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不痛
    蒼玄昏倒前的記憶很是模糊,他只看到了姜憐跑向他的身影。</br>  看到了她無事,他也才敢昏過去。</br>  脖頸上的這道傷……蒼玄雖是看不到,但他能感到傷口并不深。</br>  雖是不知最后是怎么傷的,但看到姜憐安然無恙,他便安好。</br>  蒼玄坐起身,看著趴在床榻邊睡著的姜憐,她睡的并不安穩(wěn)。</br>  她雙眼緊閉,垂在眼瞼的長睫輕顫,緊蹙的眉眼間也透著擔(dān)憂,還有著些許害怕。</br>  那本就白皙的臉龐,不知是未歇息好,還是怎的,有些蒼白……</br>  蒼玄忍著身上的傷痛,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榻,緩緩靠近姜憐,想要將她抱起,讓她在床榻上好好歇息。</br>  雖然他已是很小心,但在碰到姜憐時(shí),她似是并未睡的很熟,剛被蒼玄碰到,她便猛然睜開了雙眼。</br>  那有些茫然的眸子,在看到蒼玄時(shí),愣了一瞬,而后便撲進(jìn)他的懷中抱住了他……</br>  “殿下……”蒼玄的嗓音有些微顫,他很輕很輕的舒了口氣,喚著姜憐的聲音很是溫柔。</br>  姜憐撲上來的瞬間,扯痛了他的傷口,但他忍下了,不想讓她擔(dān)心。</br>  他輕輕回?fù)砹怂?,擁著她泛著涼意的身子,下頜抵在她的肩窩,微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殿下怎么睡在這?”</br>  “若是著涼了該如何是好?”</br>  他的話音未落,便感到姜憐擁著他更緊了些,她身體那微微的顫意蒼玄也感受到了。</br>  她是在怕……</br>  蒼玄并未得到姜憐的回答,但突然感到頸間落下一片溫?zé)?,還有他耳畔,姜憐低聲壓抑的抽噎……</br>  “殿下?”蒼玄聽到她那低聲的抽噎,心中猛然一陣刺痛,眉宇緊皺。</br>  他知道姜憐在擔(dān)心在害怕什么,他便也更是溫柔,擁她更緊,告訴她:“殿下不怕,我還在。”</br>  “……”看到蒼玄醒過來,親口聽到他說無事,聽著他格外熟悉溫柔的聲音,姜憐忍不住淚水。</br>  她緊緊擁著蒼玄,是失而復(fù)得的喜悅和后怕。</br>  蒼玄不會(huì)知道,在她看到他又一次倒在她眼前時(shí),在看到他一身是血,滿身傷口的倒下,氣息微弱的時(shí)候。</br>  她有多害怕……</br>  那不是夢(mèng)中的怕,是比夢(mèng)中更驚恐害怕萬分。</br>  她不能失去他,不能再失去他……</br>  “殿下,地上涼……”看姜憐不言語,也不打算起身,仍是小聲的抽噎著。</br>  蒼玄知道他一時(shí)半會(huì)沒辦法讓姜憐不怕,只能慢慢安撫她的情緒。</br>  “不……不涼……”姜憐這次答了他,沉悶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還有一絲哽咽。</br>  她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擁著蒼玄,讓她確定他醒了,確定他真的無事。</br>  “……”聽姜憐說不涼,蒼玄在她耳畔輕嘆口氣,有些無奈道:“可……我覺得有些涼?!?lt;/br>  “殿下,我還傷著……”蒼玄本是不想提醒她,他受傷這件事的。</br>  可若是不提,看她這樣,似是一時(shí)半會(huì)不打算起來了。</br>  蒼玄擔(dān)心她會(huì)著涼,若是染了風(fēng)寒便不好了。</br>  “……”聽到蒼玄說還傷著,姜憐總算反應(yīng)過來,她連忙松開了蒼玄,微垂下紅紅的眼眸不去看他,攙扶他起身。</br>  蒼玄看著她對(duì)他那小心翼翼的樣子,他很是不適,也不喜她的小心。</br>  姜憐小心扶他坐下,微抬的眼眸剛好看到他脖頸上的那道刺目的傷口。</br>  就是這道傷,若是再深上一些,她許是真的就要再一次失去蒼玄了……</br>  一想到這,姜憐心中便似是刀割一般的痛,悶的她有些喘不過氣,她鼻尖一酸,本就紅著的眼眶,更是噙滿了淚水。</br>  “你…你……”姜憐嗓音微顫著,想說什么卻一直說不出口。</br>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蒼玄脖頸的那道傷口上,越是看他那傷,她便越是忍下不心中的酸痛與后怕。</br>  “殿下……”蒼玄微涼的手掌撫上她的臉龐,讓她抬起頭,望著他。</br>  在看到姜憐紅著眼眶,烏黑的眸底滿是害怕,后悔,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她的那一滴滴淚水砸在他的心上,似千斤重的石頭,砸的生疼……</br>  姜憐一直以來都很是倔強(qiáng),她從不輕易落淚,在蒼玄的記憶里,姜憐幾次落淚,都是為了他。</br>  蒼玄粗糲的指腹為她拭去滑落的淚水,他微垂下眼眸,緩緩靠近著她,微涼的薄唇吻去她為他而落的淚。</br>  姜憐濃黑的長睫被淚水浸濕,在蒼玄靠近時(shí),她緩緩閉上眼,卻也仍是遮不住她眼底那不安的思緒。</br>  蒼玄明白她的害怕和不安,他慢慢的安撫著她。</br>  讓她知道,他還在……</br>  在蒼玄的安撫下,姜憐漸漸冷靜下來,她雖是還會(huì)后怕,但知道蒼玄醒了,知道他真的沒有大礙,她提著的心,也總算可以慢慢放下。</br>  “你的傷……痛嗎?”姜憐靠在他懷中,聲音仍有些悶悶的問道。</br>  蒼玄染著一絲無奈笑意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不痛了?!?lt;/br>  “騙人……”姜憐從他懷中緩緩抬頭,微仰起小臉望著他,濕漉漉的眸中含著水汽,微紅的眼眶看上去更是有些可憐又有幾分委屈。</br>  他大大小小的傷處有五六道,無論是傷口深淺,劃破了皮肉,怎么可能睡一覺就不痛了。</br>  姜憐知道蒼玄就是不想讓她擔(dān)心,所以才這么說。</br>  “……”被姜憐說騙人,蒼玄也只是望著她勾唇一笑,他抬手為姜憐拭去眼角含著的那一滴未落的淚。</br>  “有殿下在,就不痛?!鄙n玄話語認(rèn)真,沒有玩笑的意思,在他眼中,身體上的痛算不得痛。</br>  他早已習(xí)慣了受傷。</br>  于他而言,心中的痛,才是真正的痛。</br>  而能讓他痛的,只有姜憐。</br>  所以,姜憐在,她安好,他便不痛……</br>  四目相對(duì),姜憐不知有沒有明白蒼玄的意思,但她也是輕聲應(yīng)他。</br>  看她眉眼舒展了,不似方才那般擔(dān)憂害怕,蒼玄也安心下。</br>  想起什么問道:“殿下,錦晏和云央呢?”</br>  “他們?nèi)绾瘟耍俊?lt;/br>  蒼玄知道當(dāng)時(shí)姜錦晏去救蕭云央了,但在他昏過去前,他們都沒有回來。</br>  所以,他不知他們兩個(gè)怎么樣了。</br>  但看姜憐能在這守著他,應(yīng)該不會(huì)有什么大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