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陸光明歷2772年(新歷2年)二月三十日,普洛林斯共和國,南奧奇涅斯省吉爾利蒙城。
一隊千人的凱恩斯帝國皇家禁衛(wèi)軍保護著一輛馬車開出了西門,兩側(cè)還有大約三千的帝國騎兵在掩護。朝西望去,大約一里外已經(jīng)駐扎了一隊普洛林斯共和國軍。
半個月前的那場血腥會戰(zhàn)讓交戰(zhàn)雙方數(shù)以萬計的官兵陣亡,缺胳膊少腿的更是數(shù)量驚人,所以對峙下,就連一向?qū)θ魏稳硕紤B(tài)度高傲的帝國皇家禁衛(wèi)軍們都免不了怒容滿面,付出慘重代價的禁衛(wèi)騎士更是個個臉色鐵青。但他們的對手,普洛林斯軍官兵們卻得意洋洋,對這群還沒怎么堅持就逃之夭夭的高貴貴族兵們投以鄙視的輕笑態(tài)度。
海格拉德斯和帝國皇帝的會面就在大道旁的一座荒廢果園里進行。
隨行的軍官幕僚都被屏蔽在外,帝國皇帝像他往常那樣邁步緩緩在果園里走著,和海格拉德斯保持著距離,略顯蒼白的臉上帶著高傲的冷笑,仿佛他對眼前海格拉德斯為自己一手制造的困境絲毫不在乎。
“需要喝一杯嗎?尊敬的皇帝陛下。”海格拉德斯笑呵呵地端著酒走到皇帝面前,禮貌地伸出了手,“現(xiàn)在我們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不然以后的交談會讓我們更累。”
看了眼海格拉德斯遞來地酒杯。里面搖晃的鮮紅液體讓皇帝眼里的熱度又開始慢慢升溫。
“既然我們都認為這場戰(zhàn)爭還沒有結(jié)束,那今天的見面是否太早了?”皇帝傲慢地接過了酒,回身坐到了椅子上,偏著頭,以極為自信而優(yōu)雅笑容注視著對方,“朕總覺得半個月前我們都被束縛了很多,現(xiàn)在倒是個好機會。”
“哦,不皇帝陛下的武略已經(jīng)足以證明一切。我只是運氣更好點,以及比您多睡了幾天。”海格拉德斯笑著喝干了手里的酒,轉(zhuǎn)頭看了眼果園里那唯一的一座小屋,然后對著皇帝露出神秘微笑,“您可能不會相信,我的自信和勇氣。并非來自我地大軍其實和您想的一樣,我們都把自己的動機和理由偷偷捆綁在了一個女人身上,相信這個矛盾永遠都無法解決。”
他又在挑釁朕!這個虛偽的男人!他用那張最為無恥的嘴巴玷污朕和帝國的名譽,企圖把最為荒謬地借口重復(fù)百次變成事實來侮辱朕!
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手輕輕一晃,那杯還沒入口的葡萄酒就傾翻在地。慢慢站起來,怒視著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的海格拉德斯,皇帝轉(zhuǎn)身朝外走去。
“皇帝陛下,今天的見面無論效果如何,我想您不會失望的。起碼有位小姐更希望我們此時能有個態(tài)度能讓她歡喜,您不會介意其實我們兩人今天都只是客人。”海格拉德斯突然說了句。然后起身朝停步的皇帝走去。
走到皇帝身側(cè),對著臉色嚴肅但露出疑惑目光的皇帝微微擺了下頭。兩人同時轉(zhuǎn)身。面向了果園的小屋方向。
門開了,一位身穿魯修斯聯(lián)合王國宮裙的金發(fā)少女走了出來,身后還跟著兩位身穿銀狼鎧甲地軍官。
“銀狼!愛爾達男爵小姐!”皇帝大驚,又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出現(xiàn)地少女居然就是近一年前在洛西林城遇見的魯修斯聯(lián)合王國地貴族小姐,好半天才喃喃念到,“哦應(yīng)該是子爵小姐。”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走到果園里的桌旁。慢慢坐下,連起碼的禮節(jié)似乎都遺忘忽略了。
“銀狼自治領(lǐng)議政院副議長、愛爾達子爵小姐。皇帝陛下似乎已經(jīng)見過了”海格拉德斯并不是很驚訝皇帝為什么一眼就認出了艾麗瑟瑞娜,反而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快樂。
無論她怎么變換著身份,她永遠都無法離開皇帝和自己的視線。也許她是故意的,也許自己和皇帝也在冥冥之中感應(yīng)著她的存在。這就是女神吧,就算掩飾著所有奪目的光芒,都不可避免地會在她所關(guān)注地人和事前表露她的態(tài)度和暗示她地存在。
海格拉德斯第一個邁動腳步,走到了艾麗瑟瑞娜的對面坐下。皇帝在短暫的驚愕后,也不得不慢步走來。
“愛爾達子爵小姐,朕又遇見你了。”皇帝筆直地站著,臉上起初的冰霜已經(jīng)化去不少,面前少女那驚人的美貌讓他繃緊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些。
皇帝的姿勢很明顯了,這是一個想要履行大陸貴族之間應(yīng)有禮節(jié)態(tài)度的等候。
艾麗瑟瑞娜慢慢起身,伸出了手,神色漠然,但皇帝顯然已經(jīng)等不及了,在艾麗瑟瑞娜的小手只是微微抬起了那剎那,就接了上去,非常優(yōu)雅地完成了一個符合他身份的禮節(jié)。
“洛西林城新的愛之女神像已經(jīng)落成了,朕一直記得當(dāng)初想要留下愛爾達小姐觀看神像落成儀式的。”皇帝開心地笑著,臉色越來越柔和。
自己的政治身份已經(jīng)是全大陸人人皆知了,他就一點不緊張自己的到來嗎?或者他已經(jīng)忘記了半個月前那場讓他失去一切臉面的會戰(zhàn),以及那幾萬流盡鮮血的士兵
艾麗瑟瑞娜迷茫地注視著眼前的高大帥氣皇帝,從對方那和緩溫柔的眼睛里企圖捕捉其他的情緒,但她失望地發(fā)現(xiàn),皇帝在面對的時候,已經(jīng)和以前看到克里斯汀一樣失去了自我,變得癡迷單純起來。
“”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縮開了手,回身坐下,把頭轉(zhuǎn)向了身后的波列斯,“把自治領(lǐng)外交公文拿出來吧。”
波列斯趕緊掏出一張文書,恭敬地放到了桌面。這是在蘭姆斯會戰(zhàn)結(jié)束的第二天,艾麗瑟瑞娜就通過最近的創(chuàng)始神教組織發(fā)往巴得瑞克堡銀狼自治領(lǐng)議政院的軍情反饋,不過半個月,銀狼自治領(lǐng)的議員們就把最新的外交應(yīng)對方案送回到艾麗瑟瑞娜的手里。
皇帝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臉色變得認真起來,有點未卜先知一樣拿起了文書。
看了幾眼,皇帝的眼神開始憤怒,但又不好發(fā)作一樣看著身邊美麗異常的少女,終于嘴唇動了幾下,“朕很高興這個大陸的其他國家會比朕更清楚這場戰(zhàn)爭的意義,不過朕很疑惑,為什么愛爾達子爵小姐會呆在這里?”
“這需要我來解釋”海格拉德斯笑著站了起來,圍著桌子轉(zhuǎn)圈,“事實上,愛爾達小姐是奉了其他的使命前來我的軍營的,而且,由于我本人的固執(zhí)和事情的復(fù)雜性,不得不耽誤愛爾達小姐的時間,并有幸觀摩了皇帝陛下和我之間的摩擦確實很殘酷,至少現(xiàn)在想來,太多的鮮血已經(jīng)讓這次外交會面顯得太遲了。”
“朕有的是時間。”皇帝突然笑了,笑得很是輕松,“閣下的時間未必足夠,明天就是三月一日了,相信閣下卸任的信箋已經(jīng)在送往這里的途中,再或者您現(xiàn)在比誰都想更早地離開,比如希洛王國前線正在召喚這里殘余的普洛林斯大軍。”
皇帝不笨啊那他為什么還那么著急要進攻呢?艾麗瑟瑞娜皺起了眉頭,看著突然爽朗許多的皇帝,有點不清楚對方為什么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難道他的大臣就從沒有說過這些嗎。
皇帝心里暗苦,因為他知道,這一切都不過是他亡羊補牢般的態(tài)度,一開始,本著對海格拉德斯的憤怒和輕蔑,他根本就不愿意去借助這些。在戰(zhàn)場上以絕對的力量壓制住這個讓全帝國焦頭爛額的人,已經(jīng)成為了他最大的理想,而這理想的背后,只是深深的怨念,因為對方在無恥掠奪屬于他的女人,哪怕這個女人在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了傳說。
“恩理論上說,這是我無法違背的共和國最高元老院命令。”海格拉德斯狡黠地笑著,神色泰然,“不過根據(jù)共和國戰(zhàn)時法律,高級軍務(wù)執(zhí)政官若面臨任期結(jié)束,但仍在前線領(lǐng)軍作戰(zhàn)。當(dāng)以完成當(dāng)前軍務(wù)職責(zé)為先,然后才能卸任至于希洛王國,可能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知道了這里發(fā)生地一切事情,我個人并不擔(dān)憂。”
皇帝忍著怒火,把外交公文丟到了桌上,露出冷笑,“不朕認為時間過早了,尊敬的愛爾達子爵小姐。關(guān)于貴國和銀狼自治領(lǐng)提出的外交調(diào)停方案,朕根本就沒有考慮,這場戰(zhàn)爭或許已經(jīng)太長了,但這個大陸的危機仍然還在,就算朕感覺疲憊了,朕的帝國國民也未必滿意如此恥辱的和平。”
皇帝還是那么偏執(zhí)啊。總是把自己的意志高高掛在他人之上,以皇帝的身份和思維取代所有人地意愿!他根本就不知道現(xiàn)在發(fā)生了什么事!艾麗瑟瑞娜覺得全身無力,也對皇帝到現(xiàn)在還不清楚國內(nèi)發(fā)生了什么事而感到悲哀。
“這其實怪我,因為我阻隔了皇帝陛下太多的對外聯(lián)系,不過今天是個好天氣,您會很樂意了解一些事情的。”海格拉德斯大笑起來,拍了下手。
一個普洛林斯將軍走進了果園,將一封信放到了桌上。
“不好意思,我也比較感興趣,所以在皇帝陛下之前已經(jīng)觀摩了這些來自帝國的朝廷公文。想必皇帝陛下不會介意吧”海格拉德斯說完,和那位送信的將軍已經(jīng)走出了果園。只留下艾麗瑟瑞娜和皇帝。
看到艾麗瑟瑞娜那冷漠的表情,皇帝似乎預(yù)感到了什么。顫著手拿起了信。
眼睛里寒光一閃,信就成兩半,皇帝帶著冷笑站了起來,因為無法完全掩飾憤怒而雙肩微微發(fā)顫,“荒謬,朕地帝國朕還不清楚嗎,用這些低劣的方式就想讓朕的南、北、中二十多萬大軍撤退,簡直狂妄幼稚!如此皇家公文。非朕本意何人敢發(fā)出!博克萊門特攝政王?哦,朕的皇祖父的弟弟。不過朕可記不得什么時候封了這么個頭銜給他,可以號令前線的帝國軍回國。”
信的內(nèi)容很簡單,博克萊門特親王以帝國攝政王的名義要求普洛林斯前線的帝國大軍全部接受中央朝廷的命令后撤回國,并宣布先有帝國皇帝已經(jīng)退位。
“啟奏皇帝陛下,國內(nèi)緊急公文!”
一群帝國將軍帶著緊張地表情全部涌進了果園。
皇帝的臉色一暗,眼睛里地目光開始虛晃亂射,慢慢看住了已經(jīng)被自己踩在腳下的爛信紙。
又是一封文書送到了皇帝地手里,皇帝幾乎是蒼白著臉看完,最后疲憊地坐在了椅子上。
“謀反這群骯臟的惡蛆,居然犯上作亂”皇帝死死地看著天,眼淚在眼眶里亂轉(zhuǎn),但臉上的表情卻嚴肅得可怕,“皇太后朕何以讓他們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皇帝陛下!”又是一個禁衛(wèi)軍軍官慌張派來,一封文書舉過頭頂,“最新軍情,我北線古斯塔夫?qū)④娊y(tǒng)領(lǐng)的大軍已經(jīng)后撤,普洛林斯軍沒有追擊,南線克列斯塔侯爵統(tǒng)領(lǐng)的大軍已經(jīng)崩潰,克列斯塔侯爵下落不明。”
皇帝大驚,猛地站了起來,眼睛看住了人群里一個年老的將軍,“帕拉迪斯卿,朕當(dāng)初把你從北線調(diào)中央集團,是你舉薦的古斯塔夫為統(tǒng)帥,為何違反朕的旨意擅自后撤!”
年老地將官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
你還責(zé)備他們干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一意孤行地,那個克列斯塔估計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投奔海格拉德斯的路上了,你的大軍已經(jīng)被孤立了,而且誰也不知道過了這個晚上,還會有多少人會離開你艾麗瑟瑞娜難過著看著面前已經(jīng)快歇斯底里的帝國皇帝,慢慢閉上了眼睛。
菲麗羅爾皇太后,你的兒子就這樣嗎,你和老皇帝所給予他的一切,終于被他揮霍到了這個地步,而你,還在堅持著最后的心愿,希望銀狼能幫他一把,可你又怎么知道我的想法呢
不愿再看、再聽皇帝的在此時任何的沖動言行,艾麗瑟瑞娜起身朝外走去。
“可恥,他們居然會選擇這樣的時候去保全他們低劣的榮譽!朕何嘗不是為了米亞斯王國的安定而努力”
身后又傳來了皇帝狂怒的大喊,艾麗瑟瑞娜知道內(nèi)訌已經(jīng)以極快地速度摧毀著皇帝僅有的自信,那殘余的米亞斯王國軍已經(jīng)不再聽從皇帝的直接命令了。
“皇帝陛下,米亞斯王國軍留下消息,請皇帝陛下暫時北上,移軍米亞斯王國休整”一位帝國將官面色蒼白解釋到。
“讓朕去扮演無家可歸的懦夫!?哈哈,多么仁慈而善意的邀請,朕應(yīng)該感到榮幸,朕的母親的舅舅,那位高貴的米亞斯國王,他是如此疼愛我這位侄孫!”皇帝用手捂著額頭坐到椅子上,笑得很是凄慘,“你們都出去朕要安靜。”
眾帝國將官默然退出,幾秒后,海格拉德斯又走了過來。
“皇帝陛下,也許我們都需要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這場戰(zhàn)爭,當(dāng)是獻給我們最愛的女人一場華麗的歌劇吧”看了眼慢慢走開的艾麗瑟瑞娜的背影,海格拉德斯終于不再是一種戲弄對手的態(tài)度。
“克里斯汀”皇帝松開了手,露出的臉部已經(jīng)多了不少濕潤的痕跡,抬頭看著天,神色茫然,“還有朕的皇后,皇太子,都不在了”
“您的時間安排很緊,我個人很希望帝國的主人依然是您,而不是那些愚蠢的帝國貴族所捏出的泥人”海格拉德斯沒有任何感動的表情,兀自喝著酒。
“哼你很高興吧,就是為了看到這樣一個你所期待的結(jié)局?”皇帝恢復(fù)了冷漠,臉上出現(xiàn)了殺氣,“不過你想錯了朕對你的處境也很清楚!憎惡你的人遠比背叛朕的人要多得多!或者吉爾利蒙城里就有好幾萬”
海格拉德斯慢慢地抬起了頭,死死地注視著臉色只能用冰塊來形容的帝國皇帝。他簡直沒想到帝國皇帝到現(xiàn)在還那么固執(zhí),這已經(jīng)超過了他平時對這位皇帝的性格掌握。
“不錯現(xiàn)在我所擁有的未必比你更多,但我依然還是自由的,我甚至可以放棄一些來換取更多的自由,而您不光不能放棄,還必須去奪取”海格拉德斯冷笑丟下酒杯,再次離開了果園。
號角聲響起,除了原地等待皇帝回城的帝國軍外,幾千普洛林斯軍圍著他們的統(tǒng)帥朝西而去。
就一直坐在果園里,看著天慢慢變灰、變暗,皇帝已經(jīng)感覺自己地身體麻木了。唯一還有感覺的,就是那沉重的心跳和腦子里不斷回旋的回憶。
此時,艾麗瑟瑞娜已經(jīng)帶著她的衛(wèi)隊悄悄離開了普洛林斯軍營,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但也沒有任何普洛林斯軍官兵阻攔。
遠在帝國本土所發(fā)生的事情,終于從米亞斯王國軍官兵的口里傳到了凱恩斯帝國軍官兵耳中,整座吉爾利蒙城似乎在某個時刻開始凝固。
城頭上年輕的帝國軍士兵口瞪目呆,傻傻地望著西面。或者彼此圍在角落議論紛紛,臉上都帶著落魄地表情,下級軍官們不再呵斥士兵們這種喪失斗志的行為,只是默默地注視著官階更高的軍官,從士兵到軍官,一種失去了所有豪邁和不屈的絕望在一級級朝上傳達。
還沒等帝國皇帝回到城里。連續(xù)的慘重損失后經(jīng)過整編的兩個米亞斯王國軍團近一萬一千人擅自開出吉爾利蒙城北門,踏上了返回本土地道路。私下照會普洛林斯軍總指揮海格拉德斯的結(jié)果,就是得到海格拉德斯的諒解并保證米亞斯王國軍在撤軍途中不被攻擊,于是這支殘留在普洛林斯共和國境內(nèi)的米亞斯王國軍甚至把所有的傷員都帶進了隊伍,以避免和吉爾利蒙城一起埋葬。
米亞斯王國軍的總指揮還是留下了他們國王的秘密公文,就是允許在特殊情況下,帝國皇帝可以帶軍(如果依然有軍隊支持的話)進入米亞斯王國境內(nèi)休整。
這個消息還是泄露了,一向在米亞斯王國軍面前得意非凡的帝國軍士兵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有可能淪為“難民”而被長期輕視的盟國軍隊譏笑,那份恥辱和痛心地感覺幾乎在一定時間超過了帝國內(nèi)亂帶來的恐慌。
到了黃昏地時候,吉爾利蒙城內(nèi)就只剩下了六萬七千余人的帝國軍。其中一萬八千余人都是無法作戰(zhàn)地傷員。
拒絕了海格拉德斯的私下停戰(zhàn)意向的皇帝,一回到城里就宣布了他的最新圣旨。要求所有帝國軍討伐叛逆,為帝國皇太后報仇。并當(dāng)場頒布了一長串“不可饒恕并要用最殘酷的方式去毀滅掉的骯臟之人”的名單。
對此,依然在表面上還尊奉特里希海利斯為帝國皇帝的將官們保持著默然態(tài)度,因為他們知道,除了這座城里地軍隊,基本這道圣旨已經(jīng)對帝國境內(nèi)的駐軍沒有多大意義了。就連傻子都猜得出來,特里希海利斯目前這點軍隊,別說是打回帝都,恐怕連眼前地海格拉德斯的圍困大軍都應(yīng)付不了。
而唯一還保持著憤怒復(fù)仇心態(tài)并當(dāng)場表示要血戰(zhàn)到底的只有皇家禁衛(wèi)軍官兵和三個帝國近衛(wèi)軍團兩萬二千人。這些幾乎全由帝國皇室精心選拔栽培的士兵對著帝國皇帝和帝國皇太后有著無比的忠誠,尤其是皇太后的去世讓官兵們第一次拋去了男子漢應(yīng)有的穩(wěn)重。痛心的哭泣和憤怒的咆哮在軍營和城頭上此起彼伏。軍官們這時候才愕然發(fā)現(xiàn),原來他們愛戴那位皇太后還遠遠超過身邊這位冷酷偏激的皇帝,也是本著這份皇帝母子血緣關(guān)系,他們才保持著最后的團結(jié)和對皇帝的忠誠。
晚八時,海格拉德斯的最后通牒送進了城,要求帝國皇帝投降,并保證所有帝國人身安全,甚至暗示可以原封不動地把這幾萬帝國軍“護送”到邊境去。
帝國皇帝幾乎只看了一眼那文書,就當(dāng)場丟進了火里。
也許這條路,對眼前所有希望活著回國,或是想要打回帝國懲罰叛逆的帝國官兵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但是特里希海利斯卻無法容忍這種意味著“喪失所有尊嚴的乞討”。
“朕會帶著你們打敗海格拉德斯,然后光榮地回到帝國,最后把所有朊臟而愚蠢的人絞死在你們凱旋的大道和城門旁!”
這是皇帝在城頭上對著士兵們說的唯一一句話,然后他依然回到他的簡陋行宮里去了。
晚九時,海格拉德斯的十五個精銳軍團八萬七千人撲到了吉爾利蒙城下,做出了即將攻城的姿態(tài),城里的帝國軍終于在壓抑的沉默后爆發(fā)了騷動。除了嚴守崗位的三個帝國近衛(wèi)軍團和皇家禁軍兩萬兩千人外,多達兩個軍團一萬二千人的帝國官兵吵嚷著要回家,將軍們躲到了指揮部死活不表態(tài),士兵們就推舉出代表要求面見帝國皇帝。
“陛下帝國官兵情緒不穩(wěn),臣等領(lǐng)軍失職”軍中資力最老、曾經(jīng)擔(dān)任過北線集團總指揮的帕拉迪斯將軍走到了皇帝御案前,“請皇帝陛下寬恕士兵的犯上不敬。”
雙手靠在桌面支撐著額頭,這樣的姿勢僵硬了很久,終于嘆著氣倒靠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目前唯一明確表示聽從任何調(diào)遣的臣屬,皇帝露出了苦笑。
“不與卿等無關(guān)”皇帝在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歇斯底里后,終于找回了他習(xí)慣性的平淡而高雅的腔調(diào),“傳旨,除近衛(wèi)軍軍團和皇家禁衛(wèi)軍外,其他軍團官兵及傷員撤出吉爾利蒙就你帶軍吧,到米亞斯王國邊境駐扎集合討伐軍,等候朕回來!”說著,把事先寫好的信丟到了帕拉迪斯面前,“這是朕給米亞斯國王寫的秘信,如果朕沒有回來,你就把信送出去”
“皇帝陛下!”帕拉迪斯猛然驚醒,猜出了皇帝這番話的含義,含著老淚跪在了皇帝面前,“這面子是小,國家是大,海格拉德斯能放走米亞斯王國軍,說明他也非一意死戰(zhàn),我軍忍辱一時,待國內(nèi)平定,再舉東征也無不可,請皇帝陛下三思啊!”
不這是朕的戰(zhàn)爭,朕必須打敗他也許以后就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皇帝搖搖頭,轉(zhuǎn)身走回了臥室。
帕拉迪斯長嘆一聲,無奈揀起皇帝的親筆信,拖著老邁的身體走出了房間。
晚十時,三個帝國近衛(wèi)軍團、皇家禁軍以及一個明確表示和皇帝共進退的帝國野戰(zhàn)軍團共計兩萬八千人全部上了城墻,其余的近四萬帝國軍連傷員在內(nèi)整編成七個野戰(zhàn)軍團,由帕拉迪斯為總指揮并帶著皇帝的書信開出了吉爾利蒙城,宣布退出戰(zhàn)爭回國,此舉得到了普洛林斯軍總指揮海格拉德斯的默許,并當(dāng)場提供了足夠的給養(yǎng)和藥物,以保證這支離開皇帝的大軍可以支撐到西北邊境。
普洛林斯軍營,中軍指揮部。
“下官強烈建議攻擊帝國軍。不能放他們走。”一位隸屬于格利亞斯地軍團長再也顧不上什么官階問題,幾乎是沖著海格拉德斯大喊大叫,“閣下必須遵守最高元老院,閣下沒有陣前議和權(quán),不能同帝國軍和談!”
“哦那將軍閣下可馬上出軍追擊。”海格拉德斯端著酒杯,表情平淡,顯然注意力在酒杯而不是面前面紅耳刺的將軍,“好象當(dāng)初也是閣下要求留在多蒙河防線。而不是西進到我們現(xiàn)在睡覺的地方吧?最高元老院到底給了閣下多少選擇權(quán)?”
“”三位最高元老院任命的軍團長都面面相覷,因為他們知道對方此話不假,半個月前反對大軍西進追擊的正是他們?nèi)耍F(xiàn)在又要求去攻擊撤退的帝國軍,這里面的尷尬實在無法用語言去解釋。
“那執(zhí)政官閣下為什么要堅持明日攻擊吉爾利蒙城?以我軍的實力,不出兩個月。帝國軍必定困死于城內(nèi),根本不需要強行攻打!”一位軍團長又找到了說法。
“三位,西方面軍總指揮官是我!”海格拉德斯終于怒了,把酒杯狠狠地砸在地上,“再有違抗軍令者”
“西方面軍不包括我多蒙河防御集團!”三個人理直氣壯,“我們要求面見格利亞斯執(zhí)政官閣下!”
“格利亞斯閣下已經(jīng)趕赴南線集團另有軍務(wù),根據(jù)最高元老院軍事法令:非撤軍狀態(tài),若戰(zhàn)區(qū)軍務(wù)執(zhí)政官無法有效執(zhí)行指揮權(quán),可由其他相鄰戰(zhàn)區(qū)同級軍務(wù)執(zhí)政官暫時合并接替指揮!這幾個省份,還有其他地高級軍務(wù)執(zhí)政官在嗎!?”海格拉德斯冷笑著站了起來。“命令如下,多蒙河防御集團今日起撤消。全部歸西方面軍總調(diào)度,明日攻擊吉爾利蒙城!”
“閣下可能忘了吧。明日就是三月一日,閣下的高級軍務(wù)執(zhí)政官任期已盡,這最高元老院的命令馬上就要到了,若最高元老院依然根據(jù)戰(zhàn)時法令延長閣下的指揮權(quán),下官必定全力以赴,不然,我等當(dāng)?shù)群蚋窭麃喫箞?zhí)政官閣下調(diào)度”三個人還在嘴硬,態(tài)度也越來越蠻橫。
“來人。帶出去,以臨陣畏敵、動搖軍心罪收押!”
海格拉德斯的命令剛出口。莫洛就帶著十幾個如狼似虎的衛(wèi)隊士兵沖了進來,用武器抵住了三個將官。
“海格拉德斯,我們是最高元老院直接任命地軍團長,那三個軍團也是歸最高元老院直接調(diào)度,由格利亞斯執(zhí)政官閣下指揮,你沒有這個權(quán)利關(guān)押我們!”三個人面色蒼白,看著四周陰森的兵刃和一群群冷笑的士兵,終于明白了最高元老院給他們的暗示是什么意思了。
“那等回到貝萊德西亞再說吧”
三個人被剝奪了武器,直接送進了軍營某個角落的監(jiān)禁地。
時間,需要時間,現(xiàn)在阿爾伯特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送往福斯那頓了,銀狼和最高元老院、最高元老院和希洛王國開戰(zhàn)迫在眉睫,自己必須爭取在西線獲得最大的勝利果實,無論是放走帝國皇帝讓他去打內(nèi)戰(zhàn),還是徹底在這里制服他,都是無可爭議的勝利,最高元老院在幾處應(yīng)戰(zhàn)的情況下必須接受自己的存在!
特里希海利斯,你終于做了一件讓我感到不舒服的事,既然你那么堅持想要和我再戰(zhàn)一次,那我成全你!讓我們地女神更加快樂!
露出陰冷的笑容,海格拉德斯直接抓起了桌上地酒瓶,大口大口往嘴里倒著。
吉爾利蒙城南方幾里的某座小丘上,一群銀狼士兵簇擁著一位金發(fā)少女靜靜地站在最高點,注視著北方那座黑沉沉地城市。
已經(jīng)搖身一變換上了銀狼外交使節(jié)團身份的艾麗瑟瑞娜一行人已經(jīng)不用怕在這一帶暴露什么身份,因為這幾個省份都是海格拉德斯的戰(zhàn)時轄區(qū),而艾麗瑟瑞娜身上,也攜帶著海格拉德斯的公文,可以保證自由活動。
黑暗里隱隱約約看見大片片的火把正在團團圍繞吉爾利蒙城,這種架勢和幾天前截然不同,似乎一場血腥的戰(zhàn)斗又要上演。
他們瘋了嗎,難道這樣沒有任何意義的戰(zhàn)斗他們兩人還要去陶醉!
艾麗瑟瑞娜無奈地閉上了眼睛,她簡直無法想象海格拉德斯和特里希海利斯到底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了什么狀態(tài),被重重野心和理由包裹的那份執(zhí)著已經(jīng)越來越赤裸地表達出對某個女人地態(tài)度。
倘若以前的兩人對抗都背負著國家地利益和個人的野心并可以被自己加以利用的話,那現(xiàn)在這種局面根本就是兩個人的個人瘋狂!已經(jīng)沒有絲毫政治利益可言,還要繼續(xù)搭上成千上萬的生命,甚至在瘋狂之后,他們留下的任何一個人還是繼續(xù)去制造更多的殘忍,然后把最為猙獰的結(jié)局放到自己面前,然后告訴自己“這都是為了你!”
“愛爾達小姐!”波列斯和巴斯騰突然看到前面的少女全身都泛起了金色的光暈,光暈中也出現(xiàn)了點點雪白色旋轉(zhuǎn)飄動的小光珠。
“你們馬上趕往魯修斯聯(lián)合王國,和阿爾伯特將軍匯合”艾麗瑟瑞娜沒有回頭,長期壓抑的神力控制在釋放的那一刻,全身為之一輕,“我有事情要做。”
這支衛(wèi)隊都是前格瑞哈特的貴族私兵以及亞里克的海軍陸戰(zhàn)隊,所以他們多少也見過艾麗瑟瑞娜那樣的神奇魔法光暈,所以并沒有太多的差異,只是聽見對方要單獨留下來,這心里就有擔(dān)憂。
“服從命令,愛爾達小姐的魔法實力可比我們想象得厲害得多,我們留下來反而在妨礙。”
“可是阿爾伯特將軍命令”
“行了,阿爾伯特將軍不也得服從愛爾達小姐的命令嗎?”
波列斯和巴斯騰小聲爭論了一陣,終于點頭服從命令,幾分鐘后,三十多人就上馬朝東邊奔去。
直到馬蹄聲已經(jīng)被黑夜和草原上的夜風(fēng)徹底淹沒后,艾麗瑟瑞娜這才長呼一口氣。
猛然膨脹的金色光芒照亮了四周幾里的范圍,艾麗瑟瑞娜漂浮到了半空,絢麗的七彩光絲以極快的速度纏繞包裹著那具可讓任何凡人為之癡狂到死的絕美身體,銀色的光熾如綢緞般四下放射,在草原上拍起一片光之浪花。
光芒正中央的七彩光團越來越濃,像是再也堅持不住一樣朝四面八方擴散出更為壯觀的霓虹光束。
神力控制近一步提高后。艾麗瑟瑞娜這身創(chuàng)始神裙在又一次升華所特有地壯麗光芒中出現(xiàn)了。比以前更為莊嚴華貴,雪的白底色,由精美的金銀兩色線條在腰腹部勾勒出華麗的紋飾圖案,厚重莊嚴的裙擺有著縱向兩道裙折,如花瓣一樣在臨近腰的位置翻轉(zhuǎn)纏繞,金色、雪藍、銀紫色的寶石精巧地裝點在神裙某些細微部位,身后幾道雪白金飾的飄帶環(huán)繞身前,分別饒在肩和手臂上。白皙地前臂上更是多了幾道金藍銀三色的精美絲帶。光芒慢慢暗下,比以前的任何一代神裙都更嚴肅也更雍容神圣的神裙終于在月光下完全成型。
默默看了眼這身和以往又有了極大差異的神裙,艾麗瑟瑞娜露出會意的微笑。
命運地鐘聲越來越近了,可為什么自己一點都快樂不起來了?每走過一步,被無數(shù)鮮血洗滌過的視線都會更加蒼白模糊,心也越來越麻木。今晚的行為,是否算是身為人性的最后爆發(fā)呢?以神的身份去結(jié)合人性的立場,能否挽救一切嗎?或者這個舉動從一開始就是荒謬而非公正的。
八萬多普洛林斯軍在深夜突然集合,準備發(fā)動的攻城成為這場戰(zhàn)役最后的即將劃上的句號,而他們地對手,是抱著必死的信念展示出前所未有地團結(jié)和強悍的帝國皇帝地近三萬親衛(wèi)大軍。
再過一個小時,當(dāng)三月一日到來的那一刻,八萬普洛林斯軍將面臨有歷以來最為瘋狂的頑固守軍,不惜任何代價去實現(xiàn)他們偉大統(tǒng)帥的意愿。而城里的皇帝,也將利用這最后的兵力來實現(xiàn)他多年來的夢想。或是最終以滅亡去釋放他內(nèi)心的怨念。
每個方向都集結(jié)著兩萬名普洛林斯軍士兵,軍官們在緊張地調(diào)動各個攻城職能部隊。私下議論著這場戰(zhàn)斗地實施必要,因為就連最低級的士兵。都很清楚面對已經(jīng)沒有退路地帝國軍其實根本無需強攻,只需等上一個月,吉爾利蒙城的帝國軍不是在極度饑餓中被迫出城進行自殺,就是徹底餓死在城里。
白日里的交涉破滅以及帝國皇帝所固執(zhí)的態(tài)度,讓這場攻防戰(zhàn)沒有意義,這基本上是兩軍將士內(nèi)心的感悟,但統(tǒng)帥就是統(tǒng)帥,無論如何。他們都必須在接下來的撕殺中證明自己的力量。
身邊簇擁著一群神情緊張的軍官,海格拉德斯懶散地揉著手里的馬鞭。沒有了他以往的瀟灑明快笑容。陰沉的雙眼死死地盯住城頭上那依稀顯現(xiàn)的某位身穿雪白軍服批著紅色披風(fēng)的男子。
特里希海利斯,也靜靜地站在一城頭,嘴角帶著冷笑,他的目光,也沒離開遠方那綿密大軍里某處燈火最為輝煌的地方。
“執(zhí)政官閣下,對方還是不愿意撤離吉爾利蒙!”一個軍官跑來,臉色很不好看,“帝國皇帝已經(jīng)下令,凡是接近城墻的任何人,包括信使都格殺勿論。”
“執(zhí)政官閣下,下官建議還是不要攻城的好,帝國軍如此兇殘頑抗,恐怕我軍損失不會比蘭姆斯會戰(zhàn)少,閣下不是常常教導(dǎo)下官絕不打沒有意義的硬仗嗎”一名年輕的將軍也放棄了以往的狂熱,非常小心地提醒身邊冷漠異常的統(tǒng)帥。
“餓死他們嗎?你們已經(jīng)學(xué)會了用更殘忍的方式來結(jié)束對手,這是個好想法,不過今天可以例外了,算是我個人的一夜”海格拉德斯沒有轉(zhuǎn)頭,只是嘴角微動,“既然有資格彼此成為的敵人,我可以保全他最后的榮譽,讓他的覆沒更華麗點,反正結(jié)局都一樣”
結(jié)局,對皇帝,對自己,或許都一樣,倘若換做自己呆在城頭,估計想法也是如此。海格拉德斯拔馬朝營地而去,“進攻吧,不要讓我失望,更不要讓皇帝失望”
四周的軍官身上一陣發(fā)寒,因為他們剛才發(fā)現(xiàn)海格拉德斯的眼里出現(xiàn)了從沒見過的陰森肅殺和傲氣,以前那位爽朗自信、精明睿智的執(zhí)政官似乎變得和他的敵人帝國皇帝一樣了,充滿了絕對的自信和自負,把自己的意志已經(jīng)凌駕到一切人的身上。
如果換個身份,他也許更適合當(dāng)凱恩斯帝國的皇帝幾個年輕的將軍心里同時想著。
“準備!”
后陣,一架架高大的拋石機發(fā)出了讓人頭皮發(fā)麻的噪音,長長的機臂被一群群士兵費力地搖下,成噸重的巨石被放到了發(fā)射位置。
“放!”
第一架負責(zé)勘測落點的拋石機開始劇烈的顫抖,松開的絞繩瘋狂地釋放著機臂拉緊的束縛,長臂在機身上甩出一個大大的半弧形,一塊青白色的巨石呼嘯著竄上了夜空,然后一切又隱沒在黑暗中。
“準備!”
城墻上的帝國軍軍官也發(fā)出了命令,幾排弓弩手集體上前,固定的投石機也發(fā)出了刺耳的機械搖動聲。
突然,一絲明亮的金線在南邊的黑暗中撕開了人的視線,空氣中回響著奇怪的聲音,似乎有種東西正在以極高的速度從南而來。
金線變成了一片覆蓋大地的寬長金色光幕,正以極為高速的擴散之態(tài)從南方蔓延而來,很快就沖進了普洛林斯軍的陣列,照亮了一切,就連那高高的吉爾利蒙城,都在瞬間籠罩在擴散的金光中,灰白色的城墻被抹上了一層金粉。
又是一點更為明亮的銀白色光點在南方的金色光幕中升起,并慢慢在擴散的金光中朝吉爾利蒙城飛來。
在半空中自由飛行下落的巨石一下被照亮了,粗糙的外表在旋轉(zhuǎn)中散發(fā)著猙獰的殺氣,下落的過程中居然在金光里壓出一道迎頭摩擦空氣的光痕,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空氣中阻擋著它的前進。
突然,石頭上出現(xiàn)了無數(shù)道紫色的光絲,不過一秒,巨石就開始分解,化成一道拉成的金色細粉,然后飄散到城頭。
城頭上的部分士兵從眼前的絢麗光芒中回過了神,都注意到了那迎頭掉下的巨石,但有幸的是,落在他們身上的,不過是一片片細膩的石粉。
城上城下,超過十萬的兩軍官兵都看呆了,因為那從南方而來的銀白色的光團已經(jīng)筆直地懸浮在了吉爾利蒙城的上空,純凈的銀白光熾甚至蓋過了那輪明月,成為這片黑暗大地新的光源。
海格拉德斯和帝國皇帝同時感受到了一種何曾相似的心靈震撼,都靜靜地抬頭看著天頂那團柔和的銀光。
金色的光幕覆蓋下的人們在這瞬間都進入了安靜狀態(tài)。弓手們不約而同地放下了手里拉滿地弓弦,騎兵們紛紛摘下阻擋視線的頭盔,而步兵也慢慢垂下了護在胸前的盾牌。
空氣似乎發(fā)生了奇妙的顫動,到處回蕩著美妙輕盈的鐘聲,只見大地上,城墻上,成片的官兵身體失去了支撐,帶著安詳?shù)奈⑿Φ沟厮ァN淦魉墒郑鞄闷梗瓦B那些戰(zhàn)馬,也帶著背上的騎士垮到了地上。
耳邊只有夜風(fēng)地微弱呼嘯,城里城外,唯一還保持著站立并還能自由思考的只剩下了兩個人。
海格拉德斯深嗅了一口變得微香的空氣。露出了笑容。
特里希海利斯也是慢慢把武器插回劍鞘,一邊笑著扶了下前額的漂亮碎發(fā)。
突然天上的銀色光團里投下兩道雪白的光帶,分別打在海格拉德斯和特里希海利斯地身上。兩人的身體逐漸模糊,仿佛分解融化般稀釋到了白色光帶中,當(dāng)白光消失的時候,兩人已經(jīng)不在了。
收回光帶的銀色光球表面又出現(xiàn)了絲絲紫色的光弧,然后以極高的速度撞向了城市一邊的原野。沒有任何轟鳴,也沒有預(yù)想的絢麗光芒擴散,只是紫光一閃,光團已經(jīng)沒入了大地。四周的金光也在這剎那消失,一切都重新交還給了黑暗。
雪白的神殿。寬敝、明亮、寂靜,大殿旁地每根玉石柱邊都站著一位全身黑亮神甲的罪欲戰(zhàn)天使。麻木而冷漠地眼睛漠然看著前方,高高的主位臺階兩旁各站著一排銀黑色裙裝地神侍女,而主位上,一位華麗神裙的金發(fā)少女斜著上身,正悠然地用一只手肘靠在扶手上,手背支撐著下巴,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看著大殿中央的躺著的兩個男子。
一位是天藍色頭發(fā),身穿藍黑金飾軍服。另一位米黃色頭,發(fā)身穿雪白紅飾軍服。
不知過了多久。地上兩人的身體終于動了。
“愛爾達子爵小姐!”
皇帝發(fā)出了驚嘆,然后又被四周這神圣的、前所未見的盛景給驚呆了,口微張,眼里全是迷茫地目光,身體旋轉(zhuǎn),忽然對上了一位嚴肅的罪欲戰(zhàn)天師地目光,那空洞而冰涼的眼神和氣度不凡的神甲讓身居人間權(quán)利頂點的他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而海格拉德斯什么也沒說,只是微微看了眼四周,就露出了激動的表情。
艾麗瑟瑞娜沒有說話,只是帶著一種奇怪的微笑注視著兩個男人那略失身份的茫然摸樣。
“你認錯了,她不是愛爾達”海格拉德斯開口了,對著皇帝做了個手勢,“我們的追求和努力,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也是她最后的態(tài)度了。”
華麗的神跡,金色的光芒,美麗的女子,想起了曾經(jīng)在雷茲多尼亞皇宮里某個夜晚經(jīng)歷的事情,皇帝終于明白了為什么眼前這位少女會和克里斯汀有著那么多的相似之處了。
“克里斯汀!是你嗎朕”皇帝的聲音有點發(fā)顫。
“還是那么無知嗎特里希海利斯,人類的皇帝。”艾麗瑟瑞娜閉了下眼睛,當(dāng)再次睜開的時候,已經(jīng)是冷漠而高傲的目光,那嘴角的微笑和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更為莊重,“這里的一切,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歷史,你們的權(quán)利和野心,在這里不值一提,換句話說,身處神的世界,你們跟螻蟻一般虛弱低賤。”
“是女神嗎”
皇帝的臉抽*動了幾下,內(nèi)心千言萬語的沖動,卻在這看似無比高貴神圣、但有充滿陰冷詭異的神殿中被融化分解掉。無力地走了兩步,皇帝低下了頭。
“不用驚訝,這是個釋放罪惡和欲望的地方,應(yīng)該更適合你們二人,或許還包括我大家都需要在這里反省一些事情了。”艾麗瑟瑞娜看了眼臺下的罪欲戰(zhàn)天使,忽然覺得并不怎么討厭他們了,“首先我需要個態(tài)度,一個對神而言必須有的態(tài)度!”
“偉大的女神,或者還可以稱為克里斯汀小姐您已經(jīng)值得我們尊敬了,但在我們眼里,您的魅力并非需要神的光芒來裝點。”
海格拉德斯固執(zhí)而放肆地看著眼前的美麗女神,眼睛里迸發(fā)出火熱。而皇帝,亦如此。
“不,你們都錯了我不是克里斯汀,她只是個凡人我是愛之女神,愛絲拉姬達。”艾麗瑟瑞娜皺了下眉頭,“在神圣的神之地褻瀆神靈可不是你們可以堅持的想法。”
“愛之女神愛絲拉姬達,很好的名字,朕現(xiàn)在才知道朕的皇妃是如何吸引朕的原因了”皇帝帶著神秘的笑容,和海格拉德斯對視了一下,居然開始朝前邁步了。
“大膽!”
艾麗瑟瑞娜忍不住呵斥起來,手輕輕一擺,只見海格拉德斯和特里希海利斯兩人同時身體一軟,開始朝前傾倒。
同時跌倒在地,但兩人絲毫沒有下跪的想法,都帶著笑容奮力支撐著身體慢慢又爬了起來。
今天就不信你們還要堅持到什么時候,兩個可惡的凡人!艾麗瑟瑞娜又是一擺手,已經(jīng)快要站直身體的兩個男子又同時趴了下去。
一次,兩次,三次兩人的態(tài)度依然如故。
“既然如此,那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
艾麗瑟瑞娜無聊地看著神殿天頂,擺了下手,兩道金光過后,海格拉德斯和特里希海利斯的腳下同時出現(xiàn)一把精致的長劍。
“這可是最好的機會,我很期待誰的純凈鮮血可以讓我感動而不是混雜了其他人的。”艾麗瑟瑞娜露出狡黠的笑容,但眼里是深深的失望,“你們不是一直希望得到神的眷顧嗎?來吧,展示你們的熱情,把你們的仇恨和罪惡都釋放出來,獻上犧牲,說不定我還會滿足勝利者的一切要求!”
“”海格拉德斯和特里希海利斯眼里閃過相同的精光,那是一種自尊被慢慢剝離并被玩弄的憤怒,又是一種痛苦的無奈。
“你們何嘗不是用如此的態(tài)度來觀看那成千上萬的士兵為你們的個人無恥心愿去上演撕殺呢?哦神是需要誠意的,我也很希望看到對神最為熱愛的兩人是否會表現(xiàn)得更好,來吧,拿起武器,奉獻你們的勇氣!”
“愛爾達”皇帝苦笑著邁了一步。
“”艾麗瑟瑞娜扭過了頭,“想讓我失望嗎?人類帝國的皇帝,權(quán)利地擁有者你的膽魄和武略可是那個凡人世界一直津津樂道的話題啊。”
“尊敬的皇帝陛下。既然神愿意欣賞這些,我們?yōu)槭裁匆芙^呢?哈哈!”海格拉德斯拿起了兩把武器,丟給了皇帝一把,“雖然我個人對這樣的運動非常粗糙,但取悅女神的歡心也是我現(xiàn)在追求的目標。”
“你想和朕如同野獸一樣在克里斯汀面前撕咬!?”皇帝大怒,轉(zhuǎn)頭怒視著一臉微笑的艾麗瑟瑞娜,“朕到底做錯了什么,讓你可以玩弄朕地心好幾年!”
“我玩弄你!?”艾麗瑟瑞娜簡直想笑。“難道你的母親、尊敬的皇太后還沒有給你說清楚嗎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說著,臉色突然一沉,“開始吧,你們的大軍都在等待這個結(jié)果,這并非是我一人的心愿。”
“啪!”
皇帝丟開了武器。閉上了眼睛,“那就讓這個無知地人毀滅在神的光芒中吧”
簡直沒見過這樣無恥的人!艾麗瑟瑞娜都要氣暈了,玉牙緊咬,對如此神圣的地方對方還在厚著臉皮堅持一些想法而感到無比憤怒。
“哦,我也覺得如此,其實您未必需要我們?nèi)魏我粋€人活著出去,尊敬的女神閣下。”海格拉德斯笑著也丟下了武器。
“戰(zhàn)斗吧,為什么不戰(zhàn)斗!?難道在神的面前展示你們勇氣就變得荒唐可笑了嗎?你們不是一直用這個理由來鼓動你們的士兵流盡鮮血!?”艾麗瑟瑞娜冷笑著,鄙視的目光在兩個男人身上掃來掃去,“你們還需要什么矜持的態(tài)度來包裹你們丑陋的心態(tài)?現(xiàn)在你們可以真正品嘗到對方地鮮血了。那不是你們期待的嗎!狂妄,無知。懦弱,你們把所謂地自尊都用來踐踏無辜的人。你們還有什么資格來愛上女神!?”
“朕還要如何表達心意!?朕所在意地東西就那么不值一提!?”皇帝也激動了,絲毫不在意那些陰冷逼人的罪欲戰(zhàn)天使的目光。
“心意?你的妻兒現(xiàn)在是否安全,你在意過嗎?你的母親為維護你的帝國所付出的犧牲你又何曾感動過?為了你那偏執(zhí)的可笑愛戀所制造地一場場悲劇還要繼續(xù)上演多少!”艾麗瑟瑞娜低沉的聲音在神殿內(nèi)回響,“把幾萬地部下生命在你荒唐的個人尊嚴上,你還有什么資格和神談?wù)撨@些!?還有你,海格拉德斯,或許在相當(dāng)一段時間內(nèi),我差點對你的無畏和自由之心所感動。甚至愿意給予這個大陸的人們以自由選擇的權(quán)利,但是很可惜。我所看到的,還是一種包裹變態(tài)欲望的個人瘋狂,你又有什么資格要求女神去偏愛你?現(xiàn)在才是把握你們命運的最好機會,活著的人,才有希望去繼續(xù)你們心愿,才有資格和神繼續(xù)一些話題。”
皇帝的臉變得蒼白,慢慢閉上了眼睛。海格拉德斯,則默默地看著腳下的武器。
兩人同時彎腰,顫著手拿起了武器。
突然皇帝的眼里冒出了兇光,身體猛轉(zhuǎn),一道雪白的劍光罩向了海格拉德斯。
似乎早有預(yù)料,海格拉德斯帶著冷笑格擋住了皇帝這一劍,身體前移,架著武器湊到了皇帝面前,“很佩服皇帝陛下的勇氣,那好吧,就如偉大的女神的心愿,用我們的鮮血來紀念這此永生難忘的神界之旅。”
“狂妄!”皇帝一推武器,再次取得了攻擊機會。
兩個并不擅長單兵格斗的高位者開始在神殿內(nèi)展開了格斗,清脆的兵刃碰撞和陣陣喘息清晰入耳,兩個男人都鼓足了勇氣,在這場戰(zhàn)斗中追求心理的最后平衡。
也許皇帝這樣的人有著長時間的習(xí)武習(xí)慣,長期壓抑的憤怒和蒙受的恥辱所醞釀出的必死覺悟讓他展示出了強大的實力,半個多小時后,海格拉德斯?jié)u漸露出了疲態(tài),雖然表情輕松,但已經(jīng)是只守不攻了。
又是一道強力橫斬,一聲尖銳的金屬碰撞聲后,海格拉德斯的武器被打飛了,皇帝身形急進,胳膊肘猛擊海格拉德斯的胸膛,只見海格拉德斯發(fā)出一聲悶哼倒在了地上。
“可恥的家伙!”皇帝的眼睛里步滿了血絲,似乎此刻他曾經(jīng)的所有屈辱都得到了解放,雙手握劍,直直地朝地上的海格拉德斯刺去。
海格拉德斯躺在地上,并沒有去看一眼即將結(jié)束自己生命的皇帝,而是側(cè)過頭,帶著神秘的微笑注視著臺上的美麗女神。
他怎么那種眼神?他難道就不恐懼嗎這一瞬間,艾麗瑟瑞娜忽然覺得海格拉德斯的眼神里有著太多的含義。
一道金光打中了皇帝手中的劍,劍刃在即將沒入海格拉德斯的胸膛那瞬間變得光亮刺目,皇帝只覺得手臂一麻,驚訝地發(fā)現(xiàn)手里的武器居然從劍尖開始迅速粉碎,最后只剩下個劍柄。
“哼”皇帝冷哼一聲,一把扔掉劍柄,像是終于完成了一件偉大的心愿般長舒一口氣,然后靜靜地看著高臺上的艾麗瑟瑞娜,“還需要證明什么嗎?”
“覺得遺憾嗎?倘若那一劍結(jié)束了這個男人,你會覺得是解脫嗎?”艾艾麗瑟瑞娜庸懶地換了個姿勢,笑盈盈地看著臉色變輕松很多的皇帝,知道對方的心結(jié)終于化解了。
“那等朕證明了可以掌握自己命運的時候,再來感動神吧”皇帝也笑了,閉上了眼睛,臉色平靜。
“去吧,你的家人還等著你去拯救,不要奢望得到太多,能有個安定的生活已經(jīng)不易了,再繼續(xù)去勉強自己,你不光滿足不了所有人的愿望,甚至連自己的生活也會丟失。”
艾麗瑟瑞娜點點頭,小手一揚,一團金光包裹了皇帝。皇帝的身體在金光中慢慢分解,最后消失無蹤。
“呵呵,很容易滿足的一個人,也許我應(yīng)該早點給他這個機會,而不是勞駕偉大女神出面”海格拉德斯很輕易地就站了起來,揉了下肩膀,笑得很是詭異,“真是個不錯的開始,克里斯汀,你再次感動了一個人,并讓他退出了戰(zhàn)爭。”
他是故意的,他似乎知道自己并非是要他們兩人之一必須死在這里艾麗瑟瑞娜一楞,但面色不改,漫不經(jīng)心地玩弄著手腕上的絲帶。
“其實您大可不必拯救我我更愿意用鮮血來供奉對女神的熱愛。”海格拉德斯看著皇帝丟下的那截劍柄,笑得很是蒼涼,“您殘酷地剝奪了我取悅女神的一次機會。”
“哦?你認為我會感動?”艾麗瑟瑞娜很有興趣地看著這個言行奇怪地男人。“可能你一直認為我很希望看到你毀滅,或者你早知道和神對立的下場是如何。”
“哼,神這個世界,只有兩種神有資格值得我在意,一種是我憎惡的,一種是我愛的,我更愿意滿足我所愛的女神的一切愿望,包括展示我的毀滅。”海格拉德斯恢復(fù)了鎮(zhèn)定。狂妄地看著高處的女神,“假如這個世界沒有神地存在,是否我所做的一切還是那么沒意義呢?”
“你覺得無助吧?神的存在可以輕易抹殺掉任何人的努力”艾麗瑟瑞娜若有所思,“面對絕對的力量,你的任何精妙算計都是蒼白地確實,我需要一個罪惡的典型來告戒世人。而你,顯然在自告奮勇?lián)芜@個角色,站在人的立場上,你的行為意義確實很偉大。”
“沒人可以阻擋我,除了神!”海格拉德斯冷冷地說著,“我也感動,您一直以凡人的立場在和我共同努力。”
也許他的瘋狂行為正是這個世界不可缺少的進步因素,與其這個世界的罪惡在混亂中波及更多的無辜,還不如集中在他一人身上。還是那句話,他的罪惡最終還是需要凡人去消滅。讓那些跟隨他們地人去真正覺悟,而不是企求有一天神的那道金光來救贖或是審判一切。不然這種偏執(zhí)和狂妄以后還會有人效仿。
艾麗瑟瑞娜終于冷靜了,慢慢背過身。面帶微笑,“海格拉德斯,你連自己地命運都沒有把握好的時候,就不要去奢望掌握他人,從現(xiàn)在開始你已經(jīng)被神拋棄了,去吧,隨便選擇你想要地任何毀滅方式,我不再干涉你了。甚至,我可以以凡人的身份來證明你的愚蠢!滿足你讓你知道。這個世界,除了神的力量外,你的罪惡同樣會得到他人的審判!”
“期待一切”海格拉德斯笑了,笑得很是坦然。
“最后問一句,你愛拉爾夏婭嗎?”艾麗瑟瑞娜突然問到。
“愛”海格拉德斯忽然想起了愛爾莎和那還沒出生就失去的孩子,慢慢閉上眼睛,臉上的肌肉微微顫抖,“可以取代一切了”
“那為什么你會放棄她,讓她回到我身邊?你難道不覺得她對你地愛才是這個世界最深的嗎?”
“因為你更愛她!而我,也許注定未來只是毀滅!”
他指地只是關(guān)愛吧,而并非真正的愛情。艾麗瑟瑞娜點點頭,不再說什么,手一擺,準備送走海格拉德斯。
“哦?多么華麗的一幕,兩個凡人居然如此受神的關(guān)注,可以堂皇地出現(xiàn)在神圣的原罪神域,不知道我是否來晚了,親愛的愛絲拉姬達妹妹”
清脆的腳步聲傳來,只見前方殿門那投進的雪白光芒中慢慢走出一位身穿神裙的棕發(fā)少女。
“芙妮亞西雅姐姐”艾麗瑟瑞娜突然一驚,慢慢站了起來,因為她面前走來的少女正是智慧女神芙妮亞西雅!
“看來誤會和分歧依然很大啊,愛絲拉姬達妹妹。”芙妮亞西雅帶著邪邪的笑容上下打量了一下艾麗瑟瑞娜這新進化的神裙,滿意地點點頭,“又是新的開始了,不過首先我們需要讓這些骯臟的凡人清醒一下。”
說完,回身看住了臺階下的那剩下的男人,“海格拉德斯吧,你的直覺總是讓神都琢磨不透恐怕這個世界,只有你的毅力才能和神的永恒生命相媲美,而且,我一直很好奇,為什么神對你的容忍可以延續(xù)那么長的時間。”
金發(fā)的艾麗瑟瑞娜,棕發(fā)的芙妮亞西雅,當(dāng)兩個少女并排站在高高的神殿主位前的時候,海格拉德斯一下就看傻了。
“呵呵妹妹,這可能是這世界最為奇特的一幕看看,多么無知和粗俗的表情,凡人的所謂理性正在崩潰,恐怕凡人的智慧也只能走到這一步了。”芙妮亞西雅開心地笑了,笑得是那么肆無忌憚,“我想這正是你最喜歡看到的。”
她不是克里斯汀,她為什么知道那么多?那她又是誰,和克里斯汀一模一樣!
海格拉德斯簡直無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我,智慧女神芙妮亞西雅,她,愛之女神,愛絲拉姬達她才是你愛的克里斯汀,記住了嗎,骯臟而無知的凡人。”芙妮亞西雅突然又換上了高傲但陰沉的表情,“在這一刻,你還是實現(xiàn)了自己的愿望,不會遺憾了吧?那么,就滿足你企求毀滅在神力光芒里的心愿吧,把你所謂的愛和褻瀆一起包裹你的靈魂,來鋪墊這個世界所匱乏的理性之路。”
海格拉德斯心里騰起一絲恐懼,終于在芙妮亞西雅那極具壓迫性的氣勢中垂下了頭。
“姐姐”艾麗瑟瑞娜吃驚地看著身邊的芙妮亞西雅,慢慢抓住了對方正要抬起的手,“為什么這樣”
“哦?我不是滿足你的想法嗎,神圣之地展露給世人,也是需要華麗的犧牲供奉的。”芙妮亞西雅笑了,根本就不看一眼臺下那位面色越發(fā)蒼白的男人,“不過我忽然有個想法,正如你剛才所說的,何不給他一個繼續(xù)瘋狂的機會呢?讓他在最后的時刻去體會他的罪惡苦果,這比單純的毀滅更有意義。好吧,不要讓神失望,去吧,無知的人!”
金光包裹了海格拉德斯,幾秒鐘后,還沒有回過神的海格拉德斯已經(jīng)飄散無蹤了。
“我好累”艾麗瑟瑞娜看了眼芙妮亞西雅,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朝臺下走去。
“哦,等等,愛絲拉姬達,他們的態(tài)度雖然已經(jīng)明了,但我現(xiàn)在需要你的態(tài)度。”艾麗瑟瑞娜正要走下臺階,突然芙妮亞西雅從身后喊住了她。
我的態(tài)度?我有什么態(tài)度。艾麗瑟瑞娜迷惘地看著芙妮亞西雅,不知道對方什么意思。
芙妮亞西雅帶著狡黠的微笑突然走近艾麗瑟瑞娜身前,雙手摟住了艾麗瑟瑞娜腰,讓艾麗瑟瑞娜反應(yīng)不及。
艾麗瑟瑞娜臉色大窘,還沒來得及掙扎,就驚恐地看見芙妮亞西雅的臉朝自己而來。
一陣溫暖而濕潤的感覺從嘴唇傳導(dǎo)到大腦,艾麗瑟瑞娜只覺得全身發(fā)軟,身體的感覺正在慢慢丟失。
“喜歡這個感覺嗎”芙妮亞西雅突然松開頭,神秘地笑著,“你并不拒絕,我親愛的妹妹。”
“不要這樣”那松開的溫潤吧艾麗瑟瑞娜剛剛迷失的心又打回冰涼的現(xiàn)實。一陣失落和恐懼同時交織在心上,看了眼臺下那些冷漠地罪欲戰(zhàn)天使和神侍女,艾麗瑟瑞娜的臉更紅了,“我不想這樣”
“哦?那你想怎么樣?戴林梅莉爾又如何?或者一位凡人男子的吻更能讓你愉悅,而不是自己的姐姐”芙妮亞西雅笑得更為詭異,“不過,不知道誰可以鼓起和我相同的勇氣呢?或者這份矜持首先被神打破”
她是說那個男人嗎艾麗瑟瑞娜心里很不是滋味。
“芙妮亞西雅!”
一聲憤怒的聲音又傳來了,只見信仰女神雪萊帶著命運女神朵拉西梅爾和生命女神索爾婭走了進來。其中雪萊的臉色鐵青。
“哦,我們偉大的母親來了,她無時無刻不在關(guān)心我們地成長,這個美妙的神的世界看來還是有希望”芙妮亞西雅輕笑一聲,就松開了艾麗瑟瑞娜的腰,轉(zhuǎn)身跪了下來。
“又被看到了這下慘了”艾麗瑟瑞娜紅著臉。不得不也跟著跪在了芙妮亞西雅一邊,一邊偷偷看著芙妮亞西雅的臉,發(fā)現(xiàn)對方居然笑得特別甜蜜。
“居然在這里”雪萊直接坐到了主位上,對著膝下兩位側(cè)身跪立的女兒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不光是把凡人帶到這里來,還在談?wù)搻核椎卦掝}!”
“我只是親吻自己的妹妹,這個崩潰的神的世界,能值得在意和留戀的事情已經(jīng)不多了,沒有什么值得母親如此大動肝火吧”芙妮亞西雅抬起頭,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備去迎接巴掌了。
“母親”朵拉西梅爾和索爾婭同時護在了芙妮亞西雅和艾麗瑟瑞娜面前。忐忑地看著面前的母親,“她們并沒有做什么”
“芙妮亞西雅。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或許你依然在唾棄這真相大白的身份。但我要告訴你,命運是無法扭轉(zhuǎn)的,我們所要接受的東西每天都在臨近。”說完,雪萊帶著命運女神和生命女神又走出了神殿。
“親愛的妹妹,大家對你地期望是越來越高了。”芙妮亞西雅站了起來,拉住了艾麗瑟瑞娜的手,“不過,我能感覺到你內(nèi)心地迷茫是越來越深。但可以說,幾乎沒人去在意你的感受。因為在某些人眼里,你只是開啟命運之門地鑰匙”
艾麗瑟瑞娜心里一顫,頭深深地低下,“我知道不能放棄了。”
“你能堅持嗎?或者你在用另一種方式在鞏固自己的凡人立場存在不過,當(dāng)有些事情不得不讓你認清神的身份的時候,你還會如此想嗎?”
“我不會愛上他的!”艾麗瑟瑞娜突然激動起來。
“哦?我說了什么了嗎?”芙妮亞西雅又笑了,“你太緊張了,但我依然很好奇,假如這個世界的任何男人都沒有資格得到愛之女神的眷顧,那戴林梅莉爾是否又是你的選擇呢?”
“我我把她當(dāng)妹妹地。”
“你不是我妹妹嗎?”
“”
“母親的擔(dān)憂很正常,起碼在這點上,我很愿意和她站在同一立場。”芙妮亞西雅說完,轉(zhuǎn)身走下了臺階,“愛絲拉姬達,不要迷失自己了,不然埋葬地不僅僅是你自己。”
她到底要說什么,為什么突然提起阿爾伯特?
突然,一陣惶恐的感覺讓全身打了個冷顫。
怎么會有這樣的感覺,難道阿爾伯特出事了!?艾麗瑟瑞娜大驚,連忙撥開了一道神力傳送。
大陸光明歷2772年(新歷2年)三月一日,普洛林斯共和國吉爾利蒙城的攻防戰(zhàn)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中斷了。那一場類似夢幻般的奇特神跡讓攻守雙方的官兵幾乎昏睡了一夜,但他們各自的統(tǒng)帥卻對此沒有任何態(tài)度。
三月一日正午,海格拉德斯帶領(lǐng)大軍放棄了對吉爾利蒙城的包圍,同時,兩萬八千余人的帝國皇帝大軍開始撤出吉爾利蒙城朝西北移動。
三月二日,文德里克王國宣布加入銀狼、魯爾西頓干涉帝國的軍事行動,兩個軍團一萬一千人的文德里克王國軍開始朝西北邊境運動,準備前進到凱恩斯帝國的西庫維納郡同那里停留的銀狼-魯爾西頓聯(lián)軍匯合。同一天,帝國臨時中央朝廷頒布全國動員令,各地保持觀望態(tài)度的帝國軍,在得知帝國皇帝特里希海利斯已經(jīng)在東線戰(zhàn)敗并被海格拉德斯包圍的時候終于服從了反叛貴族聯(lián)盟的命令,開始集結(jié)。
三月三日,緩慢北上的提里波斯的帝國平叛討伐大軍在西庫維納郡北方的布倫瑟斯城下同反叛貴族的南下大軍發(fā)生激烈戰(zhàn)斗,實力單薄的帝國討伐軍猛攻布倫瑟斯城三日,損失慘重,最后因為反叛貴族聯(lián)盟軍的增援到來而不得不放棄進攻朝南撤退,并朝科爾若威特的聯(lián)合干涉軍發(fā)出了求助信。
三月五,銀狼南大陸分艦隊主力終于繞行抵達凱恩斯帝國西海,同效忠反叛貴族聯(lián)盟的帝國海軍艦隊發(fā)生激烈戰(zhàn)斗,兩日后攻占西庫維納郡最大的港口城市默特斯克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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