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沒錢
寒風有些肆無忌憚,直往沈策衣袖里鉆。</br> 府中的下人拿來了燒好的炭火,放在了沈策身邊。</br> 他吃了一口燒酒,繼續(xù)道:“官家要撥十萬紋銀賑濟西北,還有兩萬石賑災(zāi)糧。這快到年關(guān)了,戶部根本拿不出這么多錢、這么多糧來。</br> 太后壽盛之時,就去了整整兩萬兩銀子,之后又是官家壽辰,又是整整三萬兩。</br> 儕王回金陵,官家犒勞儕王和麾下將士,三日三夜的飯菜、好酒,足足花了一萬五千兩銀子,看著銀子流水似地花出去,我真是心疼。</br> 這半月來金陵連綿大雪,天寒地凍,西北、遼北、北境,統(tǒng)共三十萬兵馬都需要添置冬衣,這筆花銷就是天文數(shù)字,可足足近二十萬兩銀子。</br> 戶部自半年前也就五十萬兩銀子左右,冬衣的花銷就去了近半數(shù)。</br> 這些還不提,冬日里天氣黑得早,宮里的燈油錢已經(jīng)向戶部要了好幾回,雖加起來是千數(shù),可宮里的娘娘們,穿戴、胭脂、水粉、胰子、治病的藥材錢,每月都是萬兩之數(shù)。</br> 這馬上又要過年了,禁軍、虎翼騎兵、四大營,軍餉半個字兒都沒發(fā),要不是憑著你是這些兵馬的背后之主,齊衡、萬重上、章長秋定早就來戶部問我要錢了。</br> 戶部現(xiàn)在半個字兒都沒有,糧食也就三萬石,官家問我要錢,我說沒有,儕王就借此說要查我的賬,查我是不是私吞了。</br> 要不是你母妃得寵,官家還真要查我這個老丈人。不過,他要查便查,照這個花銷,再有錢也給敗光了。</br> 我的賬做得清清楚楚,他們隨便查,隨便看。</br> 戶部沒錢,霍殤一時半會兒出發(fā)不了西北,眼看著越王又要大婚,官家定要為越王操辦婚事,又得花銀子開銷了。</br> 原本儕王就想把自己女兒嫁給越王,如今倒好,清河縣主嫁給越王了,儕王心里怎會高興,我估計他毀了那日的婚禮,殺了清河縣主的心都有。”</br> 江寂把玩著手中的白瓷酒杯,“他如今是朝中權(quán)臣,行事霸道正常。違逆他心意者,他自然能殺就殺。一個清河縣主而已,死了就死了,但她死了,她的女兒進了越王府,就能時時刻刻盯著四哥。</br> 他算盤打得響,幸好家中直親無人在后宮為寵妃,否則更加肆無忌憚了。”</br> 這話一出,沈策立即像被點醒似地抬眸看他。而江寂似乎也意識到了此事,也抬眸看向了沈策。</br> 儕王三個女兒,偏偏三個女兒都生的嫵媚勾人,一個若嫁給了越王,還有兩個就可以進宮了。</br> 朝臣再怎么直諫,都不如枕邊風吹得好。若是儕王的女兒成了寵妃,代替了沈貴妃的位置,情況就不妙了。</br> 沈策道:“得想個法子,阻止儕王把女兒送進宮里。”</br> 江寂道:“江盛三年一選,近六年倒是再沒選過。</br> 不過,明年開春正好是第七年。這些年宮中嬪妃無所出,太后定想江盛多育有幾個孩子,估計明年會讓他再次選妃。”</br> 沈策道:“若官家明年開春選妃,儕王勢必將她女兒送進宮里侯選,憑著他的身份,官家無論如何都要給他點面子,留下一個。若是官家明年開春不選妃,儕王定也會想方設(shè)法,把他的女兒送進宮里去。</br> 官家現(xiàn)在倚重他,朝后與他來往得也不少,儕王想把他女兒往官家身邊送,實在太容易了。”</br> 江寂眸中生起一抹殺意,這殺意極狠,似乎不見血,不出人命,難以消去。</br> 他邪笑一聲,“那把他三個女兒,都殺了。”</br> 沈策眉心緊蹙,顯然心中有些怒意。</br> “我日前教你的帝王之道,你似乎從來不放在心上。為君者,當以仁義二字,為主心。你倒好,擋你路的人,你都想殺得干干凈凈。”</br> 江寂道:“老師,儕王心思頗深,他那三個庶女定然從小就開始培養(yǎng),就備著此時能為他所用。這三個庶女,早就不單純,不無辜了。既然不是無辜之人,那本王就全部殺干凈,省得礙事。”</br> “你戾氣還是太重,還是太心浮氣躁,這樣下去,要壞事的。儕王要那么好對付,當年就不可能會殺得了你父親...”</br> 江寂話語一噎,想起當年之事,搭在桌上的右手暗自攥緊成拳。</br> 他深吸一口氣,臉色冷如冰雪,沒出聲。</br> 沈策知道他心里有氣,于是道:“好,即便我讓你去殺,你能保證把事情做得干干凈凈不被儕王發(fā)現(xiàn)?你不是沒去過儕王府,府中暗衛(wèi)、侍衛(wèi)如云,都是個頂個的高手。</br> 你更別忘了,鏡惹一直時時刻刻都在保護霍殤,府中稍有動靜,他定然有所察覺,你手下是有能人,可你能有百分百把握,你們進入儕王府殺了那三個庶女之后全身而退?”</br> 江寂面色冷郁。</br> “為師之前早就與你說過,鏡惹不好對付,可你連鏡惹的底都沒探實過,就急著要去殺儕王的女兒,急躁、冒進,你這樣下去,是要吃大虧的!”</br> 江寂頷首道:“是學生...心性不穩(wěn),多謝老師警醒。”</br> 沈策道:“你自小就聰明,哪里都好,就是報仇太過心切。你手下人無人能勸阻你,他們都沒這個本事。我這個老頭子,撐著多活一天是一天,能在旁警醒你一日是一日。”</br> “這些年,多虧老師在旁指點。”</br> “唉,不說這些了,說正事。儕王要霍殤做官,官家問戶部要錢,儕王庶女可能會進宮做寵妃,這三件事,咱們都要一一擺平。”</br> 可這三件,每一件都令人頭疼。</br> “霍殤無官無職,原本去賑災(zāi)就不合適,朝中又不是無人可用,江盛派他去原本就于理不合。況且,霍殤在遼北數(shù)年,金陵他都不怎么熟,西北之地他就更不熟了。既然地形都不熟,又怎么能賑好災(zāi)?”</br> “可現(xiàn)在難的就是,官家同意霍殤去。”</br> 江寂冷笑,“儕王這些日子在江盛面前裝得可真不錯,讓江盛以為他赤血肝膽,忠心耿耿。此事不難,咱們只要讓人上個折子,歷數(shù)儕王近些日子在金陵的所作所為,江盛自然就不敢用霍殤了。”</br> 沈策道:“你這法子不錯,江盛做怕的就是有人覬覦他的皇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