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回去吧
在他們都不曾開口時,只有姜憐時不時的抽噎聲。</br> 她此刻已經(jīng)冷靜下來了,知道她該做什么,該怎么做了。</br> 卻也突然又聽到父皇開口。</br> “憐兒怨恨父皇嗎?”</br> “不,憐兒不怨恨父皇?!边@次姜憐答了,答的很快,也沒有任何的猶豫。</br> 起初,她是有些怨父皇不該讓她再多活那些年,不該讓她有了牽掛,有了心愛之人,再讓她不得不離開他。</br> 可現(xiàn)在,她不怨了。</br> 因為父皇那么做是因為真的太在乎她吧,是對她不忍,不忍讓她小小年紀,就祭劍喪命。</br> 讓她無憂無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做了這么些年的長公主殿下,已是父皇能做到的,對她最好的補償了吧……</br> 這是姜憐所想到的,她也覺得,這應該也是父皇所想的。</br> 可其實,她錯了。</br> “憐兒,回去吧?!毕鹊鄣穆曇羧允菧睾腿彳浀?,很輕很輕的聲音,是在哄著她。</br> 而姜憐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問道:“父皇要憐兒去哪?”</br> 先帝沒有答她,而是輕輕拍著她的背,似是在哄她熟睡,也又輕聲道:“是為父無能,讓憐兒受苦了?!?lt;/br> “不……不是……”姜憐靠在父皇的肩上,被父皇哄著,也不知是在父皇懷中讓她感到太安心了,還是因方才哭的太久,太累了。</br> 她這時有了一些困意,困意席卷著她,很快她就感到很困很困。</br> 不該睡的,她還有好多話沒有和父皇說,再等等再睡。</br> 姜憐掙扎著,可她還是抵不過那洶涌的困意。</br> 她想要和父皇再說些什么,可她像是已沒有力氣開口。</br> 她困頓酸澀的雙眼緩緩闔上,靠在父皇的臂彎中,聽著父皇的話。</br> “憐兒,父皇是君,應為這天下萬民著想,所以父皇必要毀了神玉,也須憐兒來祭劍……”先帝垂眼看著他懷中要漸漸睡去的姜憐。</br> 為君者,亦有諸般無奈,天下蒼生是他肩頭的重擔。</br> 他不可因一人,不顧萬民。</br> “可為父,亦是憐兒的父君?!毕鹊弁?,抬手為她輕輕擦去眼角的淚珠,嗓音格外輕柔:“為父,怎能看著憐兒受苦,又怎能讓憐兒……以命祭劍……”</br> 姜憐掙扎著,她雖是很困,可她能聽到父皇在說什么。</br> 她很想問父皇,他的話到底是在說什么?</br> 留下那封信,讓她祭劍,不正是父皇給她唯一的選擇嗎?</br> 可為何父皇說他不會讓她以命祭劍?</br> 姜憐總覺得她應該再問父皇些什么,總覺得好像父皇真的沒有想要讓她死。</br> 她不想睡過去,她還有話想要和父皇說。</br> 可她現(xiàn)在醒不過來,父皇的聲音也越來越遠。</br> 慢慢的她已經(jīng)聽不到父皇的聲音了。</br> 在父皇的聲音消失的那刻,突然有一個念頭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br> 她再也見不到父皇了……</br> 那一刻,她也像是陷在泥潭中,四周一片黑暗,她掙扎著,掙扎著想要醒來。</br> 想要見到父皇,想要做完她該做的事……</br> 可她的掙扎無用,四周黑暗,她什么都看不到,也聽不到。</br> 在那無盡的黑暗中,姜憐茫然著,不知該去哪,更不知該從哪里離開這。</br> 漸漸的她開始意識不清時,突然一點微光在黑暗中閃爍著。</br> 她抬頭望去,伸出手去觸碰那黑暗中唯一的一點光亮。</br> 她碰到了,那光落在了她的指尖。</br> 是一只銀白的蝴蝶。</br> 姜憐望著它,覺得似曾相識,它在指尖停留短短片刻,而后便扇動著翅膀飛舞。</br> 它是那無邊黑暗中唯一的光,姜憐跟著它,想要追上它。</br> 跟著它,它也似是在為姜憐引路。</br> 不知走了多遠,姜憐看到了眼前有了刺眼的光亮,那只蝴蝶仍是引著她向前走著。</br> 越是靠近那道光,姜憐模糊的意識也漸漸清晰起來。</br> 她也好似聽到了她所熟悉的聲音。</br> “皇姐到底什么時候能醒!”姜錦晏兇狠的扯過塵不厭的衣襟,恨不得將他活剮了!</br> 塵不厭說了皇姐有救!</br> 可三個月了!</br> 整整三個月了!皇姐還沒有要醒來的跡象,太醫(yī)把脈更是說脈搏一日比一日弱!</br> “……王爺就是殺了我,我也不知殿下何時能醒。”塵不厭臉色慘白著,唇角一塊淤青還流著血跡。</br> 是姜錦晏打的。</br> 他是說了姜憐有救,他能救她的命,可他沒說她什么時候能醒!</br> 若是姜憐不愿醒,意識深陷其中,不能明白她在是在夢中,那她永遠都醒不過來!</br> 就算他再用禁術(shù),也只能試著將她拉回來,她若不想回來,一直陷在她所認為是真實的夢境中,那他就是搭上這條命。</br> 他也沒有辦法讓姜憐醒過來!</br> “好!”姜錦晏惱怒著,抽出一旁扶白的佩劍就抵在了塵不厭的脖頸上:“那本王就殺了你!”</br> 被姜錦晏拿劍抵著,塵不厭也不躲,也躲不掉。</br> 而在姜錦晏真的氣的想要一劍殺了塵不厭時,另一個聲音響起。</br> “放了他?!彼粏「珊缘穆曇魶]有波瀾,死氣沉沉。</br> “……”姜錦晏握劍的手緊了緊,恨不得想要殺了塵不厭,可他也知不能。</br> 因為只有塵不厭,才有可能讓皇姐醒過來……</br> 姜錦晏看向那邊的床榻旁,床榻旁的那個身影消瘦,他一直守在那,守著姜憐。</br> 三個月,每一個日夜,蒼玄都寸步不離的守著她,無論姜錦晏怎么勸,怎么說,他都不肯離開半步。</br> 若不是他逼著,蒼玄怕是要把自己活活餓死!</br> 姜錦晏松開塵不厭,將劍丟給扶白讓他看著塵不厭。</br> 他走到床榻旁,看著姜憐面無血色,臉白如紙一般的躺在那,若不是她還有著微弱的呼吸,他甚至會以為她已是一具尸首……</br> “皇姐……會醒過來的?!苯\晏說著,是在安慰蒼玄,也是在告訴自己。</br> 但這話他已經(jīng)說了許多許多遍了,可她還是沒有醒,不僅沒有醒,就連脈搏都漸漸變得更是微弱了……</br> 蒼玄守在床榻旁望著姜憐,如墨般的眸子黑沉,如一汪死水毫無波瀾,他消瘦的臉龐更是蒼白,眼下一片青黑,下巴更是長出胡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