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傅霽
國公府確實鼎盛富貴,那會客的正堂都是香木做的梁,椅子上墊的都是貂毛罽,桌上的茶杯果碟都是精貴琉璃,香料更是價值千金的沉香。</br> 宋婉和江寂被迎進了正堂,剛剛坐下,丫鬟婢女子們便魚貫而進,茶盞、零嘴、果實妥妥貼貼地放在二人身側(cè)。</br> 宋婉瞧那零嘴兒,瓜子兒花生都是剝好的,糕點更是個比個的精致,那果實是時興的櫻桃與枇杷。櫻桃圓潤鮮紅,枇杷金黃燦燦,真真都是好東西。</br> 宋婉忽然覺得傅柔之前斥罵她小門小戶,也不是不無道理。她就每日喝碗血燕,還要看原氏的臉色。</br> 傅柔抱著何氏大哭了一陣,何氏哄了她許久,后讓身邊的嬤嬤帶她下去洗漱。</br> 在后院種地的傅國公聽說傅柔被土匪劫去了,扔下手里的鋤頭就說要帶兵去剿匪,后又聽說傅柔被裕昌王、宋婉救了,他立馬又松口氣。</br> 他匆匆來到正堂,見江寂和宋婉坐在堂內(nèi),立馬雙手抱拳,“多謝王爺、宋姑娘搭救小女,救命之恩,定當涌泉相報。”</br> 江寂道:“國公不必客氣,本王只是路過。”</br> 傅國公笑呵呵地落座下來,見此二人郎貌女貌,“下官記得王爺尚未婚配,這位宋姑娘也待字閨中,你們二人路途都能碰在一起,定是十分有緣,男未婚女未嫁,結(jié)為夫妻定能白頭偕老。”</br> 何氏在一旁嗔他一眼,讓他閉嘴。</br> 傅國公繼續(xù)道:“王爺是男子,瞧著年紀應(yīng)該也稍長一些,男兒應(yīng)當主動,送首飾、送胭脂、送銀子,這樣做保管能得到女子的心。”</br> 江寂嘴角扯出一抹淺笑,雙手抱拳,“國公真是說到本王心坎里兒去了。”</br> 傅國公又看了眼宋婉,“宋姑娘雖為女子,但也不要太過羞赧,王爺若是主動,你只管受著就好。你們二人看著是般配至極。”</br> 宋婉拿著琉璃茶盞,飲了口茶,“國公爺...說的是。”</br> 傅國公道:“你們二人可一定要成婚,不然我定是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香。不管如何,你們一定要在一起,下官不管怎么樣都沒關(guān)系。”</br> 江寂道:“本王絕不會讓國公爺如此難受的。”</br> 宋婉見事情好像在不受她控制的發(fā)展,出聲道:“如今匪寇猖狂無度,險些就害了縣主。跟隨縣主去清涼寺的小廝、嬤嬤、丫鬟都已喪生,可想匪寇手段殘忍。”</br> 傅國公聽此,“宋姑娘說的是,幸得小女運氣好,能遇見二位恩人。匪患之事,朝廷也正頭疼,之前派兵去招降,誰知這些匪寇膽大包天,把派去招降的官兵都殺了。聽說那窩土匪的頭叫獨眼,有些頭腦,不好拿下。”</br> “朝廷兵強馬壯,連這窩土匪都拿不下?”宋婉覺得真奇。</br> 傅國公一臉為難,低聲道:“此事與黨爭有關(guān),這匪是給太子殿下留的,匪寇難不了朝廷,匪患是要給太子留功的。這事兒我與你們說了,你們可別外傳。”</br> 傅霽知道二人不涉黨爭,想來說出來也無妨。</br> 如今太子尚且禁在東宮,不出半月就要出禁,屆時剿匪一成,自然復(fù)得恩寵,又得官家信任。此事,可是平陽侯陳裕安排好的。</br> 江寂道:“大哥有個好舅舅。東宮乃儲君,為百姓剿匪,令百姓安居樂業(yè),受百姓愛戴,是再好不過的事。本王日前聽聞傅國公喜種菜,不知本王可有幸嘗嘗?”</br> 傅霽道:“我種的菜可是響當當?shù)暮谩H缃穸家殉墒欤逵拇渚G,甘甜可口。王爺今日有口服了。”</br> 菜上齊的時候,宋婉都忍不住贊嘆。撥霞供里切的都是均勻片薄的羊肉,加以片狀蘿卜輔佐,去了羊膻味。</br> 桃花蘆筍細嫩清脆,又有桃花的清香。蜂蜜脆皮鴨肉更是肉質(zhì)細膩,瘦而不柴,滿嘴留香。</br> 那青綠的葉菜裹著切好的醬肉,葉菜清甜,又能解肉的油膩,真是一桌珍饈美味。揚州的醬膏蟹更是放了兩個小籠屜在桌上,海鮮貴重,國公府更是富貴。</br> 傅國公給江寂親自斟酒,“今日多謝王爺搭救小女,下官先飲,王爺隨意。”</br> 傅國公拿著酒杯一口悶了。</br> 何氏拿著茶水道:“多謝宋姑娘救我女兒,日后宋姑娘若是有難處,盡管來傅國公府,國公府定然相幫。”</br> 傅霽道:“日后王爺與宋姑娘成婚,一定要請下官,下官一定要不醉不歸。”</br> 江寂眸中含笑,“借國公吉言。”</br> 傅國公繼續(xù)給江寂斟酒,“瞧你們二人的面相,日后成婚一定能生八個兒子。我后院養(yǎng)了許多老母雞,產(chǎn)后最補身體,待日后王妃生產(chǎn),下官全部逮來送到王府去。”</br> 江寂笑得合不攏嘴,“多謝國公。”</br> 傅霽伸手摟著江寂的肩膀,一副你我哥倆兒好的樣子,“下官教王爺,女人生性矜持,所以男子一定得不要臉才行,要臉就沒娘子,王爺可明白?”</br> 江寂道:“本王明白了。”</br> 傅霽道:“你可一定要記得哦~”</br> 江寂點了點頭。</br> 傅霽與江寂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地飲著,沒一會兒傅霽就醉了,他哭著道:“真的般配,要在一起,一定要在一起。不然我死了都不會瞑目的,我定會從墳?zāi)估锱莱鰜恚糁銈z拜堂。”</br> 江寂也有些微醉,“老哥放心,小弟不會讓你失望的。就沒有本王...馴服...不了的女人。”</br> 傅霽道:“你們要是沒成婚,我就再也不會快樂了。”</br> 江寂拍著他的背安慰道:“不會的,宋婉本王怎么樣都要搞到手的。”</br> 坐在一旁的宋婉只是拿著筷子埋頭飲食,把鍋子里的羊肉吃了一半,又吃了醬膏蟹和蘆筍。她不理兩個醉鬼,也不在意他們說的話。</br> 指不定他倆明日起來,什么都忘了。</br> 飯后,傅柔非要拉著宋婉去她院子里逛逛,宋婉只好去了,此刻兩人坐在湖邊喂鴛鴦。</br> 宋婉吃得有些撐,這會兒懶懶地坐在湖邊,雙手搭著欄桿,手里丟著五谷。</br> 傅柔道:“以后你可以隨時來國公府,我家的零嘴兒最好吃。”</br> 她從身上摸出一顆貓眼兒般大小的珠子,遞給宋婉,“這是夜明珠,可珍貴的東西。你救了我,我當作謝禮送你。”</br> 宋婉也不客氣,伸手拿過,“謝謝。”</br> 她把玩著那顆珠子,瞧著綠幽幽的,觸手生溫,有些重。捂在手心里,能隱隱看見它發(fā)光。</br> 傅柔道:“裕昌王是不是看上你了?”</br> 宋婉手中的夜明珠差點掉在湖里,她鎮(zhèn)定道:“沒有,他四處留情,頂多看上我這張臉。”</br> 傅柔道:“那不要他了,壞男人。越王殿下就挺好的,要不我讓給你吧?”</br> 宋婉笑出聲,“姐姐,當初你不是為了越王殿下恨不得我消失嗎?”</br> “宋婉,其實我有些累了,我喜歡了他那么久,他都不搭理我。我是女子,金陵城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他,我眼巴巴地湊上去,多遭人輕賤。我以后嫁不了他,也總歸是要嫁別人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