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水里
江睿面色冷沉,垂眸看著喜兒,眸中泛起一道寒芒。</br> 他一把拂開她,正想推門進屋,誰知房門此時被人打開,江寂面含笑意地站在門口,雙手覆于身后,“五哥,你為難一個小丫頭做什么?”</br> 江睿愣在原地。</br> 顯然被江寂這招先發(fā)制人打個措手不及,原本他是想進屋搜人的,以為江寂會藏起來,他要搜到了人,即便江寂如今有正五品軍職在身,他也能扣了江寂,拘在府內(nèi),再想辦法置他于死地。</br> 現(xiàn)在,他竟然裝作什么事都不知曉,什么事都沒發(fā)生,像是根本沒去過他書房似的,主動打開了門迎他。</br> 江睿握緊了手中的長刀,“六弟,你剛剛不是在前院嗎,什么時候來這客房的?”</br> 江寂道:“本王聽說婉婉被五哥府上的丫鬟沖撞,茶水濕了她的衣袖,擔(dān)心她被茶水燙傷,故前來看看。”</br> “是么?”江睿道:“那六弟可曾看見從本王書房里逃出的賊人?”</br> 江寂面色淡淡,鎮(zhèn)定自若,“不曾。”</br> 江睿雙眸微瞇,“本王丟的東西至關(guān)重要,六弟不介意本王搜身吧?”</br> 江寂道:“五哥,你竟不相信本王,質(zhì)疑本王人品。本王什么都不缺,至于去偷你的東西?”</br> “本王知道六弟什么都不缺,如今你有軍職,府里還有嬌妻,但本王丟的東西至關(guān)重要,如今這水上客房,不管是奴婢,還是皇子、王妃,都必須得搜身才行。”</br> 江寂坦然,抬起手臂,“那你搜吧,反正本王沒有偷你東西。”</br> 江睿看了眼身邊的侍衛(wèi)頭領(lǐng),那侍衛(wèi)頭領(lǐng)走至江寂跟前搜身,把江寂全身上下都搜了個遍,結(jié)果什么東西都沒有。</br> 他看向江睿,搖了搖頭。</br> 江睿道:“六弟不介意本王進屋搜吧?”</br> “婉婉還在換衣服,換完,五哥可以帶著人進去。”</br> 江睿道:“換個衣服需要換這么久?別是在幫著六弟藏東西吧?”</br> “五哥說笑了,婉婉是閨中女子,祖母又是木蘭夫人,品行是極為端正的,倘若本王行偷盜之事,她只會檢舉本王,絕不會幫著本王藏物。”</br> 江睿可不信,宋婉能為了江寂連命都不要,怎么可能不會為了他,幫他藏本賬簿。</br> 江睿正想推開江寂往里面沖,宋婉剛好從屋內(nèi)出來,衣裙已換得整齊,面上帶著歉意道:“睿王殿下久等。”</br> 江睿道:“裕昌王妃可介意搜身?”</br> 宋婉道:“我行得正坐得直,睿王殿下想搜,那就搜吧,我不介意。”</br> 江睿喚來了個丫鬟,那丫鬟搜了宋婉全身,也并未發(fā)現(xiàn)東西。江睿不死心,又帶著人進屋去搜,結(jié)果屋內(nèi)都快翻個底朝天,什么都沒有。</br> 江睿胸口深深起伏,這夫妻兩口真會藏東西,竟然一點蹤跡也無。</br> 江寂道:“五哥這里沒搜到,不如去搜搜別間?”</br> 江睿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往外走,帶著人離開了房門處。</br> 既然東西不在二人身上,那就一定還在府里。</br> **</br> 午宴過后,宋婉便和江寂回了王府。馬車上,江寂看向宋婉的手,見她右手食指上好幾個針孔,她的繡藝好,要不是太慌忙,也不至于被針扎傷了手。</br> 房間里確實不是藏東西的地方,所以夫妻兩人急中生智,在客房里尋了個羊皮書卷,將羊皮書卷縫嚴實,把賬簿塞了進去,然后扔進了水中。</br> 那客房里應(yīng)該不久前一個女子常住過,里面?zhèn)渥懔酸樉€,江寂先到門口拖住江睿片刻,她在房間里抓緊時間縫羊皮書卷,由于時間太匆忙,又得把羊皮書卷縫嚴實,怕漏水進去濕了賬簿,所以宋婉被扎了好幾針。</br> 江寂握住宋婉的手指,放進嘴里,含住,輕輕地舔舐。舌尖掃過宋婉嫩嫩的指尖時,嬌軀一陣酥麻,甚至連大腦皮層都開始麻。</br> 宋婉道:“你是心疼我呢,還是勾引我呢。”</br> 江寂拿出她的手指,湊近她,在她紅唇上輕啄了一下,“兩樣都有。”</br> 宋婉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江寂卻輕輕拽住,放在手心里,有一下沒一下地揉。</br> “我擔(dān)心羊皮書卷我沒縫好,會漏水進去。”</br> 江寂摟住她的細腰,“放心,只要賬簿沒被水泡爛,濕了曬干就好。”</br> 宋婉看他,“拿到了賬簿,又有了陳阿四這個間接證人,如今只差楊別鶴此人了。</br> 可江寂,即便人證物證俱在,你只是父皇義子,你要拿此事彈劾江睿,即便父皇處斬了江睿,父皇也會對你心存芥蒂。</br> 猜忌你有弒兄奪位之心。</br> 誰不知那東西就是一把無形的寒刃,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白費,行差踏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父皇定會要了你的命。”</br> 江寂道:“本王知道,婉婉放心,本王不親自出面彈劾江睿。”</br> “你有人選嗎?”宋婉道:“江睿是皇子,是父皇的親生兒子,如今他現(xiàn)在與賢貴妃正得寵,此時要彈劾他,父皇當(dāng)著滿朝文武大臣自然會讓大理寺徹查此事,要事情是真的,江睿勢必被三司會審,落個死罪。</br> 江睿死了,咱們的目的達成了,可他畢竟是父皇的親生兒子,父皇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他勢必要傷心難過。他的難過與傷心,勢必會化為怒意,那彈劾江睿之人,也逃不了個死字。”</br> 江寂側(cè)身看她,見她分析得頭頭是道,傾身過去,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有妻如此,是本王之大福。”</br> 宋婉道:“跟你說正經(jīng)的。”</br> 江寂道:“確實,誰去彈劾,都逃不了一個死字。但倘若,是父皇發(fā)覺時疫不對勁,要徹查此事呢?”</br> 宋婉道:“有人在朝上諫言此事了?”</br> 江寂點頭,“是,但還沒委任誰來查此事,你父親快復(fù)任了,奉紀的位置一直還空著,朝中大臣都隱隱明白,你父親前段時日雖然被免了職,挨了杖責(zé),但左督御史的位置,父皇是給他留的。”</br> “那這次,父皇的意思是,要我父親來徹查時疫是誰在背后故意散播?”</br> 江寂道:“不出意外,應(yīng)該是。”</br> 宋婉道:“那我父親豈不是有危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