我爹死得早,我娘跟人跑了,留下我一個孤兒,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已經(jīng)吃了三天的樹皮了,您救我一條命,就當(dāng)積德了,以后您一定會長命百歲,兒孫滿堂!”</br> 江寂:“...”</br> 小乞丐模樣生得好,那雙眼睛哭起來,實在惹人憐愛。</br> 小乞丐站起身,擦了一下臉上的眼淚,雙手叉腰道:“怎么樣?我這樣的能討到飯嗎?”</br> 江寂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br> 他哼哼一聲,雙手抱臂,轉(zhuǎn)身就往大街走,小小的身子,可愛又傲嬌。</br> “站住。”</br> 小乞丐轉(zhuǎn)身看江寂,“怎么?你還有話說?你腦子是不是被驢踢傻了,有話不能一次性說完?”</br> 江寂道:“城中有稚子收容所,你可以去那兒。”</br> “切,我能不知道?可那里小孩子太多了,已經(jīng)住不下了!再說了,那里的孩子傻傻的,我不跟他們玩兒!”</br> 他說完就快步跑開了,江寂還想叫住他,奈何他已經(jīng)沒入人群里。</br> 江寂只好拿著信進(jìn)了王府。</br> 他回到臥房,宋婉還在榻上睡得熟,他也沒吵她,而是坐在窗牖邊,去看那信的內(nèi)容。</br> ‘草民敬叩裕昌王神勇將軍,拜上。</br> 昨日聞裕昌王尋覓楊別鶴此人多日,未果。</br> 草民身如草芥,但無意間卻得知楊別鶴此人之事。</br> 數(shù)人蒙白面用‘楊別鶴’之姓名,在沿海一帶販鹽,為睿王之走狗,手段狠辣,不從、不順?biāo)撸越g殺而亡。</br> 草民與‘楊別鶴’仇怨頗深,遂暗中追查多日,終于抓到一人,如今綁于城中竹苑。</br> 草民本想除他而后快,但草民膝下兒女一雙,尚未成人,得知裕昌王尋覓此人,遂交予裕昌王手中。還請裕昌王定要將他碎尸萬段。</br> 敬上。’</br> 江寂看完信件,宋婉就醒了。</br> 她起身下榻,至江寂身前,問道:“誰寫的信啊?”</br> 江寂搖頭,“不知。”</br> 宋婉拿過信來看,江寂就順勢將她抱來腿上坐著,將她摟在懷中。</br> 宋婉一目十行,“這信誰給你的?”</br> 江寂道:“一個小乞丐。”</br> 宋婉搖頭:“你覺得可信么?”</br> 江寂拿過她手里的信,把信放回了信封里。</br> 他對這封信,自然持半懷疑半信任的態(tài)度。</br> 他紈绔天下聞名,縱然有人得知他找楊別鶴,也不會把人交給他,讓他給他報仇。</br> 江寂在她耳垂落下一吻,“去梳頭,乖。”</br> *</br> 今日天色算不上好,早飯后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江寂帶著凌刀和銀面,來到了城中的竹苑。</br> 這是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院中種滿了夜來香。那花香濃郁,叫人聞了并不舒服。</br> 院門緊閉著,落了一把方形鎖,凌刀上前,直接撬開了鎖,推開了門。</br> 院子里安靜得很,除了夜來香之外,再沒有其他。</br> 江寂進(jìn)了院子,大步到了正屋門前,那門上沒再落鎖,江寂推開門進(jìn)去,屋中央的圈椅上綁著一個黑衣男人,男子面相周正,雖不算出眾,但也不算丑陋。</br> 男子昏迷著,凌刀見桌上有茶壺,那茶壺里還有茶水,直接向男子的臉頰潑了過去。</br> 男子瞬間被潑醒,看向了站在他身前的江寂。</br> “你,你是誰?”</br> 江寂雙手抱臂,“你應(yīng)該知道本王是誰才對,別裝。”</br> 男子心里一驚,沒出聲。</br> 江寂道:“你主子把你送到本王跟前兒來,到底想做什么,只是為了要江睿的命?”</br> 男子垂下眼簾,還是一聲不吭。</br> 江寂冷笑道:“原來是養(yǎng)的死士,該有人死的時候,就得有人死。你主子為了他的大計,就犧牲你們這些下屬的命。可下屬的命也是命,他讓你死,你就這么心甘情愿的死?”</br> 男子還是沒出聲,只是沉默。</br> 江寂見這男子的態(tài)度,就知道他背后的主子不簡單。能培養(yǎng)出死士的,定是有權(quán)有錢之人。這兩樣缺一樣,哪樣都不行。</br> “既你一心赴死,那本王成全你。”</br> 江寂轉(zhuǎn)身往門外走,“帶走。”</br> 凌刀和銀面押著男子離開了竹苑,回了王府。</br> 四人剛剛離開,霍褚從一轉(zhuǎn)角處出來,面上帶著似有似無地笑,“這豎子果然藏得夠深,竟然算到楊別鶴是背后的主子推出來的。”</br> 喜奴道:“他藏拙到底想干什么?”</br> “他原本就是官家的義子,與皇位終究無緣。他若沒有藏拙,自然對皇位無心,他若藏拙,自然也想那至尊之位。”</br> 喜奴詫異道:“他要皇位?”</br> 霍褚轉(zhuǎn)身往馬車走,“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父親當(dāng)年安排龔宰輔在陳裕身邊,假意奉陳裕為主,慫恿陳裕起兵反叛,陳裕、太子謀逆兵敗,當(dāng)時父親以為,是官家籌謀得當(dāng),現(xiàn)在看來,與這豎子拖不了干系。”</br> 喜奴更是詫異,完全沒想到一個浪蕩紈绔,常年留戀花街柳巷之人,竟然贏了陳裕。</br> 霍褚道:“江睿要死了,龔宰輔留著也沒什么用了,胳膊肘不會往外伸,宰輔的位置嘛,人人都可以坐上去。”</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