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盼歸
日子飛逝,轉(zhuǎn)眼就到了八月。天氣已經(jīng)完全熱起來,宋婉早就褪下了狐裘披風,換上了夏日的衣裙。</br> 這幾日天氣更是熱得厲害,連著好幾日的曝曬,宋婉躲在王府的主臥房里,都沒怎么出門。</br> 嬌養(yǎng)的小姑娘最怕熱,那雪白的肌膚比豆腐還要嫩,只怕出門經(jīng)這樣的日頭,都要被曬傷。</br> 桂嬤嬤和張嬤嬤精心伺候著宋婉,熱了就給打扇,渴了就給遞水,廚房里更時時刻刻備著冰飲,宋婉要吃奴婢們就立馬去端。</br> 江寂走前可明令過了,他要回來宋婉有個好歹,全府的下人都要挨罰。府里的奴婢都知道王妃在王爺心里金貴著,都把心提到嗓子眼兒的伺候。</br> 宋婉這會子正坐在窗牖邊看書,她右手拿著書本,左手伸給了喜兒。</br> 喜兒就拿著上好的霜膏給她涂抹,宋婉的手這樣好看,就是保養(yǎng)得好,日常都拿這霜膏涂抹,雖說她天生麗質(zhì),但她也很注重保養(yǎng),如今這雙手一伸出去,把別的女子都統(tǒng)統(tǒng)比了下去。</br> “也不知王爺何時回來,這都八月了,王爺就寫過一封家書回府,他是不是被北地的女子勾去了。”</br> 宋婉眸中含笑,笑得眉眼彎彎,別提多好看。</br> 她見喜兒給她涂抹完左手,就把左手收回來,把右手伸給她,“不會的,我相信他。”</br> “王爺之前流連花叢,奴婢真是擔心。”這要是從北地帶個女子回來,他們家姑娘那么愛王爺,姑娘一定會傷心的。</br> “之前是之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宋婉看向喜兒,“倘若他會做讓我傷心難過、失望之事,我絕對不會答應嫁與他。”</br> 她已經(jīng)跌過一次跟頭,斷不會再跌第二次。</br> 喜兒道:“可王爺已經(jīng)好久沒寫信回來了,是不是把王妃忘了?”</br> 宋婉放下手中的書本,笑著道:“你這丫頭啊,他不寫信回來不代表就把我忘了,去北地監(jiān)督修壩挖渠是苦差事,指不定他還要親力親為。我知道他心里念著我的,想快點結(jié)束回來,所以才不寫信的。”</br> 喜兒算了算日子,“王爺都走了半年了,應該快回來了吧...”</br> 宋婉道:“我也想他快點回家,但總要把事情做好,完全結(jié)束才行。”</br> 午時的太陽越來越炙熱,宋婉躲在主臥房里都沒出去,待下午太陽落下去好些,她才乘馬車到了如意坊。</br> 坊里的生意好,客人絡繹不絕,宋婉畫的花樣雅而不俗,媚而不妖,很得金陵貴門夫人的喜歡。</br> 坊中的繡娘制衣都來不及,如今要在如意坊制新衣裳還得排隊。</br> 宋婉見此盛況,心里滿意,發(fā)月俸的時候都給坊里的諸位繡娘多發(fā)了一兩銀子下去。</br> 宋婉巡視完如意坊,便乘馬車去煙雨樓。誰知馬車行到半路,竟拐進巷子里,宋婉覺得不對,打開車門要車夫停車,誰知車夫卻不聽她的,一路向著窄巷深處而去。</br> 宋婉知道車夫定是被人收買了,而她出府一向只帶喜兒,或者連喜兒都不帶,沒想到她為了低調(diào)行事,不惹人注目,反倒成了弊端。m.</br> 今日她也一個人出府,如今沒有幫手,只能靠自己了。</br> 宋婉急中生智,拔下發(fā)髻上的所有珠釵隔段距離就扔一支,直到馬車停下。</br> 車子剛停,車門就被人打開。</br> 兩個高高大大的蒙面人將她拽了出來。</br> 宋婉掙扎起來,“你們放開我,天子腳下綁架皇家兒媳,你們是不是不想活了?”</br> 宋婉力氣小,掙扎對于兩個男人來說根本就是撓癢癢。</br> 為了宋婉不叫喊,其中一個蒙面黑衣男子拿帕子堵住了她的嘴。</br> 兩人架住宋婉藕臂就往院子里拖。</br> 這院子門前有一棵參天大樹,樹干粗壯得十個人環(huán)抱都抱不下,盛夏的天氣大樹早就枝繁葉茂,烈日照下來都滲透不了枝葉,使得整個院子都處在陰暗之中。</br> 院中有一個小閣樓,閣樓總共兩層,看著小,不起眼,實則雕梁畫棟,美輪美奐。</br> 其中一個黑衣人扛著宋婉上了二樓,踢開房門,把她扔到了矮榻上。</br> 宋婉眼前泛黑,剛剛回過神,蒙面黑衣人就出去了,把門鎖得死死的。</br> 宋婉拿掉嘴里的帕子,從矮榻上起身,發(fā)現(xiàn)這屋子簡直就是藏嬌的金玉屋。</br> 她身下的矮榻是用金子裹了金邊的楠木雕花矮榻,上面鋪著用韶華月光鍛縫制成的金絲衾被。</br> 腳下的地板被人擦得锃亮,不見一絲灰垢。</br> 矮榻放置在窗牖邊,兩旁放著精心打點過的云松盆景,那盆里的苔蘚上的鵝卵石都是精心挑過的,都是挑的最漂亮的。</br> 內(nèi)室用琉璃珠簾隔開,那琉璃的光在陽光下璀璨奪目,幾乎花了宋婉的眼。</br> 宋婉掀開珠簾進了內(nèi)室,眼前放著一盞用白玉鑲了邊的西施采蓮圖屏風,左手邊放著鸞鏡梳妝臺,那棕漆的梳妝臺上放著兩把象牙梳、一堆嶄新的金釵頭面。</br> 她身子正前方放著一張床榻,榻上同樣是韶華月光緞制成的金絲衾被,被子上繡著鴛鴦戲水。</br> 而床榻下鋪著一張裹了金邊兒的雪色羊毛罽,這東西在金陵盛行,價值百金。</br> 屋子四角都放著被精心打理的虞美人,這會子花正開得嬌艷,鮮紅如血。</br> 宋婉心中犯疑,到底是何人綁架她,還打算把她當金絲雀養(yǎng)。</br> 她再怎么說也是江寂的裕昌王妃,那此人是有多沒把江寂放在眼里,青天白日地綁架她,還準備把她養(yǎng)在這個地方。</br> 宋婉想,現(xiàn)在不知此人是誰沒關(guān)系,此人一定會出現(xiàn),會來見她。</br> 天色逐漸黑沉,有個伶俐的小丫頭端著飯菜進了屋。宋婉問她叫什么名字,她也不說,宋婉問她主子是誰,她更是不答。</br> 小丫頭放下飯菜就出去了,宋婉也沒借著這小丫頭進屋,門開著這個空檔逃跑,因為院子里一定有好幾個人看著她,她手無縛雞之力,即便出得了這個閣樓,也出不去這個院子。</br> 還得另外想辦法。</br> 宋婉看著桌上的飯菜,有烤好的鮮嫩的鴨肉,有蓮房魚包,有山藥燉雞湯。菜雖少,但都是養(yǎng)身的好菜。宋婉不會懷疑這菜里有沒有毒,就怕有迷藥。</br> 此人綁她來這么個好地方,絕不是想要她的性命,那么就是想要她這個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