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第 80 章
圣人想知道什么,督查司那邊消息遞得飛快。
天玄子當上國師以來,去過什么地方,和誰見過,說過什么話,包括口袋里有多少銀子,全都一清二楚。甚至于連天玄子自己都忘了的事,督查司這邊都給你記得明明白白。
圣人看著手里的名單,最后目光落在定國公府上。
現(xiàn)在的定國公府除了個傅四還算堪用之外,其他的人都是扶不起的阿斗。
而傅四兢兢業(yè)業(yè),他也用得也還算順手。
不過話說回來,傅四這才四十不到的年紀,就任了四品實官,這份履歷放眼整個朝堂上都太過耀眼了些。
手指從玉璽上撫過,圣人心里已經(jīng)有了定論。
有時候馬車一直跑得太快了,不見的是好事。傅四能不能大用,還得再打磨一番才行。
將定國公府放到了左邊,另外的勛貴大族,他也瞧了一遍。最后這些名單被分為兩份,讓人送了下去。
幾日后,傅侍郎因為牽連了一樁舊案,被帶去了督查司。從督查司出來之后,傅侍郎便向朝廷告病休假,至于什么時候病好,那就要看圣人的心情了。
因為這樁事,定國公府上下全慌了。
平時他們兄弟幾個鬧歸鬧,但他們心里也十分清楚,如果沒有老四,他們絕不能活得像現(xiàn)在這么舒服。
若是老四倒了,他們整個國公府都跟著遭殃。
于是上下老小全全都跟著去打探消息,詢問究竟怎么回事,有沒有破解的辦法。甚至連老國公都出門去拜訪了從前的朋友,看有沒有什么人情面幫兒子一把。
又幾日過去,所有人打探到的消息都不容樂觀。
舊案其實問題不大,大的是圣人的態(tài)度。圣人如此不給傅侍郎顏面,直接讓他告病在家,這不是擺明了把他給丟在一邊,不準備用他了嘛。
這件事給定國公府的沖擊太大,就在所有人都束手無策時,這時府中一個晚輩告訴長輩們,說是有個法子或許能試上一試。
“什么法子?”定國公的面子不太好用,從前關(guān)系好的現(xiàn)在見面都絕口不提幫忙的事,他也只能是負氣而回。但讓他不管兒子的前途。
老四若是真被罷官,國公府也只會成為一個頂著勛貴爵位的空架子。
“其實我這也是聽說的。”那晚輩年紀不大,心里想到什么就說什么,“爺爺您可還記得之前永安侯府的小侯爺換魂的事,雖然圣人為這事大發(fā)雷霆,稱這事是巫蠱之言。但實際上,只要和小侯爺關(guān)系不錯的人都能看得出來,現(xiàn)在這個小侯爺言行舉止都和從前大不一樣。
后來永安侯府被圣人奪了世子之位,其他人都和這位小侯爺走得遠了,但孫兒卻經(jīng)常同他去喝酒。有一次醉后,小侯爺說他換魂這個事,是一位高人出的手。
那位高人什么事都能做,包括之前宮里的皇后娘娘難產(chǎn),也都是她出手才讓五殿下順利降得世。孫兒覺得,若是實在沒辦法的話,咱們走走這個門路也行?!?br/>
若是尋常,傅家一眾人聽到這話肯定會嗤之以鼻。
但現(xiàn)在,這晚輩提到的這兩件事,定國公府也確實都聽到過一些風(fēng)聲。再加上定國公府現(xiàn)在也確實有些尷尬,若是能花點銀子讓老四回到從前的位置,那也不是不行。
念此,定國公道:“那位奇人在哪,帶著我的拜帖去請他來?!?br/>
那晚輩也就這么一說,沒想到爺爺會同意。他頓時大喜,心里雖然對那高人的事情沒譜,但眼下這是個展現(xiàn)自己能力的機會,他又怎么會放棄,大不了把京城掘地三尺翻一遍。
“是,我這就去辦?!?br/>
他歡天喜地地下去了,國公府氣氛仍是一片陰沉。
而作為傅家危機中心任務(wù)的傅侍郎卻在享受著這難得的休閑時光。
他自小肩負著擔起家族的重任,一刻也不敢放松。現(xiàn)在告病在家,反而能好好的陪陪女兒。
看著女兒畫出來的小雞圖,傅侍郎樂呵呵在旁邊加了幾筆,然后又讓女兒在上面提字,“等你以后長大了,這畫還能陪著我?!?br/>
傅九娘不懂這話的意思,她小心用筆在上面寫了一行小詩,然后又拿起父親給她雕得印章,像模像樣地在上面戳了個印。
其方來時,見到院子里這其樂融融的一幕,稍微停留了一下,沒進去打擾。老爺?shù)男量嗨伎丛谘劾?,難得老爺如此輕松,他又何必去掃興。
等了一刻鐘左右,待老爺把打瞌睡的姑娘送去了屋里,他才進來稟告道:“國公爺說是要去請一位奇人?!?br/>
接著他把府內(nèi)的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給主子聽,其余的便不再多言。
傅侍郎聽完,眉頭皺了起來。
他不是很喜歡這些鬼神之術(shù),雖然三娘確實因為那位不曾見過面的傅觀主而澄清了冤情,但此術(shù)若是隨隨便便就能讓改變一個人的命運,這未免也太過可怕了些。
陛下不正是擔心這些會蠱惑人心,引起朝野動蕩,所以才對永安侯府如此不客氣,甚至連皇后娘娘都禁足的嘛。
“國公爺現(xiàn)在在哪?”他問。這事他必須阻止。
“現(xiàn)在應(yīng)該回了正院?!币患抑鳎旧隙际亲≡谡豪?。
傅侍郎當即去了,不過他還是去晚了。走半路時,就有丫頭來通傳,說是那位高人請來了。
沒想到才這么點時間,人就到了。傅侍郎知道再去阻止也來不及了,干脆步子一轉(zhuǎn),去了大廳。
他一到大廳,就見那里坐著一黑衣女子,正捧著茶杯吹氣。
傅侍郎本來是想趁著父親來之前把人送走的,但是見到這女子之后,他卻不由自主把之前的話給打消了。
他記得這個女人,今年上元節(jié),那盞琉璃燈就是她的。
他后來特地去尋過內(nèi)務(wù)府,看能不能幫女兒也做一盞琉璃燈,結(jié)果內(nèi)務(wù)府那邊只有金貴的一點,基本都送進宮了。剩下的那點,也有王爺郡王排隊等著拿。
后來他只好讓人用水晶雕了個小的,放在女兒房里。
“閣下如何稱呼?”傅侍郎過來大大方方問道。
傅杳卻在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他了。
將茶盞放下,她臉上依舊蒙著緞帶,但是臉卻準確無誤地看向上座的男人,道:“我姓傅,是青松觀的觀主。傅大人可以和其他人一樣,稱呼我為傅觀主就行。”
“原來閣下就是傅觀主?!边@名字可是如雷貫耳。
身為朝中大臣,傅侍郎所知道的遠比其他人要多。除了皇后娘娘的事,甚至宮里的那三位高僧,都是圣人為提防面前這女子準備的。
這樣一尊大佛,請來容易,想送走可就難了。
而且,他還欠著這位觀主一份人情。當初三娘的事,也是因為她的插手,三娘才沉冤得雪,這些他都記著。
正在他思索時,傅杳已經(jīng)開口道:“傅大人你知道我?”
“我們?nèi)锏氖?,當初還是觀主你幫的忙?!?br/>
“那看來傅大人很承我這個人情?!备佃玫?,“既然都是熟人,那有些事也就好辦了。我知道你們請我上門是為了什么事,恰好我現(xiàn)在手里是有些缺銀子,只要你們傅家能給出令我滿意的數(shù)目,你的事情那都不是事?!?br/>
傅侍郎見她話說得滿,但心里也知道她確實有這個能耐。
可是他并不是很喜歡這樣的手段。
他入朝為官這么多年,靠得都是自己的能力。陛下能因為一時的不信任而選擇將他放在一邊,那將來就一定也能因為需要他的時候,而讓他重新回到朝堂。
所以他并不著急這些事情。
而就在他即將拒絕時,卻聽身側(cè)傳來父親的聲音:“你想要多少銀子?”
“爹?!备凳汤僧敿雌鹕淼?,“這事沒必要這么做?!?br/>
“什么沒必要?”定國公吹胡子瞪眼看著他,“你是沒栽過跟頭。多少人擠破腦袋想往上爬,你以為你現(xiàn)在被放到了一邊,很輕易就能回到原來的位置?你別忘了,這不僅僅是你的事,你的背后還關(guān)系到整個定國公府。你給我站去一邊,別說話?!?br/>
面對父親,傅侍郎不好同他爭論,只能先看再說。
“國公爺是明白人。”傅杳笑瞇瞇道,“我要的銀子不多,只要一百萬兩就行?!?br/>
一百萬兩。
這價格還真不能說貴。很多人求人辦事,一百萬兩砸下去,還不見得有水花。這一百萬兩保準能把事辦好,真要說出去,指不定現(xiàn)在就有人已經(jīng)去準備銀票了。
但是傅侍郎心里卻十分清楚,國公府現(xiàn)在所有的銀子加起來,估計也就這么些。
國公府攤子大,每天都花錢如流水,已經(jīng)入不敷出很久了。若不是還有原先的家業(yè)撐著,現(xiàn)在只怕早就垮了。
“爹,沒必要?!备凳汤稍俅伍_口道,“這事我們回頭再商量吧?!?br/>
人前,很多話不能說得太透。
但是定國公卻一拍手,不理會兒子直接定了這份交易,“好,到時候銀子送到哪去。”
傅侍郎一怔,那邊傅杳已經(jīng)站了起來,接話道:“若是國公爺籌好了,送到太白酒樓便可。不過傅大人似乎不太愿意,國公爺還是確定好了再說吧。”
說著,她也不理這父子倆,徑自出了門。
傅侍郎一邊讓人去送客,一邊對父親道:“爹,這事我心里有事,您沒必要做這些?!?br/>
“這事我也心里有數(shù)。銀子花了出去還能再回來,但是你倒了,我們國公府可不見得能再爬起來?!眹珷?shù)馈?br/>
很快的,國公府里的其他幾位老爺們都知道了這錢的事。
一百萬兩,這個數(shù)目可不小。這一掏出去,府里庫房豈不是要被掏空了?
當事情關(guān)乎到自己的利益時,傅家的人都各自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