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漢臉上又寒了幾分，不耐更顯。這是純粹把他傻子耍，英國要支持清政府、支持袁世凱，列強基本上都是跟英國的步子一致的。因為列強政府在清政府身上獲得的利益遠比軍政府多得多，怎么可能如他所說的那般不靠譜呢！
    “看來貴方是一點誠意都沒有了，既然如此不談也罷。恕我直言，貴方僅僅磨磨嘴皮子，就想靠幾句空話、白白得了萬千好處，真當(dāng)我李某是傻子、我軍政府是傻子不成。李某身后有海外千萬僑胞，每年可貢獻捐款不下千萬，何許你那一點施舍；何況若要聘請軍事顧問，我方自然更愿聘請德意志帝國的軍人，至于貴國、還是先解決了巴爾干地區(qū)再說吧！土地為我國民之所有，莫要說你奧匈帝國、便是大英帝國來了也沒得商量。我方出錢購買機器，不肖你們出一份力，反而從中漁利不菲，如此做派，還要讓我之公司企業(yè)分一半與爾，更是古之荒唐。貴方所訂之合約每一條無不顯示貴方?jīng)]有誠意，所訂之人之無知當(dāng)真令李某開了眼界，難道如今貴國之政策制定者都只有小學(xué)程度了嗎？原來人之無恥還能達到這種地步！李某是革命者，不是賣國求榮的清政府，若要簽了這合約便是國之恥辱，還有何資格對得起自己這‘革命者’之身份。三位既然沒有誠意，就此作罷，等會李某為各位準(zhǔn)備了晚餐，今夜我會名人連夜卸貨，保證貴方明日便可清船離開了！”
    既然對方一點誠意也沒有，李漢雖然感覺有些可惜，不過卻也不準(zhǔn)備與幾人啰嗦了，話語之間冷意與諷刺越加露骨。
    區(qū)區(qū)一個在遠東發(fā)不上力的奧匈帝國也敢如此猖狂，不提如今奧匈帝國國內(nèi)之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巴爾干地區(qū)去，便是他能騰出手來又如何，這遠東盯上的國家可不止他一個，英法德俄四國可都不能允許奧匈帝國的手伸過來的！
    “大不了等解決了北部危機之后，我派人去接觸美國！”
    李漢心中隱隱有了計較，面上更加冷淡，不耐煩之意越加明顯。
    卡爾臉上閃過一陣難堪，那合約基本上都是他經(jīng)手制定的，李漢這一番言論可是將他駁斥的體無完膚。雖說之前無論是他的管家戴維斯，還是前任公使顧欽斯基都隱晦的提醒過他，這般刻薄的條件可不是一般人能答應(yīng)的。準(zhǔn)確的說是稍微有點眼力的人都不可能會答應(yīng)下來。
    不過礙于他的身份，兩人只能隱晦的提點一番，沒想到這合作之意才剛引起了對方的興許，就被這一紙合約將原本還融洽的氣氛破壞的干干凈凈了。
    顧欽斯基搖了搖頭，他的父親還能委托自己對他多加提點，如今看來需要他學(xué)習(xí)的東西還有很多。
    帝國如今大半的精力都被吸引到了巴爾干，根本騰不出手來布局東方。何況德皇跟沙皇對于遠東之‘興趣’在歐洲并不是什么秘密。新晉海軍強國---日本更是不止一次隱晦的表示他對于緊鄰的特殊‘照顧’了，大英帝國每年在華所攝取的利益高達數(shù)千萬英鎊、法國不過稍稍差一些，美國的那幫暴發(fā)戶一有聚會就要張口‘利益均沾’，這么一個復(fù)雜形勢不差與巴爾干的遠東沃土，帝國只能像比利時等國家一樣，獲得利益而不是特權(quán)。
    好在他自見了卡爾制定的‘提議’之后便做了兩手準(zhǔn)備，因此一見他眼前李漢又起身送人的意思，當(dāng)下便咳嗽一聲，笑著說道:“將軍閣下無須如此生氣，那一紙合約不過是國內(nèi)遞過來的草擬稿而已，我這里的才是駐華使團考究貴國之形勢后，提出的一些合作建議！
    他從自己隨身攜帶的一個黑色皮包中取出了幾張接連在一起的文件，示意博德曼中校遞給李漢。
    李漢冷眼看了老人一眼，點了點頭，接過了他遞過來的文件。
    “不錯，比剛才合理多了，看來還是有些合作的機會的！”
    李漢只看了第一條便松了一口氣，相比較采訪抵達遠東，并不知道多少遠東跟中國形勢的年輕洋人---卡爾，顧欽斯基到底在中國做了幾年的全權(quán)公使，對于自己的定位也比較清楚。
    “不在鄂中設(shè)立領(lǐng)事或代辦點，改為以私人洋行為聯(lián)絡(luò)嗎？老狐貍就是老狐貍，這樣便是其他列強發(fā)現(xiàn)了奧匈帝國私自接觸革命黨而心有不滿也不好發(fā)作。襄陽至荊州...襄陽至當(dāng)陽、襄陽至應(yīng)城，嗯，這幾條鐵路可以答應(yīng)修建，不過要求的經(jīng)營時間有點長了，需要再做談判。由軍政府出錢雇傭奧匈帝國技師、所有機器可通過帝國洋行代購，為軍政府組建自己的兵工廠，這一點倒是甚合我意。雇傭奧匈帝國軍人幫助軍政府編練新軍？把后面的附屬條件剃除了也可以接受。允許奧匈帝國之商品在軍政府所屬地區(qū)內(nèi)自由流通？這個...我掌握的五府之內(nèi)似乎并沒有什么實業(yè)吧？這個需要回頭叫人去統(tǒng)計一下再做回復(fù)！不過后面的土地跟礦山兩條萬萬不能答應(yīng)...到底長江流域是大英帝國的勢力范圍，所有條款中沒有涉及到直接軍火出口？...嗯，有了，什么！戰(zhàn)后出售....老狐貍好打算！”
    李漢逐詞逐句的一條條審視合約，心中卻是暗暗點了點頭，比起之前那個不靠譜的‘十一條’，無疑顧欽斯基剛剛拿出來的這一份要合理的多了，最起碼大多數(shù)他都能接受。
    當(dāng)然了，不滿意跟設(shè)圈套的地方也很多！
    反復(fù)的將這份提案看了幾遍，確定自己沒有疏忽的地方之后，他方才抬起頭來，“公使先生，比起方才那份沒有一點可行性的合作，我更看好您的這一份！原則上，軍政府可以接受這其中的大部分合作！”
    顧欽斯基眼中精光閃動，“原則上、大部分，莫非閣下還對這份提案有什么不滿的地方嗎？”
    李漢點頭，“是的，不但有，而且還不少！”
    他摩擦著下巴，“閣下未在文件之中點名我軍政府為李某所執(zhí)掌之鄂中分軍政府，所以，該提案之上所有提案將以我之軍政府所轄地域為準(zhǔn)！”
    看到老狐貍眼皮一跳，李漢心中暗啐了一聲，這老東西下的套子他也差點被套了進去之后，歷史上李鴻章便是中了沙皇的套子，結(jié)果平白讓后人罵了幾十年。顧欽斯基顯然也打得同樣地主意，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擔(dān)任洋人詭計多端，到時有人以他所簽之合約威逼湖北軍政府也不是不可能，而背黑鍋的只有可能是他這個倒霉鬼。跟洋人打交道絲毫不能有一絲松懈，自大航海時代來，整個西方便開始奉行‘弱肉強食’式的殘酷競爭法則，禮儀道義早被扔到地獄去了，半刻也不得放松！
    顧欽斯基暗罵了難纏，只好點了點頭。他確實如李漢所想的，有那個讓他背黑鍋的打算，畢竟比起他所掌握的鄂中，無疑武昌三鎮(zhèn)更加繁華也更加誘惑！
    甚至以后革命若真是成功了，革命黨人推翻了滿清統(tǒng)治建立新政府，帝國也完全可以憑借著這份含糊其辭的協(xié)議向新政府逼宮！
    不承認(rèn)，哼，列強什么時候講過理，一切到底還是要看拳頭，拳頭大了才是真理！
    “貴方提議由弗洛堡洋行與我軍政府接觸，這一點我方?jīng)]有任何意見。只是讓我軍政府雇傭貴國退役軍官也可以同意，但是，我軍政府之軍隊由不得外人插手指揮，雇傭貴方不過是為了培養(yǎng)新兵以及培訓(xùn)軍官罷了，便是腐朽無能的清政府也不能允許讓外人來指揮自己的軍隊，何況我革命之軍政府！”
    “這個”顧欽斯基一時語塞，最后勉強才說，“這個是自然...”
    卻是他想到了李漢方才的話，決定隱晦一些，通過為軍政府培養(yǎng)軍官的時候樹立威嚴(yán)，然后影響軍政府之決策！
    李漢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我已經(jīng)看到貴方的誠意了，這樣吧，貴方協(xié)議上提到需要我軍政府至少雇傭一百名貴方之軍官，我做主將這規(guī)模擴充到兩百人，但必須包括陸軍、炮兵甚至海軍軍官。貴方在華所有開支將由我軍政府報銷，但我也有要求，我軍政府軍官大多數(shù)文化程度不夠，所以，未免交流存在障礙，希望貴方所提供之退役軍官都能使用簡單的中文交流！”
    他笑著提議，實則話里卻是不安好心，奧匈帝國有多少掌握中文的退役軍官？對方明擺著想通過這批軍官影響到軍政府的決策，所以，他看似好心的擴大了規(guī)模，實則人為的設(shè)置了一個巨大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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