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流產(chǎn)
春雨連綿了好幾日,淅淅瀝瀝,下個不停。</br> 雨聲凝神,宋婉坐在繡架前穿針引線。</br> 她不知江寂何時回來,于是打算給他做件夏衣,想他盛夏時政務也該辦完回來了。</br> 宋婉走針細心,一針一線都包含著她對江寂的情意,她就怕哪針哪線繡得不好,壞了蟒紋的氣派威嚴。</br> 她想,待江寂回來時看見她做給他的衣袍,定會很高興。</br> 春雨連著下了整整六日,總算是停了。</br> 院子里的木蘭花含上了花骨朵兒,又是連著七八日的暖陽,木蘭花就已開得繁盛。</br> 紫色的花朵開滿了整個府邸,一眼望去,美得簡直不像話。</br> 春日宴早就備好了,宋婉發(fā)了請?zhí)袢照谴喝昭绠斎铡?lt;/br> 不到午時府上就已經(jīng)來了不少人,那些官門夫人、嫡女打扮得貴氣逼人、光彩奪目,就想在眾女子中拿個頭彩。</br> 宋婉命下人端來了糕點、零嘴,以供大家宴席開始前墊墊肚子。</br> 這會兒滿院的春色,花朵紫而幽靜韻雅,白而清純圣潔,人個個麗絕姝色,叫人一時都不知該看花還是該看人。</br> 宋婉見今日儕王府的三個庶女都到了場,她目光落在霍裳依身上。</br> 一身耀眼的朱紅色蝴蝶金絲紋大廣袖襦裙,頭戴金蟬長釵,腳踩一雙珍珠玉鞋,滿身的金玉富貴,叫人艷羨。</br> 可又讓人覺得有些艷俗。</br> 宋婉辦這場春日宴,可是大費周章,忙活了好幾日,表面上是想請朝中官門夫人、嫡女來賞花,可實際上她想請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霍裳依,一個是柳白蓮。</br> 她原本以為今日柳白蓮是不會來的,沒想到她竟然來了。</br> 顧鳶說她半瘋半醒,如今看她戴著半張銀色面具,遮擋住被挖去的右眼,穿一身淺紫色的如意紋蜀錦襦裙,那面具底下露出的半張臉看著氣色不太好,想來是她懷了身孕的緣故。</br> 這會兒看她小腹微凸,孩子應該有四月有余。</br> 她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王氏旁邊,一句話也不說,此刻不知她到底是犯了瘋病還是沒犯。</br> 宋婉在請?zhí)飳懥苏堫櫪戏蛉撕皖櫡蛉藙毡氐綀觯匣靥渝窖纾c王氏鬧得不痛快,她非要讓江寂打王氏板子,王氏知道她不是個好欺的,她請?zhí)筋櫢跏献匀徊桓彝普啠瑤е咨弫砹恕?lt;/br> 宋婉怕宴席太無趣,請了城中的戲班子來唱戲,這會兒正院里搭的戲臺上唱得正熱鬧。</br> 傅柔站在宋婉身邊,用肩膀撞了撞她的身子,“你男人去北地了,你就這么無聊,叫這么多人來陪你。”</br> 宋婉眸中含笑,扯開話題,把事情落在她身上,“聽說母妃正在催你和越王殿下要孩子,說你進府也有段時日了,肚子卻還沒動靜,你和越王殿下,可要多多努力了。”</br> “真奇怪。”傅柔努嘴道:“母妃怎么不催你,明明母妃更寵裕昌王。”</br> “我進府沒多久。”宋婉看向她,“男人又去北地監(jiān)督修壩挖渠之事,我一個人也生不出來啊。”</br> 傅柔覺得煩,“要是江越也去偏遠之地就好了,我也就輕松了,不用天天想著生孩子的事。”</br> 午時宴席開了,府中的丫鬟婢子有序地排成隊端著菜肴上菜,上完菜之后,又有序地退了下去。眾人都覺得宋婉這跋扈驕縱的脾性竟有兩把刷子,把府中下人調(diào)教得這么好。</br> 宋婉道:“今日諸位肯到裕昌王府捧場,是本宮之幸。本宮以這梅子酒敬諸位,春日同樂。”</br> 眾人皆舉起酒杯,道一聲同樂。</br> 桌上的菜肴豐富,有又甜又糯的花羹、肉質細嫩的紅鯉魚、揚州醬膏蟹、撥霞供、涼拌牛肉、蘿卜羊肉湯,每道菜都是個頂個的美味。</br> 霍裳依吃著菜食,她最愛吃豬油炒的雞蛋韭黃,這會兒桌上竟然備了,她連著吃了好幾口,卻沒多久,就覺得肚子疼,想上茅房。</br> 她讓身邊的貼身丫鬟扶著她起身,宋婉吩咐府里的丫鬟每個案幾桌前都要有人陪侍,以防客人有何需要,方便引路。</br> 這會兒陪侍霍裳依的奴婢聽說她要如廁,連忙引著她前去。可誰知正院偏角那兒的茅房里面竟有人。</br> 霍裳依已經(jīng)快要憋不住,雙臀都夾得緊緊的,似乎只要一放,里面的東西就要傾瀉而出。</br> 霍裳依又急又怒,“里面的人是誰,快給本縣主出來!”</br> 柳白蓮這會兒肚子也不舒服,在里面根本起不來,“你再忍忍行不行?”</br> 霍裳依壓根兒就沒關注過柳白蓮這號人,聽著聲也不知道她是誰,于是看向了候在一邊的婢子,“你們家主子是誰,不知本縣主嗎,你快讓她出來,否則我打死她!”</br> 翠云知道霍裳依是紅荷縣主,身份尊貴,父親更是權傾朝野,于是道:“回...回縣主,里面的是,是我們家夫人,禮部尚書的夫人。”</br> “禮部尚書?”霍裳依不屑地輕哼了一聲,“還以為多大的官!在我父親面前提鞋都不配!”</br> 她看向翠云,“快去把你家夫人拉出來!”</br> 翠云不敢違抗霍裳依的令,只得打開了廁門,與柳白蓮道:“夫人,您...您快出來吧!”</br> 柳白蓮知道得罪不起霍裳依,只得忍著,收拾好自己起了身。</br> 可她才剛剛起身,霍裳依就急忙地把她往外拽,那茅房外面鋪了好些鵝卵石,柳白蓮剛剛被拉出來,根本沒站穩(wěn),當下直接向霍裳依撲倒下去。</br> 只聽啊的兩聲。</br> 隨后是噗地一聲。</br> 霍裳依臀部沒夾緊,噴了滿褲子。</br> 而柳白蓮整個人都倒在霍裳依身上,雖有霍裳依這個肉盾,可她撲倒下去時抓不住任何東西,下腹直沖向霍賞依,她倒下去時已經(jīng)盡量撐著雙肘,努力保護孩子,可也于事無補。</br> 她的小腹開始隱痛。</br> 兩個主子倒在茅房門口,下人奴婢們連忙去扶。</br> 柳白蓮先被翠云扶著站起了身,可柳白蓮感覺自己的肚子越來越疼,連著臉色也煞白得很。</br> 她清晰的感覺到下身有一股暖流順著她大腿內(nèi)側往下滑落。</br> 翠云見柳白蓮臉色不對,朝她下身看了一眼,結果卻見她下身的裙裾逐漸被鮮血浸濕,驚恐出聲道:“夫人!夫人...你流血了!”</br> 柳白蓮捂住肚子,下腹痛如刀絞,渾身都浸出了冷汗,她根本挪不動身子,“孩子,我...我的孩子...”</br> 霍裳依此時也被兩個奴婢扶著站了起來,她下身荒唐得很,現(xiàn)在站起來,那金黃的液體還順著褲子流到了她的珍珠玉鞋上。</br> 滿鞋子的金黃。</br> 臭氣熏天,令人作嘔。</br> 霍裳依窘迫難當卻又有些害怕,她看向柳白蓮下身的血跡,“這,這與我無關,可...可不是我干的,是你...是你自己沒站穩(wěn),是你自己摔倒的!此事與我沒有任何干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