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知錯
宋婉走在最前方,沒曾想剛剛出屋,就迎面撞上睿王和他的護(hù)衛(wèi)。</br> 睿王看了眼宋婉,又看了眼被兩個嬤嬤架著的女子,那女子似也看見了他,正掙扎著對他唔唔唔出聲,像是在求救。</br> 睿王一瞧她的身段兒就知道她是剛剛跳舞的女子,于是對宋婉道:聲線微冷,“姑娘,不知你身后所綁的女子與你是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要綁著她?”</br> 宋婉對他淺行一禮,“回王爺,她是我的貼身侍婢,嫌我給不了她好前程,于是來這坊中犯了錯事。我管束不力,若是叨擾到王爺,還請王爺恕罪。”</br> 睿王卻是不信,“姑娘是哪家官門嫡女,身邊的貼身侍婢竟有這樣的好本事,舞技竟如此卓越,叫人能一見難忘。”</br> 宋婉面帶淺笑,“小門小戶不值一提,我年少就愛看人跳些舞曲,故家中祖母便給我買了個會跳舞的丫頭。</br> 這丫頭如今卻自恃貌美舞技好,跑來這纖舞坊想得貴人垂青,原是我日常對她太過疼寵,才讓她忘了府中規(guī)矩,做出這等丟人的事來。”</br> 睿王轉(zhuǎn)著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見宋婉雪紗下的臉龐若隱若現(xiàn),知道是個美人。</br> 身量又如此纖細(xì),玉指更是嫩如白蔥,氣韻又溫和柔軟,談吐清雅,便知道這女子才情不淺,當(dāng)下倒生出些好感來。</br> “這丫頭本王倒喜歡,不如姑娘把她給本王如何,價(jià)格姑娘隨便開,多少都行。”</br> 宋婉道:“她雖做錯了事,但我與她的主仆情分也有十年有余。我把她帶回去,好好管束一番,她若知錯能改,我便還讓她做我貼身侍婢。”</br> 睿王笑道:“姑娘心善,原想著這丫頭本王買來可贈給好友,沒曾想姑娘如此不舍,那本王便不奪姑娘心頭所好了。”</br> 被綁住的宋韻一聽此話,整個身體卻都差點(diǎn)軟坐下來,不曾想原來睿王對她感興趣,是要把她贈給友人,而這‘友人’宋韻想想都后怕連連。</br> 她雖深居大理寺卿府,可也曾聽說過,金陵的官為了升官,就買些舞姬送給高官,而那些高官大多已經(jīng)順耳之年,是皮膚都已經(jīng)松弛,身上都已經(jīng)長了老年斑的老男人。</br> 睿王繼續(xù)道:“今日能在這里結(jié)識姑娘,便是緣分,不知姑娘姓甚名誰,家住何方。”</br> 宋婉淺聲道:“不是甚么世家大姓、高門宅院,實(shí)在是不值一提,天色已晚,民女便告退了。”</br> 宋婉在江睿身前行了一禮,帶著宋韻及一眾奴仆離開了纖舞坊。</br> 江睿的目光跟隨著宋婉的身影到了后門處,直到宋婉消失不見才收回了雙眸。</br> 護(hù)衛(wèi)徐燃道:“王爺,瞧那姑娘的談吐,該是大戶人家里的嫡姑娘。她不肯透露姓名,是不是猜到了王爺是睿王殿下,所以故意不愿說?”</br> 江睿轉(zhuǎn)眸看徐燃,“你覺得她會是誰?”</br> 徐燃道:“要不,屬下跟過去看看?”</br> 江睿雙手覆于身后,“去吧,本王倒挺想知道她是誰的。”</br> 徐燃在江睿身前行了個禮,便快步往后門而去。習(xí)武的人腳步輕快,沒多久徐燃就不見了蹤影。</br> **</br> 宋婉將宋韻綁回了桃苑臥房,才叫桂嬤嬤和張嬤嬤給她松了綁。</br> 而宋韻被解開了那瞬間,身子便脫力地跪在了地上,身子還在不停地顫抖。</br> 她無法想象,睿王把她贈給那些老男人之后的命運(yùn),即便宋婉或者父親、祖母把她救回來了,恐怕她也只能嫁給那些老男人做貴妾,她的一生也就埋葬在那里了。</br> 宋婉坐在窗牖邊,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宋韻,見她臉色蒼白的樣子,知道她八成是害怕了。</br> “你現(xiàn)在才知道怕了,我若晚來一步,你就被睿王帶走了。他剛剛回金陵,手里又不缺兵,外祖父又是龔宰輔,政事不愁,你說他缺什么?</br> 你不讀書,就不懂局勢。</br> 那我便告訴你,他缺三司的人,缺的是督察、監(jiān)察的權(quán)利。</br> 刑部張從剛正不阿,是個鐵板釘,誰也賄賂不了他,大理寺卿正是我們的父親,你也該知道父親為官素來清廉,誰的事也不會辦,那就只剩督察院了。</br> 督察院左、右督御史都是老頭子,我看兩個都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你不是要巴結(jié)嗎,你不是要勾引嗎,你不是要飛上枝頭做鳳凰嗎,你不是想要壓我一頭嗎?</br> 去啊,去斗垮他們生了好幾個兒子的正室夫人,讓老頭子抬你做正妻,都是二品大員呢,你成了二品大員的嫡夫人,就能壓我一頭了。”</br> 宋韻埋著頭,滿臉淚水,“長...長姐,我..我知道錯了。”</br> 宋婉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趕走了你的母親,還讓她去鄉(xiāng)下過苦日子,可你也不想想,你母親做了什么樣的惡事。</br> 你想嫁得好,這心我也理解,可你也不看看那睿王到底是好是壞,你就貿(mào)然去接近,你用色相勾引來的男人,他能愛你長久護(hù)你長久嗎,宋韻我問你,你難道永遠(yuǎn)都是十五歲?你不會老,不會丑嗎?”</br> 這話實(shí)實(shí)在在問到了宋韻,給了她當(dāng)頭一棒。</br> 是,她不可能永遠(yuǎn)都是十五歲,她不可能永遠(yuǎn)豆蔻年華,她會逐漸變老。她眼睛會花,她頭發(fā)會白,她的牙齒會掉光。</br> “那長姐你告訴我該怎么做,我母親從小都是這樣教我,她要我漂亮,要我跳舞,要我會用色相去勾引男人,我...我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做。”</br> 宋婉道:“不知道該怎么做就去讀書,書里的東西自然會教你怎么去做。我讓你念書,給你請這么好的女先生,你不珍惜機(jī)會,跑去那等地方勾引睿王,要是祖母知道了,你看她會不會好好罰你。”</br> 提起元氏,宋韻臉色又嚇得白了好幾分,她祈求道:“長姐你不要告訴祖母,我..我真知道錯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都聽你的話,我會好好念書的。”</br> 宋婉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心間的怒氣,站起身子,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給她擦著臉上的眼淚,“好了,別哭了,我不會告訴祖母的。</br> 你原本就是個好姑娘,別學(xué)著你母親那套,你是父親的嫡次女,就要有嫡次女的派頭,別學(xué)那些勾欄做派。”</br> 宋韻眼睛鼻子都哭得紅紅的,宋婉拿著褥帕給她擦拭臉上的淚漬,“你才剛剛及笄不久,讀書也還來得及,你現(xiàn)在好好念書,等你讀了書你就明白,你現(xiàn)在做的這些有多愚蠢。”</br> 宋韻道:“我以后不會了。”</br> 宋婉坐回位置上,看向跪在地上的桃嬤嬤,“你也跪了這么久了,想必也反省得差不多了,帶著韻姐兒下去好好洗漱一番,明日起好好的念書。”</br> 桃嬤嬤撐著地面顫顫巍巍地起了身,行禮道:“多謝大姑娘寬宥,奴婢一定好好照顧韻姐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