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游湖
臨近午時的日頭有些毒辣,宋婉回了馬車上,讓駕車的小廝先去城外。</br> 江寂想都不用想宋婉去月湖赴約要見的人是誰,好看的臉上陰沉沉的,跟誰欠了他五百兩銀子他還得跪著叫他爹似的。</br> 凌刀拿著鸚鵡道:“王爺,您不追過去?真的任由宋姑娘和顧尚書一起游湖?”</br> 江寂翻身上馬,“本王當然要追過去。本王要不高興,誰也別想高興。”</br> 凌刀道:“那這鸚鵡…”</br> 江寂垂眸看著凌刀,“送到宋府去,原本就是送她的。”</br> 凌刀應了一聲是,翻身上馬,拿著鸚鵡向著宋府而去。而江寂,策馬揚鞭向著宋婉的馬車追去。</br> 宋婉坐在馬車上拿著書卷翻看,全然不知江寂追上來了。</br> 喜兒拿著食盒里的糕點塞了滿嘴,嘴里還嚷嚷著待會兒回府的時候再去素芳齋買些綠豆糕來吃。</br> 宋婉道:“你呀,就惦記著那點吃的。待會兒見了顧鳶,警醒著點。”</br> 喜兒道:“姑娘且放心,奴婢只要吃飽了就特別警醒。”</br> 宋婉看著書,馬車搖搖晃晃的讓她有些頭暈,她合上了書卷,掀開車簾去看,馬車已經(jīng)到了月湖。</br> 顧鳶一身月白色金線飛鶴暗紋長袍,腰間配一個碧藍色杜若小香包,腳踩一雙黑色蛇皮靴,身姿挺拔地站在湖邊,遠遠看去,風姿獨立。</br> 宋婉前世就是被顧鳶這一副好相貌迷了去,如今想來當真是自己膚淺。</br> 顧鳶見宋婉的馬車到了,立馬快步至馬車前,想扶宋婉下車。</br> 宋婉沒搭他的手,而是自己下了馬車。</br> “月湖離金陵有些遠,我約在此處,是怕旁人瞧見給宋姑娘落下個不好的名聲。”</br> 宋婉抬眸看了他一眼,“大人思慮周全。”</br> 顧鳶伸出手想牽宋婉的手,宋婉眼底閃過嫌惡,只當沒看見,向著前方走去。顧鳶也不惱,心中只覺得宋婉倒挺矜持,不似風塵中的輕浮女子。</br> 午間的太陽有些大,顧鳶忙領(lǐng)著宋婉到了風亭歇下。亭中的石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涼湯、糕點、瓜果。</br> 宋婉落座在石凳上,桌上的茶爐此刻正開,咕嚕嚕的,冒著氤氳的熱氣。</br> 打馬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宋婉轉(zhuǎn)身去看,只見江寂騎著快馬疾速而來。那馬鈴隨著駿馬的奔跑叮鈴作響,鈴聲悅耳,連綿不絕。</br> 江寂勒馬停在了風亭邊,大步進了亭中。</br> 宋婉和顧鳶連忙起身行禮。</br> “下官見過王爺。”</br> “臣女見過王爺。”</br> 江寂垂眸看著二人,面色陰沉,他沒先出聲,而是掃過了桌上的吃食,陰陽怪氣道:“這桌上的桂花糕做得這樣精致,想必是顧大人特意詢問了宋姑娘的喜好,一早就去素芳齋買的吧?”</br> 顧鳶道:“王爺睿智。”</br> 江寂冷哼一聲,“都起來吧,鞠著身子也不嫌累。”</br> 二人起身,想要落座下來。</br> 江寂見宋婉和顧鳶兩人打算挨著一起坐,連忙大步邁到二人中間,一下擠開顧鳶,坐在了宋婉身側(cè)。</br> 顧鳶面露不悅,但也不敢出聲。</br> 宋婉拿著茶盞開始做茶,問道:“王爺來這里做什么?”</br> 江寂目光落在宋婉的玉手上,指骨纖纖,肌膚瑩白細膩,像極了上好的羊脂玉。他嘴角噙著笑,“自然是游湖。”他那雙桃花眼瞥了眼身邊的顧鳶,又看了眼宋婉,“本王一個人游湖沒意思,今日本王就與你們二人一起游了。”</br> 顧鳶道:“下官的船小…”</br> “不礙事,擠一擠也是可以的。”江寂笑著看著顧鳶。</br> 宋婉將做好的茶首先放在了江寂身前,江寂拿起茶杯,得意的先在顧鳶眼前晃了晃,然后飲了一口,品贊道:“茶清香而不苦澀,茶沫細膩沉底,幽香撲鼻,宋姑娘做茶好手藝。”</br> 宋婉道:“多謝王爺夸贊。”</br> 顧鳶見江寂得意的樣子,“宋姑娘,王爺雖是皇親貴胄,但人素來親和,你不必事事以他為先。”</br> 宋婉手上做著茶,“王爺雖然親和,但怎么也是王爺,自然做好的東西要先呈給王爺才是。婉婉這些年一直養(yǎng)在閨閣之中,但也聽過王爺?shù)拿枺械南氯硕颊f王爺雖然風流成性,可相貌英俊,堪比潘安。今日一見果真如此,王爺俊美成這般,難怪金陵城中的女子人人垂涎。”</br> 宋婉怎會不明白兩個男人此刻在為她爭風吃醋。</br> 她知道顧鳶是什么德性,薄情寡義的負心之輩,至于江寂,管他心思待她如何,是真心還是假意,她根本就不在乎。</br> 她只是一心想報復顧鳶而已。</br> 而這要報復一個人,無非就是以牙還牙。前世她愛顧鳶,愛得凄慘。這一世她要顧鳶愛上她,心里只有她,她要將他高高拿起,再狠狠摔下。</br> 江寂面上笑得合不攏嘴,顯然宋婉把他夸得已經(jīng)飄飄然。</br> 他道:“皮相而已,皮相而已,沒什么好的。”</br> 顧鳶臉色沉得很,似要下雷雨一般。</br> 宋婉繼續(xù)添油加醋,“聽聞王爺與東宮最為交好,日后東宮登基,王爺定是親王之位。屆時領(lǐng)權(quán)掌兵,位高權(quán)重,風光赫赫。”</br> 顧鳶暗自握緊了拳頭。</br> 江寂道:“那恐怕要讓宋姑娘失望了,本王只想閑散度日,領(lǐng)權(quán)掌兵,本王志不在此。”</br> 宋婉將做好的茶遞給顧鳶,“原來是這樣,王爺金尊玉貴,生來優(yōu)渥,倒也不必爭搶什么。”</br> 她看著顧鳶,“大人世襲禮部尚書之位,在官家面前屢屢露面,日后前途定然無可限量。”</br> 顧鳶道:“君子當豪云壯志,力求救百姓于苦難,整肅貪墨朝綱,興鄰國外交商貿(mào),再創(chuàng)乾元盛世。”</br> 江寂嗤笑一聲,“本王后院養(yǎng)了一頭大公牛,日日哞叫,本王還以為它生病了,結(jié)果它是在發(fā)情吹牛呢。”</br> 顧鳶臉色紅了又青,青了又白。</br> 宋婉眸底含著淺笑,顯然被江寂的花話都逗高興了。</br> 要說損人,江寂這張嘴也太會損了。</br> 江寂那雙桃花眼把宋婉眼底的笑意盡收眼底,倘若宋婉是喜歡顧鳶的,絕對不會笑他,反而會生他的氣。</br> 那這丫頭明明不喜歡顧鳶,還出來赴約,這是為著什么?</br> 想讓他…吃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