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算計
宋婉這些日子聽說顧家那位懷孕的夫人,因為流產失血過多,救治不及時,生生成了活死人。</br> 大夫施針把她從閻羅殿里救回來,命雖是回來了,可躺在床上毫無意識,怎么叫都叫不醒。</br> 王氏發(fā)了大怒,嚷嚷著要紅荷縣主賠她的孫兒,賠她的兒媳。甚至把此事鬧到了太后那兒去,她在太后面前又哭又鬧,說若不處置紅荷縣主,她就在壽康宮里長跪不起。</br> 太后無奈,只得傳召了紅荷縣主。</br> 人命關天,當日又有多人在場,親眼所見的確是紅荷縣主蠻橫把顧夫人從茅房里拉出來以致摔倒的。</br> 如今顧夫人孩子沒了,還生生成了活死人,紅荷縣主必須要有個交代。</br> 儕王府王妃徐嵐之壓根不會管這事,紅荷縣主的姨娘身上沒有封號,又沒有太后傳召,壓根兒就沒有資格進宮。</br> 儕王心疼培養(yǎng)了多年的女兒,想進宮為紅荷縣主說幾句話,但他到壽康宮外,太后根本就沒宣他進殿。</br> 儕王知道,太后素來公正嚴明,這次他這個女兒恐怕難逃一劫。</br> 紅荷縣主在太后面前求饒,可根本無用。</br> 太后口諭褫奪了紅荷縣主的封號,更要她賠顧家五千兩銀子,甚至還要打她二十板子。</br> 銀子事小,二十板子也事小,最為主要的,是她原本就是庶女,要沒了封號,日后婚嫁只怕難以高嫁。雖說她父親是儕王,可經此一事哪個正經人家敢娶她。</br> 紅荷縣主哭著說自己錯了,以后再也不敢如此刁橫,求太后寬恕。然而太后口諭已出,太后也無心收回,紅荷縣主就在宮里被打了二十大板,還當場被拔去了她縣主貴服,更要她盡快將五千兩銀子送往顧家。</br> 紅荷縣主的屁股被打得皮開肉綻,是被人扶著出的壽康宮。她見著儕王竟然在宮門口,抱著儕王就哭起來。</br> 儕王得知她被褫奪了封號,滿臉的怒意和不耐煩,一把推開了紅荷縣主,“本王要你有什么用!”</br> 還指望她能進宮服侍官家,給官家吹枕邊風,現(xiàn)在只怕她連嫁出去都難。</br> 沒有用的女兒就是廢物,養(yǎng)著也是累贅,他養(yǎng)了她這么多年,培養(yǎng)了她這么多年,竟然就這樣廢了。</br> 儕王臉色陰沉至極,面上對紅荷縣主更都是厭棄之色,他頭也不回地往宮外走去。</br> 紅荷縣主大哭起來,見儕王對她如此厭憎,知道日后儕王絕對不會像以前那般寵愛她。</br> 她現(xiàn)在沒了封號,更沒了父親的寵愛,真的什么都沒了。</br> 宋婉聽著喜兒說著紅荷縣主的下場,只覺得她罪有應得。若她不仗著自己的身份,橫行霸道,刁蠻任性,她不會有今日。</br> 只怕霍裳依挨了一頓打回府后才回過神來,知道她是遭了算計,好好的雞蛋韭黃怎么就吃下去拉了肚子,定是有人在她的飯菜里下了瀉藥。</br> 而她想要查證,早已來不及,事情已經過去四日,她查不到她指示誰下的藥,而她更查不到物證。</br> 即便她要上門來指摘,她就裝作什么都不知,把事情全賴她的肚子上,這事也就過去了,沾不到她身上半分。</br> 春日宴她籌備這么久,可不光籌備宴席上的事,最為主要的,她要讓柳白蓮死,霍裳依付出代價。</br> 如今兩人的下場也算達到宋婉的預期,柳白蓮活著也像個死人,霍裳依名聲徹底廢了,日后難嫁得出去,宋婉很滿意。</br> 宋婉看著身前棋盤上的棋子,落下白棋,如今禮部尚書顧大人該找她上門討債了。</br> 她行此計能瞞得過眾人的法眼,卻瞞不過顧鳶的法眼,他定能猜出此事是她做的。</br> 果不其然,喜兒從臥房外面進來,與宋婉道:“王妃,顧大人在府外求見。”</br> 宋婉根本不想見顧鳶,懶得與他周旋爭吵,左不過他嘴里又要說些她惡毒的話,連腹中無辜的孩子都不放過等等這些話語。</br> 她是惡毒,可前世,顧鳶也不曾放過她的孩子。</br> 一報還一報罷了。</br> “你去回他,就說不見,說本宮偶感春寒,正吃著藥。”</br> 喜兒道:“是,奴婢這就去回了顧大人。”</br> 接下來的幾日,宋婉都以各種理由推托拒不見顧鳶。</br> 今年仍舊是個雨水充足的年份,昨夜又下了一場春雨,前幾日暖和的天氣似乎又因為這一場春雨而變得寒冷起來,每年都有倒春寒,今年的倒春寒都格外長些。</br> 宋婉又披上了狐裘,雖是寒風刺骨,但宋婉還是乘馬車出了府。她沒有去如意坊更沒有去煙雨樓,而是去城里看雜耍。</br> 忙了這些日子,說好要看雜耍,卻一直沒空,宋婉今日難得的忙里偷閑。</br> 此時,那噴火的、腳頂缸的、吞劍的、胸口碎大石的,甚至更夸張的,那長槍直戳喉嚨的,驚得宋婉直往后退。</br> 人群熱鬧非凡,卻也十分擁擠,宋婉身姿嬌小,身量纖細,是被江寂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壞了的精心養(yǎng)著的小妻子。</br> 那五大三粗的漢子、膀大腰圓的婦人,直接把宋婉擠了出去,喜兒都來不及護,眼見著宋婉要向后栽倒。</br> 江睿連忙上前,從身后護住了她。</br> 他雙手握住她的雙手,兩人掌心相貼,她嫩嫩的掌心猶如嬰兒,觸手溫潤,叫人忍不住緊緊握住。</br> 她嬌軟的身子靠著他的胸膛,她發(fā)髻上淡淡的、桂花頭油的香氣飄進鼻息,像是一種蠱惑的香,叫他呼吸都亂了好幾分。</br> 江睿不知怎的,真想把她抱進懷里,畢竟真正令他動心的不是煙雨樓的裴厭,而是裕昌王妃宋婉。</br> 宋婉沒想到跌進了一個男人的懷里,忙從男人懷里出來,轉身看向男人,見是江睿,又退后了好幾步身子,頷首道:“多謝睿王殿下。”</br> 江睿見她對自己避之千里,心里并不好受,“你嫁給六弟,過得好嗎?”</br> 宋婉眉眼淡淡,“多謝睿王殿下關心,我過得挺好的。”</br> 上次見面,她還對他自稱臣女,如今見她,她已經是他的弟媳了。</br> 他可聽說了一向混賬浪蕩的六弟為了娶她,連著兩日登門向木蘭夫人求娶她為王妃,木蘭夫人死活不同意,他又跑進后宮求沈貴妃,讓沈貴妃去求父皇下旨賜婚。</br> 他廢了這么大的周章都要娶她,想必心里是有她的。可六弟那個人玩心重,現(xiàn)在把她握在手心里捧著,日后膩了又會怎么樣呢?</br> 他花樓里那么多相好,他不信她看著他逛花樓,她還能好。</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